第二十二章: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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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虛仙尊無比慶幸現在的自己是心魔入體的狀態。

    如若不然,麻煩就真的大了。

    心魔狀態下,雖然戰鬥能力會削減不少,但腦子卻清醒得多,所以不會做蠢事。

    什麽蠢事?

    比如見到目標就不管不顧地衝?去為所欲為,這就是大大的蠢事。

    夏小荷給他布置了一個任務,要他找到一個名為風鈴的少女,然後用破魔針解開她的封印,釋放出九尾天狐。現在風鈴已經找到了,就在麵前不遠,和肖像畫上的人一模一樣,尤其是眉宇間那股英姿颯爽的銳氣,絕對做不得假。

    但接下來才是問題的關鍵,怎麽才能用破魔針解開她的封印?

    最差的選擇就是硬上……盡管以破虛仙尊的實力,在九州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掀起天災,殺死千千萬萬的人。但是這裏是靈劍山腳下,是九州大陸的五極之一。更重要的是,根據夏小荷的說法,他所珍重的收藏品是靈劍派的人,而讓夏小荷感到無比棘手的某個外星人,也是靈劍派的人。那麽在破虛看來,靈劍山無疑是九州最危險的地方。一旦動了手,就斷然不能善了。

    那麽該怎麽辦呢?破虛想了想,決定走一步算一步,人都見到了,剩下的就慢慢磨吧,夏小荷又沒規定任務時限,何必那麽著急?而且他現在腦子清醒,也不怕拖延久了有什麽變故。

    於是他大大方方邁步進了客棧,然後麵帶笑容地高聲喊:“拿手的菜來一份!”

    正在大堂巡檢的風鈴聞言看了他一眼,沒有再理會。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點菜做菜結賬一條龍的孤家寡人了,作為老板,她不需要親手做任何事,就連毆打故意在飯菜口味上找茬的惡客也是興趣使然,否則如家客棧養著不少打手,何需她親自到大堂耀武揚威?

    而那個在大廳裏吆喝的讀書人,看起來其實並沒什麽特別之處,就是一個普通遊客,靈劍山一天能迎接這種遊客幾千人……但是另一方麵,風鈴心中卻隱隱有了一絲悸動。

    名為恐懼的悸動。

    風鈴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但也同樣信任自己的眼光。這種矛盾讓她皺起眉頭,但也沒想得太多。

    這裏是靈劍山腳下,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於是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下,風鈴度過了接下來的五天時間。

    這五天過得平平常常,客棧一如既往的繁忙,客房一如既往爆滿,而在這種供不應求的狀況下,如家客棧的房價是出了名的高昂……所以,老板娘自然注意到了某個在上房一住五天的讀書人。

    而那個讀書人,也漸漸感到耐心快要消磨殆盡了。他在這裏住了五天,可以說是和風鈴朝夕相處,但五天時間了,他完全找不到對方的破綻,得不到動手的機會。

    因為這老板娘簡直宅得令人發指!她每天都住在客棧裏,一步都不外出,客棧裏的物資采買也一概交給手下人,完全沒有外出檢查的環節。期間,老板娘的確也會了一些朋友,但都是人家來找她,從來不見她出門。

    這種狀況,讓人根本沒法下手。隻要風鈴不離開靈劍山,那麽破虛一旦動手就必然引起極大的反噬,他其實不怎麽怕反噬,但他比較怕暴怒的夏小荷。

    想來想去,破虛決定不等了,主動出擊。

    出擊的方法也很簡單,既然風鈴不肯離開靈劍山,那就想辦法讓她離開。破虛仙尊有【虛】之仙術,想要騙什麽人去什麽地方,再容易不過了。

    半日之後,風鈴在自家房中見到了一位出乎意料的訪客。

    見到那人時,一向瀟灑爽利的老板娘露出了難言的複雜神色。

    “你來找我做什麽?我並不想看到你。”

    一邊說著,她卻一邊不由自主地向前邁了半步。

    ——

    東籬州,紅海以南五百裏的地方,有一座小城,城中一間茶鋪裏,白澤與玄墨麵對著一壺粗茶,麵色均是沉重。

    “我們……真的要做下去嗎?”白澤端著手中細小的茶杯,輕聲問道。

    玄墨默然不語,給不出答案。

    “夏小荷的說辭,的確是有道理的。仙界的力量太強,根本不是九州大陸能夠力敵的。與其拚得玉石俱焚,不如給自己?一點生存的空間。”白澤輕輕地說著,“但是,這麽簡單的道理,咱們懂,其他人難道就不懂嗎?為什麽……”

    玄墨有些煩躁地打斷道:“好了,現在說那些又有什麽用?你喜歡否定什麽我不管,但你我還有回頭路可走嗎?”

    “沒有嗎?”白澤輕輕一笑。

    玄墨猛地怔住了:“白澤,你難道是想?”

    白澤說道:“仔細想想,如果想要回頭,那就是現在了。首先,夏小荷遠在西夷,我們是自由身。而我們雖然向夏小荷投降過,但並沒有真正做出傷害九州大陸的事情。相反,跟在她的身邊,我們了解到了許多重要情報,比如破虛仙尊,比如仙王夏宇,再比如他們即將對風鈴和阿婭動手——這顯然是瞄準了王陸。這些情報的價值足以彌補之前咱們走過的一點彎路。而且換個角度講,如果說我們的歸順投降隻是偽裝,是為了騙取情報所作的假象……那麽我們就連汙點都不會有。”

    白澤說得雲淡風輕,甚至有些成竹在胸,但玄墨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白澤,你應該知道,剛才那些話,夏小荷一定能聽得到……”

    “那又怎麽樣?她能趕得回來嗎?而且你以為就算我們什麽都不說,表現得溫順服從,她就會信任我們了?”白澤輕笑著搖頭,“判斷一個人可信不可信,要看他做了什麽,而非說了什麽。我們若是真的出手策反了其他的同伴,搗毀了紅海工坊,那麽九州大陸就再也沒有容身之地,想不歸順也不可能,屆時就算我們有再多的想法和說法,她都不會介意。而現在,事成之前,無論我們說什麽,她也不會信任,所以……想說就說,何必在乎那麽多呢?關鍵是,你究竟打算怎麽做。”

    聽到白澤這一番話,玄墨心中稍稍冷靜了一些,衡量雙方的天平也開始向著一方傾斜。

    不過接下來,白澤又說了一段話,讓玄墨心中再次不平靜起來。

    “我想留下來。”

    “你說什麽!?”

    白澤淡然地重複道:“我要留下來,留在夏小荷一邊。”

    玄墨難以置信地搖著頭,“……為什麽?”

    “你可以理解為……良禽擇木而棲,夏小荷畢竟是更為強勢的一方。”

    “我不相信。”

    這不是她認識的白澤,她印象中的白澤雖然會愚笨,會做錯事,但從來不會斷了脊梁。夏小荷和墮仙們的確很強大,但是一萬六千年前在孫不平的帶領下,他們曾抱著必死的覺悟與上界惡鬥,更經曆過一次死而複生。他們真的不怕再死一次,先前歸順夏小荷,也是因為她對九州的態度尚且算是友善,希望能在她這裏打開一道門。

    然而之後過去五年,他們已經漸漸放棄了改變夏小荷的打算。那個女人不會被任何人所動搖,而她對九州的友善也漸漸剝離下來,露出更為冷酷的本質。白澤和玄墨都已經對她失望,所以白澤提出回頭,玄墨並不意味,意外的是他明明提出回頭,自己卻還是要一條路走到黑。

    為什麽?

    “因為我看得出來,你不想留下來。”

    “誒?”

    白澤說道:“咱們兩個,回去一個就足夠了,我知道的東西你也知道,多回去一個人沒有意義。而且如我先前說的,夏小荷是強勢的一方,仙界的力量太強,我們就算做再多的努力也不能排除全軍覆沒的可能,而那個時候,我們需要有人為我們延續火種。”

    “哪怕是……”

    “哪怕是被千夫所指,遺臭萬年……別這麽看我,我當年跟著老大的時候扮演的不也是這樣的角色?我知道你們都在罵我,但是,這就是我的工作。”

    看到這樣子的白澤,玄墨忽然感到眼眶一酸。

    說得沒錯,當年的白澤,的確就是扮演著一個被千夫所指的角色,而他也的確是無怨無悔。

    玄墨實在是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麽沒有能看到白澤的一麵?為什麽總是毫無根據地厭惡他的反調,為什麽要趁人不注意對他惡作劇,看他惱羞成怒的模樣而暗中得意?

    “白澤,我……”

    白澤笑了:“好了,別一副生離死別的表情,我相信咱們終有再見的一天,而我希望那個時候能看到你的笑臉。”

    說完,他的笑容猛地收斂:“好了,趁著夏小荷人在西夷,趕快行動吧!我會去紅海大鬧一場,而你,千萬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說完,白澤便化作一道虹光,向著北方紅海疾飛而去。玄墨目送他離開,沉默了很久很久,端起茶杯,用苦澀冰涼的粗茶漱了漱口,然後站起身來。

    起身的那一刻,她忽然感到冰徹入骨。

    茶鋪門口,夏小荷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

    “怎麽不走?不認識路了?想去哪裏,我帶你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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