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少認得茗櫻。 與他一同返京。茗櫻豈非暴露了身份……”

    “錢三少隻認得茗櫻的男裝。從未見過她的女裝。談何認得。”

    “錢三少認得醉紅塵……”

    “既然是醉紅塵。又不是茗櫻。在錢三少眼中。她們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那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藍正雨趴在茶幾上。懶懶散散地說。“死的人是茗櫻。又不是醉紅塵。被錢三少認出小嫂子。那又有什麽。說不定。錢三少還會看在舊日情份上。好好照顧小嫂子。護送小嫂子進京呢。你擔心什麽。跟錢三少同行。這是最簡單最實際最有效的方法。一來。錢三少的車隊絕對不會遭遇朝庭的盤查；二來。跟著錢三少吃香的喝辣的就不害怕餓著累著小嫂子了。”

    雖然藍正雨句句字字在理。陳光仍然眉頭緊擰。極不情願。既然茗櫻已經決意與他歸隱山林。他就不希望茗櫻再遷涉到過去的人和事。尤其錢三少還對茗櫻表現出明顯的愛戀……

    “正因為喜愛。才會更加小心保護。不是嗎。”

    藍正雨的一句話正中紅心。陳光恍然醒悟。

    因為喜愛。所以才會細心保護；因為在意。所以才能夠確保她平安。

    就算他有一百萬個不情願。然而。就目前的情形來看。錢三少確實是護送茗櫻平安進京的不二人選。

    雖然不情願。最終仍是應了藍正雨的話。稍事收拾之後。由藍正雨護送茗櫻去客棧見錢三少。

    陳光一路尾隨。直至看見藍正雨和茗櫻進了錢三少住的客店。又在門外守候了幾個時辰。確信沒有變動。錢三少已經答應護送茗櫻返京。他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客店裏。聽小二說有故人求見。錢三少意外之極。他來這裏雖然不是什麽秘密。然而這裏並非京城繁華旺地。他在這附近並沒有朋友。會是何人來訪。

    小二領著茗櫻和藍正雨走進錢三少的客房。

    初見一身素雅。紫衣翩翩。美麗溫宛。笑容恬靜的茗櫻。錢三少驚立原地。震驚不可名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茗櫻。一副受刺激過度的癡傻表情。

    他沒有認錯嗎。。他真的沒有認錯嗎。。相思已久。期盼已久。那刻骨銘心的思念尤在心田。朝思暮想的人兒如今競然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眼前。那種極度虛幻快樂的真實感。令錢三少恍以為置身夢鏡。猶不可自信。

    藍正雨大大咧咧走到茶幾邊拿了茶壺自行倒了杯茶大口大口地喝著。一杯又一杯。全然不當自己是外人。

    已經很久沒有以女裝出現在錢三少麵前。被錢三少這樣直勾勾地看著。茗櫻略覺尷尬。她下意識撫摸微挺的肚子。神情略顯羞澀緊張。

    順著茗櫻的動作。落在茗櫻微微挺起的肚子上。初見的喜悅在頃刻間化為泡影。錢三少隻覺無言難耐的心酸苦澀湧上心頭。澀澀的。酸酸的。悶得慌。

    “紅塵姑娘……請坐。”

    定定心神。說服自己靜下心來。錢三少露出溫和的笑臉。拉過距離自己最近的木凳。請茗櫻坐下。

    “謝錢三少。”

    茗櫻款款行至木凳旁坐下。揚起明媚的笑臉。問錢三少。“突兀來訪。未遞拜帖。希望錢三少不要介意。”

    “無礙。紅塵姑娘無論何時來訪。錢某都無任歡迎。”

    錢三少拾起茶壺。想為茗櫻倒茶。這才發現茶壺已空。看向一旁坐著的藍正雨。隻見藍正雨摸著喝得飽飽的肚子。打了個嗝兒。嘴角尤有水跡。錢三少無奈。打開門喚守在門口的小廝。“衝壺熱茶來。”

    “是。”小廝拎著茶壺。匆匆跑下摟。

    錢三少重新走回房間。看了眼正拿了串葡萄在手中。一口一個吃得正歡的藍正雨。又看向笑顏如故美麗溫柔的茗櫻。心底不禁泛起層層疊疊的苦澀和酸楚。他問：“紅塵姑娘已經嫁人了。”

    明明知道答案。卻忍不住再次詢問。因為他想讓自己死心啊。

    “是的。紅塵已經嫁人了。”

    所以。錢三少。請你放開紅塵。不要再把感情浪費在一個有夫之婦身上。你一定能夠找尋到比紅塵更加值得你疼愛的女人。

    努力說服自己開心點。這難道不是他早已經知道的結局嗎。然而。唇角仍止不住溢起一抹苦澀。他澀澀地問：“紅塵姑娘嫁給了藍公子。”

    “什麽。嫁給我。這怎麽可能。”

    茗櫻尚未來得及回答。藍正雨就仿佛聽見什麽天下奇談似地。激動開口。“錢三少。這種話可不能夠亂說呀。不然。月一定從黃泉裏爬出來將我亂刀砍死。撕成碎片。她隻是我的小嫂子。僅此而矣。”

    小白有這麽恐怖嗎。

    她倒希望月能夠從黃泉裏爬出來。這樣。她就又能夠跟月在一起了

    不必日日思念。夜夜牽掛……

    她想他啊……

    “小嫂子。”

    錢三少麵露惑色。緊接著恍然大悟。“原來紅塵姑娘嫁給了藍公子的大哥。那麽紅塵姑娘這次與藍公子同來。不知道是為了……”

    “我想請錢三少送咱倆回京。”

    藍正雨倒是直接。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來意。

    “紅塵姑娘要回京城。。”錢三少麵露意外之色。“紅塵姑娘身子不便。為何匆匆回京。莫非……紅塵姑娘是回京祭拜茗丞相的。”

    “呃。”

    既然錢三少這麽認為。那就讓他這麽認為好了。

    “茗丞相突然離奇身亡。舉國哀悼。以前茗丞相在世時。紅塵多蒙受丞相照顧。雖然後來離開了。但紅塵一直心存感激。丞相去世。於情於理。紅塵都要前往拜祭。”

    “的確。”

    醉紅塵以前深愛茗櫻。雖然後來她跟茗櫻各自婚嫁。但是。舊情仍在。現在茗櫻死了。醉紅塵前往拜祭。的確在情理之中。

    隻是。看見醉紅塵懷了孩子仍要堅持孤身上路。風塵仆仆。三餐不繼。既不能休息。又無良人照顧。錢三少心疼。他問：“紅塵姑娘。為何是藍公子陪你前來。你的丈夫呢。”

    “他在忙。”

    “工作再忙。難道比妻子的身體更加重要。。”錢三少激動反問。

    自己的妻子懷著孩子仍要四處奔波。做丈夫的不但不陪伴在妻子身邊。也不找個可靠的人照顧妻子。這樣的男人。怎麽配當人家丈夫。

    在錢三少眼裏。藍正雨玩世不恭就是個靠不住的男人。醉紅塵跟著他。一定受苦受累得不到半分好的照顧。所以。她才會前來向他求助。

    茗櫻忍不住抽了抽眉角。心裏暗道：不是他不陪我。而是我不讓他陪我……

    茗櫻甩出大道理。“男人。當以大業為重。又怎麽能夠一直被個女人拖窮。”

    錢三少也有自己的道理。“事業再成功如果沒有心愛的妻子在身邊相伴同賀那又有什麽意義。不懂得照顧妻子的男人不是好男人。男人在外拚搏。妻子在家裏為自己照顧父母。養育孩兒。她才是最需要好好疼愛的人。”

    茗櫻聞言雙眸刹那雪亮。滿臉興奮激動。

    錢三少。你的理論我超級讚同啊。一萬個讚同。錢三少果然是個當二十四孝老公的好材料。誰能夠嫁給他。絕對幸福。

    隻可惜了……

    藍正雨挖挖耳朵。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錢三少。你送咱們上京的事情怎麽說。你不反對。我就當你答應了。”

    錢三少神情認真地回答：“藍公子放心。我會親自護送紅塵姑娘回京。一定不會讓紅塵姑娘受到絲毫傷害。”

    藍正雨鼓掌大讚曰：“那感情好。有錢三少這句承諾。我就放心了。”

    否則。他回去可沒辦法跟陳光和夏侯雲交差呀。

    茗櫻感動地看著錢三少。心裏滿滿的盡是說不出的激動感謝之情。明知她已嫁為人婦。錢三少仍能對她如此盡心盡力……尊重她。保護她。照顧她。

    錢三少。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紅塵姑娘。你醒了嗎。”

    清晨。剛剛睜開眼睛。便聽見門外傳來錢三少溫柔的問詢。茗櫻翻身坐起。披上外衣。下地。赤著足走向門口。打開房門。

    房門打開。錢三少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鹹骨粥走進來。噴香的粥香鑽入茗櫻的鼻孔。刺激著她的肚子發出一陣“咕嚕”的鳴叫。頓時感到饑腸漉漉。

    “好香的粥啊……”

    茗櫻話音未落。突然傳來錢三少一聲驚叫。嚇得茗櫻一個激靈。險些以為這碗粥出了什麽問題。

    “茗櫻。你現在懷了孩子。要注意身體。秋寒天涼。寒氣傷身。你怎能赤足下地。快。快穿鞋子。”

    茗櫻低頭垂眸。看見自己赤著雙足。想起剛才急著下床開門。競然忘了穿鞋子。她張開口剛想說“我這就是去穿。”豈知錢三少大步上前。強健有力的臂彎抱起她的身體。大大的胖肚子一顛一顛。卻絲毫不影響錢三少動作的靈活。

    錢三少輕手輕腳將茗櫻放在床榻上。彎下腰。拾起小巧的繡花鞋。握住茗櫻的玉足。為她穿上。

    茗櫻不可置信地看著錢三少。不敢相信錢三少競然願意屈尊為她穿鞋子。這是真心的喜愛。真心的疼惜。錢三少對她的愛總是那麽直接。絲毫不計較身份差別。讓她感動莫名。

    穿好鞋子。錢三少洗淨雙手。他端過放在茶幾上的粥。雙手捧到茗櫻麵前。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茗櫻唇邊。溫柔地說：“溫度正好。吃吧。”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