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本無憂，因風皺麵。

    蘇素並排坐在楚逸的身旁，從側麵看到他凝望著河麵的專注模樣。

    她不禁順著他的視線，剛好看見河中央泛起一圈一圈漣漪，寧靜祥和，而思緒恍然飄遠。

    鏡心陣就是主人和心魔的決鬥場，必須要有一方死亡才能終止。所以無論楚逸身處何地，他的心魔都會找到他。

    因此相比漫無目的地尋找，蘇素更傾向於守株待兔。

    突然一聲“咕嚕…”打斷了蘇素的思緒，蘇素轉過頭，剛好看到楚逸捂著肚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透著難為情的可愛神情。

    值得一提的是，蘇素一向對軟綿綿的小萌物沒有抵抗力。

    “你就坐在這裏，姐姐給你捉魚吃。”

    說完蘇素簡單地抽取靈力，將其打入河裏，讓它們自發地尋找目標。不一會兒，幾尾活蹦亂跳的魚兒就中招了。

    楚逸站在一旁，目瞪口呆，他曾經流浪在外的時候也曾動過下河抓魚的念頭，但偏偏那魚好像專門欺負他似的，觸感十分滑溜，屢次從他手裏掙脫。

    如今看到蘇素不費吹灰之力就捉到了魚，一時之間對她更是充滿服氣。

    彼時蘇素還正在認真地處理手中的食物，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小楚逸心裏又高大了幾分。

    ……

    蘇素在撿樹枝的時候，還碰巧發現了香葉。於是在烤魚的時候，她便把它揉碎，灑在魚的表皮上。

    蘇素規律地翻轉著魚身，而楚逸依葫蘆畫瓢學著蘇素的樣子。

    當魚已經被烤成漂亮的金黃色時，一股清香迅速侵占了楚逸的嗅覺。

    蘇素看到楚逸努力咽口水的模樣，心裏一陣好笑，她順手把手裏已經熟了的烤魚遞給了他，“已經好了，吃吧！”

    樹枝被燒得劈裏啪啦的響，蘇素順便還把楚逸被水淋濕的鞋子放在火堆旁烘幹。

    透過明明暗暗的火光，蘇素的神情很放鬆，於平常多了分親近感。

    楚逸伸出手，從蘇素手中接過，他小心地吹著魚的表麵，直至確認不會燙嘴後，才一小口一小口咬下去。這是他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這種事隻有做夢才會出現。

    但隻要想著所有的夢都會有醒來的一天，他的心情驟然低落起來，如果可以，他真的寧願一輩子都不醒來。

    蘇素注意到眼前的他突然眼眶微紅，一種要哭又拚命忍住的模樣，不禁有些慌亂，“怎麽了？莫哭”

    “姐姐，你是真的存在的嗎？這一切會不會又是我做的夢？”楚逸一下撲進了蘇素的懷裏，終究還是忍不住，眼眶裏不斷溢出淚水，淋濕了蘇素胸前的衣襟。

    蘇素回抱著他，用手輕輕敲了對方的腦門，低笑道：“傻瓜，這下明白了吧！”

    楚逸抬起手揉了揉頭，定定地看了蘇素許久，也跟著蘇素笑起來，像個可愛的小傻子。

    ……

    最後蘇素帶著楚逸是在塵靈鎮附近的玉河村裏落腳的。在那裏，他們以姐弟相稱。

    初來時，楚逸很怕生，也離不開蘇素。如果不是注意到楚逸日益疲憊的雙眼，懨懨欲睡的樣子，蘇素不會知道對方常常失眠。

    楚逸失眠時，總會來到蘇素的門前，隻要能看到屋裏沉睡的背影，他從噩夢中驚醒，那種錯綜複雜的不安才會被撫平。

    某一天在夜裏，蘇素被輕輕抽泣的聲音驚醒，她循著聲音找到聲源，是他在哭。

    看著楚逸皺緊的眉頭和濕潤的睫毛，甚至嘴裏還小聲地囈語著什麽。

    書上說一個人表現出小心翼翼的模樣，是為了掩藏心裏的不安與恐懼。

    楚逸他還是害怕會被蘇素拋棄。

    了解到這個事實的蘇素，心裏一酸，她輕柔地為楚逸掩了掩被子，坐在他的床頭。

    不到片刻，楚逸突然發出一聲驚叫，雙手也毫無目的地在空中亂抓

    蘇素湊到他的頸邊，聽到了他說“不要走”，聲音委屈而倔強。

    於是她握住了楚逸的手，抬頭的刹那，突然望進楚逸的眼睛裏，那裏麵有惶然，有無助…

    楚逸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似是覺得是自己的幻覺。

    在這一晚，蘇素很認真地向他承諾，自己永遠都不會丟下他。

    “永遠”，楚逸細細地在舌尖咀嚼著，這兩個字仿佛帶著魔力，奇跡般的帶給他安寧。

    後來蘇素總是陪在楚逸身邊，看著他入睡，用行動告訴他關於自己的承諾是否可信，直到他再也不會深夜驚醒的一天…

    村民們都很喜歡這兩個外來客，因為蘇素性格開朗，而且還用靈力幫助村子裏的人解決了不少疑難雜症，而弟弟看起來雖然靦腆，但那心腸和她姐姐一樣，自然是頂好的。在姐姐給人治病時，他也在旁跟著照顧病人。

    楚逸一直天資聰穎，無論是在現實，還是幻境。為了讓他對上自己的心魔時有自保之力，蘇素又用了一百積分為他兌換了係統出品的優質心法。

    蘇素救人，楚逸練功，就這樣兩年半的時間彈指而過。

    此時他已經十六了，而楚逸的變化也讓蘇素感到驚訝。

    俊秀幹淨的眉眼，溫潤淡然的氣質，頗有種吾家少年初長成的感覺，和蘇素印象中的那人截然不同。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把楚逸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也是楚逸應該成為的樣子，舉手投足間皆是瀟灑，數不盡的寫意風流，心中自有一杆秤。

    包括愛一個人也是，坦蕩地示愛，體麵地放手。

    前一年蘇素還時刻記掛著小楚逸的生活，勵誌要把對方那身硌人的小身板養的肉肉的。直到楚逸某一天展現了自己在廚藝方麵的出色才能，然後蘇素毅然決然地將廚房讓給了對方，毫無自覺地成為了等待投喂的小公舉。

    雖然說君子遠庖廚，但楚逸從不在意，對他而言，看到姐姐吃到自己做的食物時露出欣喜的笑容便是最好的事。

    也因為蘇素姐弟二人容貌出色，待人真誠，村子裏單身的男女都有那麽些想法。

    蘇素不好明麵拒絕，隻是言語暗示自己在等一個人，並且還發誓非他不嫁，由此才打消了差點踏破門檻的紅娘。

    當有人試探楚逸的意願時，卻沒想到一向溫潤的男子眉宇間少見的出現一抹鬱色，“姐姐不嫁，我就不娶。”

    蘇素是楚逸最親近的人，自然也是知道他的想法，出於她一直把這裏當做是幻境的衍生，雖然看起來真實，其實還是一場虛幻。所以在她看來，楚逸不必擔心自己的婚姻大事。

    所以兩人的想法不同，選擇卻不謀而合。

    ……

    楚逸發現這段時間裏，蘇素很不對勁，她好像很慌張，難道是她要等的那個人快出現了？楚逸是從別人的口中知道有那麽一號人的，對方的無心之言，卻被有心人記了很久…

    那個人回來了，姐姐會跟他走，然後拋下自己。這樣的想法常常出現在楚逸的腦海裏。

    其實蘇素判斷錯了，楚逸仍舊是她認識的楚逸，隻是他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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