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怪人

    寫寫算算，接了幾個電話，一上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高守正舒展了一下筋骨，準備去樓下的餐廳吃午飯。正當他準備離開辦公室時，門卻被砰地一聲撞開了。他不滿地皺了一下眉。

    對不起，高主管，我真的攔不住，這個人——”他的秘書慌張地解釋道。

    你好啊！高先生！”

    說話的是一個身披綠色紗衣的小老頭，穿衣打扮和高守正早上見到的那夥人很像。他的頭發像古人那樣束在頭頂上，用一卷金絲發線纏繞著。他的年齡明顯比高守正大很多，可竟然不知羞恥地穿著綠色衣服到處晃悠，真是世風日下。他狠狠地瞪了秘書一眼，怎麽能允許這種人進入他的辦公室。

    你是誰？”他的態度不算友善。

    啊哈，這麽說，您就是少陽的妹夫嘍？”

    高守正突然後退一步，驚恐萬分。“你在說什麽？”

    不會錯的。”小老頭仔細觀摩著他，“和照片上長得一模一樣，就是現在胡子多了點兒。”

    高守正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

    你究竟是誰？”他厲聲道，胳膊在微微顫抖。

    可小老頭一點兒都不生氣，臉上依舊保持著燦爛的笑容。“我今天是不會生氣的，任何事情都無法惹我生氣，因為‘那個魔仙’終於消失了，十年了，我真的受夠那間黑暗的牢籠，我想我再也不會回去了，絕不回去。而這一切，都是您的大舅哥一家的功勞，尤其是您的侄兒，聽說您和您太太是他們一家唯一的親戚了，所以我特地來感謝您。今天絕對是一個普天同慶的日子，所有人都應該好好慶賀一番，包括你們這些凡人。”

    他說完，摟了摟高守正的腰——他的胳膊那麽短，竟然可以把高守正的粗腰全部抱在懷裏——然後就離開了。

    高守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腳下生了根。他剛剛被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摟過，還說了一句“凡人”，真是莫名其妙，難道他是神仙不成？想到這兒，他不禁打了一個顫栗。他決定到今天下班前絕不踏出辦公室一步，午飯讓秘書去樓下買一份帶上來就是。他嚴厲吩咐秘書不讓任何人打攪他，除了他的上司。

    整個下午高守正一點工作的心思都沒有，他顯得心事重重，時不時抬頭看一眼辦公室的門——千萬不要響。

    當牆上的掛鍾顯示時間來到下午五點時，他提起公文包，瘋了一般衝出了辦公室，五分鍾後，他走進了地下停車場，朝自己的汽車跑去。

    回家的旅途一切順利，高守正沒有再碰到任何奇怪的事情，他安慰自己今天隻是恰巧碰到幾個瘋子罷了。當他駛進胡同時，他開始相信這一切都隻是幻象，是他最近精神疲憊所導致的。

    他故意哼起了小曲，盡量表現得正常。他從公文包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可鑰匙還沒插進去，門就自己開了。

    少蓮，跟你說了多少次，不用給我開門，挺著大肚子多危險——”

    啊——高先生，非常幸會！——感謝您的大舅哥一家，他們的犧牲一定會載入仙冊的，我們永遠會記得他們，他們永遠活在我們心中，再次感謝這一切！”

    又是一個披著一身輕紗的家夥，隻是長袍的顏色換成了寶藍色，是他開的門。

    高守正怒不可止，他狠狠地瞪了這人一眼，剛想說點什麽，妻子的呼喊聲就從屋裏傳來。

    守正——是你嗎？——你可回來了——他們——那些人——一個接一個——”

    高守正沒有心情再理會眼前這個怪人，他砰的把門關上，然後急忙衝進臥室，發現妻子唐少蓮縮卷在床頭一角，厚厚的被子捂在身上，滿頭大汗。

    發生了什麽事？高中呢？那個人沒把你們怎麽樣吧？該死的！”他來到床邊，一連串地問道。

    兒子去隔壁王叔家玩了。”唐少蓮說，“今天來了很多人，他們都穿著長袍，外麵披著輕紗，一個勁地說——”

    說什麽？”高守正急忙問。

    說感謝我哥哥一家——聽他們話中的意思，我哥哥他們好像死了。”

    死了？”高守正詫異道，“他們不是——？”

    別說了！”唐少蓮大聲說，臉色發白。“別再提他們了，我沒有哥哥，從來沒有”

    晚飯桌上，夫妻二人說說笑笑，假裝今天過得很好，他們開心地逗著高中，這個小家夥最近又學會了一個新詞：走開。

    安頓高中睡下後，夫妻二人回到自己的臥室。打開電視機，高守正喜歡在睡前看一段新聞。

    今天全國各地發生了多起由動物引發的騷亂事件，據很多目擊者稱，成群結隊的老鼠出現在城市的街道上，各種鳥四處亂飛。這讓很多鳥類專家興奮不已，因為他們發現了很多滅絕已久的鳥類和很多從未見過的新物種。”新聞播音員說到這裏，咧嘴一笑，將話筒交給了身邊的評論員張先生。

    今天真是奇妙的一天，”張先生說，“知道嗎？我也看到了，那些一直生活在下水道中的老鼠居然敢正大光明地走上街道，而且還是白天，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想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難道是地震？”聽到這裏，高守正肥胖的身軀不由往被子裏縮了一下，唐少蓮去上廁所了。

    現在我們就連線國家地震局的專家”

    大家好。”地震專家出現在了畫麵右邊的一個正方形方框中，是一個中年男人，下巴很幹淨。“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訴大家，今天全國發生的鳥鼠事件與地震毫無關係，請大家不要擔心”

    高守正鬆了一口氣，唐少蓮走進了臥室。

    怎麽了？”她問。

    沒什麽，專家說最近不會發生地震。不過今天的新聞有點兒奇怪。”高守正咕噥說，“成群的鳥兒和膽大的老鼠那些怪人”

    哦，別提那些人了，我有點兒頭疼——這個專家怎麽這麽老，胡子比你的還多——天呐，他好像在朝我眨眼——”

    高守正轉向電視機，驚訝地發現方框中的專家不知何時換成了一個下巴長滿銀須的老人，頭發花白並向上豎著，眼睛竟然是藍色的，可樣貌卻是一副亞洲人的麵孔。更要命的是，他不說話，而是麵帶微笑盯著他們看，眼珠隨著高守正的移動而移動。

    高守正慌忙地從床頭櫃抓起遙控器，想要把電視關掉。可遙控器上的那個紅色按鈕都快被他用手指戳破了，電視機的屏幕依舊沒有變黑。

    是不是沒電了？”唐少蓮提醒他。

    哦，沒錯，肯定是沒電了——新電池在哪兒——算了——”唐守正走到電視機後麵，艱難地彎下腰。哢噠一聲，電視機的插頭被他拔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