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很要緊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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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苑裏的人因著孟長安的傷勢昨夜守了一夜,沈朔和孟遠鋒連早朝都告了假,本想著等孟長安醒了大家都可以鬆一口氣,卻不想,這孟長安剛醒,那邊門房又來消息,說三皇子承平王殿下來了。
那日夜宴之後,褚雲舒便去了元狩行宮跟著幾個太學博士修複前些時候從前朝地宮裏尋回來的古籍,本是打算留到年節前才回京,卻在聽得玉檀院失火之後,再也坐不住,趁夜馬不停蹄從元狩行宮趕回來。
本以為隻是一場火災,等到了玉檀院,遇到在那裏勘察的沈臨淵,他才知道,失火竟然還是一場謀害人命之舉。
“小兒重傷剛醒,還有些昏沉,隻怕沈三夫人過來還有些時候,三殿下一路辛苦,不如先去歇息片刻,莫要累壞了身子。”裏麵剛剛吵著要見沈三夫人的孟長安因聽到三殿下來了,頓時沒了氣勢,隻抱頭叫暈,這會兒俞太醫還在裏麵給他診治,孟遠鋒看著坐在廳堂上,麵色陰沉的褚雲舒,拱手勸到。
“本王不累,在此稍等便是,”褚雲舒撐頭在想事情,聽得孟遠鋒這麽一說,抬頭看了一眼他和一旁麵色凝重的沈朔,這才緩了臉色,“兩位大人放心吧,本王今日來不是來問罪的,隻是聽說孟小王爺在玉檀院受了傷,心中記掛,故來探望。”
褚雲舒雖然封了承平王,平素卻不喜牽涉朝堂之事,與鎮國公沈朔尚且不太熟識,更別提常年駐守西境的征西將軍孟遠鋒了。
大抵是因著他有一個當了丞相的舅舅,所以雖然他是三個皇子裏最無權勢的,卻也叫這些朝中官員敬而遠之。
“此番這件縱火案既然發生在本王的院裏,本王必當竭力追查,尋得幕後主使,給孟家和沈家一個交代。”近年自己那丞相舅舅在朝堂上如日中天,褚雲舒自然看明白眼前兩個算得上他長輩的臣子顧忌的不是他而是柳丞相。
聽得褚雲舒的話,沈朔攏了袖子,挑了挑眉。昨夜之事,因著孟長安和夏棠皆昏迷,他們也隻能從沈臨安口中了解一二,他們苦思了一夜,也未理清楚,這些放火的人到底是衝著孟家還是沈家來的。
隻是,自從沈臨淵回來之後,沈家諸如此類的事情便接連不斷,沈朔私心裏覺得,此事多半與沈家脫不了幹係。本想著這件事情聖上讓查,也是讓巡防營和京兆衙門來辦,巡防營握在沈臨淵手裏,京兆衙門的顧大人也是他們的人,若是其間查出點什麽,他都可以盡在掌握。
可偏偏此事發生在三皇子的玉檀院,偏偏這個不理朝政的三皇子火急火燎地回來,不來問罪,還說要竭力調查此事。
他三皇子能如何協助,還不是要借柳元衡柳丞相之力,這柳相從晉國一事起跟他便多見分歧,如今若是插手此事,隻怕不是幫忙,而是給沈家找麻煩。
“殿下,二位大人,三公子帶著夫人過來了。”
屋裏的人各懷心思,聽得外麵侍從唱報,都紛紛抬頭看向門口。
夏初瑤跟在沈臨安身後,進門迎上眾人的目光,步子微微一頓,自覺這廳中的氣氛有幾分不妙。
她夜宴之時遙遙見過褚雲舒一次,之前在長廊裏又聽得沈臨安說起,這會兒便跟廳裏的人一一做了禮,安靜地站在沈臨安身邊不說話。
因著褚雲舒的一句話,沈朔頗有幾分心神難安,正好見沈臨安過來了,便示意了孟遠鋒,告累離開了客苑,折身去書房商議此事去了。
“聽說三公子要參加明年春闈,先前本王一直有心想要拜訪,卻因著元狩行宮那邊的事情走得急,沒找到機會。”前廳裏隻剩了他們幾個,褚雲舒端了一副笑臉,抬眼打量幾步開外的沈臨安,“三公子放心,你的名牒本王已經叫國子監先行審核登記了,報名之事也著了專人去辦,三公子隻需得安心備考,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讓殿下費心了,臨安在此謝過殿下大恩。”一心裏記掛著昨夜之事,聽得褚雲舒提起春闈報名,沈臨安微微一愣,才俯身下拜。
他參加春闈是在大婚旨意下來之後才做的決定,之前並未在國子監進學,想要通過國子監報名參考,本須得排在國子監學生之後才做處理。不過,自夜宴上皇帝的幾句話之後,隻怕即便是沒有褚雲舒打招呼,他的名牒都會被國子監的官員提出來先行處理。
“臨安,便是不認我這個堂兄,你我也算故交,眼下沒有外人,何須這般客氣?”褚雲舒起身,伸手去將沈臨安扶起,臉上的笑更加和煦。
之前聽沈臨安說那玉檀院是承平王最寶貝的藏書樓,她本以為此番過來客苑,即便不被訓斥,也免不了對上一張臭臉,可眼前這承平王殿下似乎半分沒有要問玉檀院之事的打算,而是來看沈臨安的。
“殿下顧念往日交情,是殿下重義,草民卻不敢因此僭越。”沈臨安退開一步,拱手朝著褚雲舒又作一禮。
“孟小王爺之前便吵著要見三夫人,如今三夫人過來了,我們便先去瞧瞧小王爺吧。”瞧著沈臨安的疏遠,褚雲舒也不在意,瞥了一眼沈臨安身後的夏初瑤,轉身往內堂走。
孟長安在褚雲舒來之前就醒了,他腿上的傷雖然有些嚴重,好在未傷及筋骨,多修養些時日,康複之後便也無大礙,這會兒抱了頭連叫頭暈,也不過是因著聽到褚雲舒來了,想要借此蒙混過去罷了。
“俞太醫,小王爺的情況如何了?”
眼瞧著之前還在前廳等候的褚雲舒突然到後堂來了,孟長安趁著他詢問俞太醫之際,正想躺倒裝暈,側頭瞧見跟在後麵進來的沈臨安和夏初瑤,便又頓住了動作。
“小王爺腿上的傷須得多修養些時日,頭暈之症等微臣開一副安神的藥服下,休息一陣之後,才能再做定奪。”俞太醫雖然多少也看得出孟長安這頭暈之症為何來得突然,不過宮中當差的人最不差的就是這般察言觀色的圓滑本事,便也就順著孟長安的意思說完,便告退去給他開藥了。
“別想訓我,要是知道那是你的院子,我死都不願意進去。你把書單開來,給我一年的時間,那些書我全部找來還你。”等俞太醫都走了,眼看褚雲舒攏了袖子走到近前,孟長安撇了撇嘴先開口,言罷,目光落到一旁的夏初瑤身上,“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可別怪罪無辜受我牽連的人。”
“本王那些書,多的是孤本,你去哪裏找?”褚雲舒本就不想與他計較,昨日孟長安劫人之事,先前他也聽孟遠鋒和沈朔提了,先前是擔心他的傷勢,此刻看他這般精神,不由得挑眉想要逗他,“你這頑劣的性子,一年多來非但未改,似乎還更甚從前,可是因著去歲的訓誡還不夠嚴厲,今年還想領受一回?”
“”聽得他提起去年在丞相府的事情,孟長安咬唇閉嘴,隻管狠狠瞪他,不說話。
孟長安雖然在父母雙亡之後過繼給了叔父孟遠鋒,可從前西境不安寧,孟長安少時都是養在皇城裏的。
有太後寵著,有皇帝護著,身邊又有驪陽這樣的好榜樣,孟長安自小就在這故洗城裏上躥下跳,惹是生非慣了。犯了事情,有太後撐腰,沒有父母管束的他無人敢訓,除了從前的國子監祭酒,如今的丞相柳元衡。
八歲那年因著綁了柳元衡的衣角,被柳元衡抓到西直門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打了一頓屁股之後,孟長安對柳元衡是又恨又怕,敬而遠之。之後再在皇城內外遇到柳元衡,隻需得柳元衡一眼,他就自然而然地收斂性子,不敢造次。
如此憋屈了七年,去歲回京過年的時候想起小時候受到的屈辱,這幾年在西境長了膽子練了身手的孟長安本是決定去丞相府給柳元衡好看,一雪前恥,沒成想前恥未洗,還被柳元衡抓了,吊在丞相府門前,又是一頓好打。
單一個柳元衡便也罷了,這幾年雖然回了征西將軍府上,可每年他都應了太後旨意,進京過年,在宮中與諸皇子相處之下,他發現眼前這個三皇子褚雲舒,這些年是越來越像從前的柳元衡。
他鬧遍皇城上下,連太子褚雲清都不怕,唯獨遇到褚雲舒時,氣焰不由得要矮幾分。
褚雲舒此番前來本也是因聽到孟長安受傷,特意前來探望。玉檀院被毀之事,他雖心中覺得可惜和憤慨,卻也明白無論如何也怪不到孟長安和沈三夫人身上。瞧著身邊的人都一副因著此事分外介懷的模樣,他便也沒好多提多問。
看過孟長安之後,又與沈臨安言語了幾句,便告辭要走。
“我聽說,昨晚救我的那位俠士,是三公子身邊的人?”沈臨安出去送褚雲舒,孟長安叫住了夏初瑤,等兩人出去,才低聲問道,“如今我腿腳不便,隻怕晚點還要被接到宮中養傷,不知何時能出來,有件事情,想要拜托夫人幫忙,還請夫人萬不能拒。”
“說來聽聽。”轉頭瞧了一眼門口,夏初瑤想著自己不宜多留,便也不跟他再客套。
“昨夜那位俠士送我去了醫館,昏過去之前,我在醫館的軟榻下藏了件寶貝,那是件很要緊的東西,想請夫人替我取回。”孟長安一麵說著,一麵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衣袖,“夫人放心,這份恩情,我自當銘記,等傷好之後,定然合著之前的一並報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