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敢做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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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壯漢若無其事地拍拍手,大步走入酒館,在眾食客驚歎的目光之中,向少女抱歉笑笑,“嫂子,沒事的!別擔心!”

    程雲壓低聲音對夏天明說:“此二人武功不低,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包括那位女老板。”茗櫻補充。

    “沒想到小小的酒館之中競然藏老臥虎。”夏天明暗歎,“不知這家店的老板,又是何方神聖?”

    門外突然傳來官兵的吆喝聲,茗櫻目露詫異之色,低呼:“這些官兵來得好快呀!”

    陳光低聲答道:“怕是有人去通風報信了。”

    門口倒地哀聲連天的漢子看見幫手來了,喜不自禁,紛紛指向剛才打他們的罪魅禍首,要兄弟們幫忙教訓那二人。為首的官差拔出配刀,大踏步走進店門,橫刀一指,厲聲質問兩個壯漢,“剛才就是你們打傷我家兄弟?”

    端涮鍋的狀漢挺胸,傲然相對,“老子就是打了他們又怎麽著,這幫小子欠教訓!”

    官差揮舞明晃晃的配刀,一聲令下,“弟兄們,給我上!把他們綁了,幫兄弟報仇!”

    官兵如潮水般一擁而入,將兩個壯漢團團圍住,嚇得臨座的客人紛紛奔走逃命。少女目露擔憂之色,賠著笑臉對官差說:“差大哥,誤會一場!其實……”

    官差冷瞪笑顏如花的少女一眼,揮刀將她逼退,冷哼道:“再羅嗦,連你也一同綁了!”

    突然旁邊席位上傳來一聲冷嘲,訕笑道:“好大的官架子!我當是幾品官員,原來不過小小跟班一枚,無官無品,連個芝麻綠豆的次九品都算不上!”

    官差聞言暴跳如雷,厲聲斥喝,“誰!”

    但見一旁席位之上的茗櫻悠哉遊哉朝他看來,漫不經心,神態傲慢,含嘲帶諷,顯然不將他放在眼裏。

    官差臉上掛不住,勃然大怒,厲聲道:“來呀……把他們也給我綁了!”

    夏天明薄唇微啟,吐出四個字,“殺雞敬猴!”

    短短四個大字,程雲已經心領神會。他驟然出手,長劍出鞘,寒光刺目,手起劍落,鮮血噴射。眨眼之間,官差的腦袋和身體分了家,骨溜溜滾到幾個官兵腳邊,鮮血噴灑了一地。

    眾官兵乍見血淋淋的人頭,嚇得恐怖大叫,顫抖瑟縮著身子,警惕地注視著劍已收回鞘中的程雲。見程雲再沒有過多表示,他們顫微微退出店門,如一陣旋風刮過,頭也不回逃命似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看見頭身分家的官差,茗櫻隻覺惡心之極,胃內翻江倒海,剛才吃下的東西險些全部吐出來。

    陳光皺眉,低語:“太沉不住氣了!”

    殺了官差,發泄了內心壓抑已久的怨氣,程雲頓覺心神舒爽。剛才從死亡森林出來,他已經憋了一肚子的火,再加上剛上官兵的無理挑蛑,更讓他忍無可忍。

    殺了便是殺了!這人罪有應得!

    他一點也不認為自己做錯。

    少女皺眉,眉目之間愁色更濃。倒是兩個漢子歡喜之極,大大咧咧爽朗笑道:“好俊的功夫!殺得好!殺得好!”

    因為剛才的官兵圍堵和程雲的殺人事件,店內的客人已經盡數走清,獨剩茗櫻這一桌。適才端酒的那個大漢拱手對程雲說:“在下孫子仲,他是我的結拜兄弟陳漢謀。我們兄弟二人很欣賞公子的功夫,想跟公子做個朋友。未請教公子?”

    程雲回禮作答,“在下程雲,這幾位依次是夏天明、茗櫻、陳光和夏侯雲。”

    少女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小女子紅豔豔,見過幾位公子。多謝公子適才幫我們解圍。”

    程雲笑道:“紅老板客氣了,即使沒有我們解圍,相信這些官兵也難為不了幾位。”

    紅豔豔歎息,道:“都怪我這二位兄弟太過衝動,這才惹出禍端,連累了幾位公子。公子大概不知道,這個官差姓胡,是胡洲城知府的親侄子,平日裏欺男霸女,為虎作悵,百姓對他早有怨言,隻是一直敢怒不敢言。今日程公子殺了他,真可謂快慰人心。隻是這禍事,卻是惹下了。怕是胡知府不會放過你們。”

    茗櫻一旁插口道:“這裏的知府姓胡嗎?叫什麽?”

    紅豔豔回答:“胡圖賬。”

    茗櫻聞言忍不住抽了抽眉角,嗤笑出聲,“胡塗賬?果然是一筆糊塗賬呀!哼!也好!咱們正好跟他算算這筆賬!”

    紅豔豔擔憂道:“幾位怕是有所不知,這位胡知府上麵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六王爺夏無殤。他是夏無殤的門客。”

    這倒意外。

    茗櫻忍不住看了夏天明一眼。

    夏天明神色不改,淡定地說:“該來的始終要來。禍事既然已經惹下,便是要躲也不過過。看紅姑娘,似乎還有話要說,不妨直言。”

    “豔豔的意思……”頓了頓,仿佛下定最後決心,紅豔豔認真地說,“在知府大人尚未帶兵前來之前,幾位盡速離開!”

    茗櫻問:“我們走了,那紅姑娘怎麽辦?”

    “此事因我而起,就由豔豔一人承擔……”

    話音未落,左右分別傳來孫子仲和陳漢謀兩聲驚呼,“嫂子,不可!”

    陳漢謀說:“事情是我們兄弟惹下的,我們兄弟一力承擔,絕不能連累了嫂子!否則大哥回來,必然會怪罪我們!”

    紅豔豔嗔怪道:“你們呀,都叫了你們不要惹事!這下可好,不但惹怒了胡知府,還連累了幾位貴客!我說你們呀,怎麽就光長肉不長腦子呢!”

    程雲正色道:“紅老板不必擔心,人是我殺的,此事我程雲一力承擔!絕對不會連累涮涮鍋!”

    紅豔豔焦急道:“程公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豔豔,出了何事?”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一個清朗如茗溫和似水的聲音,緊接著見一灰布長袍男子緩步走入店門。此人劍眉星目,唇角含笑,舉手投足之間瀟灑自如,自有儒雅溫文的書生氣度。看見紅豔豔,他眼中笑意更勝。

    “淵,你回來了!”

    紅豔豔看見他連忙迎上去,難掩眉目中喜悅之色。

    孫子仲和陳漢謀同時喚道:“大哥!”

    視線落在大堂冰涼地板之上鮮血淋漓的頭顱,男子眉頭緊擰,一聲長歎,“子仲,漢謀,你們又惹事了!”

    尚未等二人回答,程雲已拱手道:“人是我殺的,與二位壯士無關。還請老板不要責怪他們!”

    從紅豔豔對男子的親密,以及孫子仲和陳漢謀的那聲“大哥”,程雲知道,眼前男子就是這間涮涮鍋的老板。

    男子搖頭,歎道:“人雖然是你殺的,然事情終是因他們而起,他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陳漢謀爽快承認,“大哥說得不錯!大丈夫敢做敢當,胡知府若要來拘我入牢,我伏法便是!”

    “不可!”程雲說,“人是我殺的,怎能讓他人頂罪!”

    茗櫻弱弱地舉手提醒,“那個……糊塗賬還沒有來,你們是不是先不要這麽著急認罪?我還有事情想請教這位不知名的老板呢?”

    男子溫和地問:“未知公子想問什麽?”

    那個……”茗櫻首先問出那個她最關心的問題,“未請教老板高姓?

    “不敢!鄙姓綠,字仲錦,名博淵。”

    “綠博淵?”

    “正是在下。”

    “我叫茗櫻!”

    “原來是茗先生!”

    茗櫻瞅了瞅綠博淵,又看了陳光幾眼,總覺得綠博淵和陳光在氣質上極其相似,就連相貌也有三分相像。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問綠博淵,“牆上這副對聯,可是公子所書?”

    “塗鴉之作,讓茗先生見笑了。”

    “聯好字好對更好,綠老板大謙虛了。”

    綠博淵笑而不語。

    茗櫻問:“綠老板可知道胡洲城外的死亡樹林?”

    綠博淵毫無意外之色,他平靜地說:“原來茗先生也看到了……”

    “我隻想問先生一句話,這胡洲城的老百姓,有多少人冤死在那裏?樹林中的陷阱又是何人所布?”

    “先生並非此地人,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好!”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綠博淵回答:“陷阱是胡知府所設,因為那裏原本就是供他玩樂的殺人場所。”

    茗櫻驚愕,“綠老板什麽意思!”

    “先生初來此地,有所不知,胡知府平日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授獵。而這授獵對象不是任何動物,卻是活生生的人。胡知府在樹林中設下重重陷阱,將年老體衰者,又或者婦女兒童趕入樹林,命令士兵從後方射箭,看他們在樹林中逃跑,在陷阱中苦苦掙紮,直至氣絕。胡洲城老百姓冤死在死亡樹林中的不計其數,至於那些百姓選擇在林中自殺,便是對胡知府的無聲抗議。”

    程雲驚愕,緊接著拍案而起,憤怒道:“荒唐之極!人命何其寶貴,豈能容忍他人隨意踐踏!荒唐!簡直荒唐!”

    陳光冷笑,眸中怒火烈烈燃燒,“這樣草菅人命的惡行,比貪官汙吏更加可恨,該死!”

    夏天明唇角扯出一抹冷酷的弧度,明明笑容燦若夏花,卻讓人由心底顫抖瑟縮。他喃呢反複重複,“胡知府是嗎?好!很好!”

    夏侯雲雖未言語,然擱置在桌麵上的手突然緊握成拳。顯然,他也被胡知府的惡行震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