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看著蕭寒四肢一點點消失，仿佛內心深處的某種情緒被喚醒，眼神一點點熾熱起來。

    隨著蕭寒雙目被她剝奪，她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失態。

    一股瘋狂的恨意自她臉上露出，她頻繁的剝奪起蕭寒身上的一切。

    心髒、腎髒、脾髒、肝髒、肺，繼而蕭寒的整個上身像灰燼一般塵歸塵土歸土。

    再也沒有下身支撐的主仆項圈無聲無息地落到了地上。

    地麵上，隻剩下一顆蕭寒的頭顱，這顆頭顱失去了雙目、雙耳、鼻舌。

    空洞的七竅齊齊對著有些悵惘的黑月。

    你說要帶我去看宇宙的盡頭。

    你說要陪我去地心的熔岩裏暢遊。

    你說擊落太陽，做成項鏈給我戴上。

    你說就算世界外的那片星海會枯萎，也不會離開我。

    你說就算我離開你，你也會等到我回來的那天，直跟著這個世界毀滅。

    你說了那麽多，可為什麽世界沒有毀滅，星海沒有枯萎，太陽還在照常升起，你卻離我而去？

    當我遇到你時，你就是這樣倔強、偏執，為了自己強大的自尊而從不屈服。

    我剝奪了你的六感，剝奪了你的四肢五官，你依舊能憑著強大的意誌力涅槃再生。

    我無數次在心中呼喚你，無數次在心中怒罵你，無數次的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我的ài rén。

    那個讓整個世界顫抖的男人。

    兩行血淚自雙目流出，黑月仿佛一下子傾吐了心中隱藏了幾個世紀的話，一點點放鬆，最後倚坐在了地上。

    她緩緩拿起蕭寒的頭顱，仿佛欣賞一件最珍愛的寶貝一般反複的摩挲、親吻著。

    你不是他。

    黑月不知過了多久，黑月才終於將蕭寒的頭放在了地上。

    蕭寒感覺很奇怪。

    他分明知道自己已經死去，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四肢被剝離，親自感受到自己的眼睛、舌頭、心髒被剝奪，直到他窒息的那一刻，他都清楚的感知著這一切痛苦。

    可令他吃驚的是，他知道他已經死了。

    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依舊有著思考能力，依舊能夠回憶生前的事情。

    難道這就是死亡？

    對於死亡意味著意識湮滅這個說法，他是深信不疑的，所以他確定，他沒有死。

    他想仔細看看四周，卻發現，自己根本對四周的感知不是通過眼睛，因為他剛剛開始有看四周的念頭，大量混沌糾纏的氣息就已經在他的意識四周懸轉流淌。

    他想聽聽這些氣息流淌的聲音，卻發現一切是如此的寂靜，沒有任何聲息。

    他不知道自己處於何種狀態中，他看不見自己的身體，隻能感受著四周的混沌一片。

    真黑啊，他想著。

    於是，他在意識中開始回憶他的一生，從他最早的記憶開始。

    父母的疼愛與期盼，親戚的關心與嗬護，直到某天仇家闖入家中將父母帶走，最後屍骨無存。自己不得不在孤獨中成長，帶著仇恨生活，默默承受著這個充滿恨意世界的所有傷害，直到他殺掉所有仇人，被關進監獄。

    他的記憶從未如此清晰過。

    也許是因為沒有了外界信息對五官的騷擾，他能夠集中所有注意力到自己的記憶中來，才能夠如此清晰的回憶；又或者他覺醒了大腦中關於記憶區塊的神經元鏈接，從而使他具備了調取潛意識區域隱藏記憶的能力。

    自己一切一幕幕的從眼前劃過，他好像作為一個旁觀者，再次看著自己又生活了一次。

    入夜，無邊黑夜將世界籠罩，黑月的表情變得莊重而嚴肅。

    一**與夜幕一般黑的液體被她拿出，他一點點澆在了蕭寒的頭蓋骨上。

    因為眼耳口鼻七竅接通，大量自頭頂流下的液體自七竅流入蕭寒腦內。

    奇怪的是，進入蕭寒腦內的液體仿佛全部被大腦吸收一般消失不見。

    等到所有的液體全部澆灌完畢，蕭寒的頭骨已經如石墨一般濃黑無比。

    見此的黑月，一下子用力將自己的衣服撕扯開來，一絲不掛地麵對著地上蕭寒的頭骨。

    黑夜中忽地起了微風，繼而微風漸漸增強，變成了一股嘶號怒吼般的疾風。

    疾風吹過牆體的縫隙，發出了動物的嚎叫。

    樹葉開始響起了沙沙聲。

    石塊被風吹動，骨碌碌擊打著石地。

    黑月長發鬆散，在風中被吹的四散飛揚，無數的聲音開始凝聚，仿若匯成一股古樸淒涼的悲歌。

    隨著歌聲漸起，黑月圍繞著蕭寒的頭骨，跳起了舞蹈。

    沒人能認出這是哪個種族或者哪個時代的舞蹈，隻知道黑月每跳一圈，風便更疾一分，黑月便也跳的更快一分。

    不知過了多久，黑月才終於止住身形，癱坐在地上。

    她的雙目赤紅無比，滿頭黑發俱白，就連原本光滑的皮膚，都一下子充滿了皺紋。

    她忽然神色一動，有些動容的對著空氣說了一句“是啊，放棄了”

    隨後便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深夜已至，黑月一點點睜開疲憊的雙眼，她深知自己必須在天亮前完成這個儀式。

    穿好衣服的她，此刻再次恢複了蕭寒初見時的秀美，兩雙玉手，從地上捧起了蕭寒的頭。

    她的五指開始有黑色液體滲出，而後她開始慢慢在蕭寒頭骨上勾勒著複雜難明的符號。

    最後一筆完成之時，她對著頭骨神情的說了一句：卡特琳娜。

    蕭寒沉迷的意識已經有些失憶，他一遍遍回放著自己的曾經，可是因為次數太多，反而卻有些混亂不清，一點點像被剝離的四肢一樣消失。

    驟然，一道閃雷般的聲音劃過了他的意識，帶著洪鍾大呂般透徹鳴響，使他的意識一下子變得清醒起來：卡特琳娜！卡特琳娜！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四字一遍遍回想響，蕭寒避無可避。

    做完這一切的黑月，這次終於鬆了口氣，看了看已經有些微光的夜，翹起了嘴角。

    蕭寒的頭顱自動飄起，一顆跳動的心髒忽然自頭顱下方出現。

    無數精細的血管如觸手一般開始自心髒中誕生，向頭顱鏈接而去。

    而後，就在血管進入頭顱的那一刻，脊椎開始生成，這是一根如利劍般的黑色脊椎，一直延伸到尾椎。

    黑色肋骨開始自脊椎上生出並將心髒包裹住，五髒隨之產生。

    而後，黑色的四肢手骨、腿骨相繼出現，血肉一點點將骨頭覆蓋。

    最後，蕭寒下肢的器官、耳朵、鼻子、舌頭、眼睛相繼出現。

    渾身皮膚晶瑩如嬰兒一般的蕭寒，甜蜜地沉睡著。

    黑月充滿愛意地一直看著他，仿佛永遠也看不完。

    卡特琳娜！！

    蕭寒忽然大喊一聲，驟然坐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