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我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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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瑤將阿城安置在了秋水閣,從前本是想著等他足了年歲,便讓他從軍,如今年歲夠了,他們卻早已身份大變,倒叫她不知日後要如何安排他的去處了。
“阿城這個年紀,如果想上學,倒可以送去國子監。隻不過,我看他那性子都是跟你學的。往國子監去,他也是待不住的。”今日休沐在家,說起阿城日後的去處,沈臨安看向院子裏正在和禦風比試的少年,忍不住笑道。
“胡說,阿城比我聽話多了。”想到自己從前跟皇子皇女們進學時的情景,夏初瑤不由得要替阿城辯駁,至少,在她麵前阿城還是十分聽話的。不過,沈臨安說的話卻不無道理。
“他雖口口聲聲說要追隨我,可我不想將他留在身邊,他不願去陳留國找陳詞,我一時還真想不到合適的去處。”將研好的墨往前推了推,夏初瑤捧了一張笑臉看在案前寫字的沈臨安。
“阿城不是小孩子了,他的去留是不是該先問問他自己的意見?”她這滿眼的熱切太過明顯,沈臨安隻是垂目繼續寫字。
平日裏陪他寫字已是難得,更何況還這般乖巧地替他研墨,原來是為著找他幫忙。
“問他他隻會說哪裏都不去,就要跟著我。他雖喚我師傅,可我如今已經沒什麽可以教給他了,留他在這裏,也是耽誤他。”夏初瑤蹙眉,頗有幾分心煩意亂。
“你不能授他武藝,可這麽多年,你行軍打仗又不是隻憑一身功夫,怎會沒什麽可教的?”看著硯台裏那調得有些濃稠的墨汁,沈臨安擱了筆,“你到底在顧忌什麽,跟我都不能說?”
“大哥快回來了,我怕阿城再留在府中會出事。”齊晉盟約簽訂後,沈臨淵留在越寧關重整邊境布防,算是日,這兩日便要到故洗城了。阿城未隨她上過戰場,她不怕沈臨淵認出阿城,隻是,那日馬車裏阿城的那番話卻叫夏初瑤擔心,擔心他見著沈臨淵,會做傻事。
“他一心想要跟著你,自然該明白留在府裏日後都會麵對什麽人。你不想他衝動行事,勸勸就好了,不需得趕他走。這件事我會去跟他談談,不會出什麽事的,你放心吧。”
“你去跟他談?”夏初瑤看著窗外的人影,還是有些憂心。自這次阿城出海回來,她總覺得阿城心裏揣了什麽不願讓她知道的心思。
“有些話你不便開口,叫我這個外人來說更合適。”比起阿城,夏初瑤的現狀倒是更叫沈臨安有幾分忐忑。
自徐州回來之後,夏初瑤再未跟他提起過晉國的事情,這些時日在府中也是規規矩矩,除卻偶爾陪他一起赴宴之外,每日都如往常一般,練練劍或是去觀花苑走動一二,連府門都很少出。
他一直想問問她,到底是作何打算,卻遲遲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三爺怎麽不寫了?”沈臨安正猶豫著要不要問問,一旁夏初瑤覺得他那話說得有幾分道理,便也不苦惱了,見他一帖《薄冷帖》隻寫了一半便擱了筆,不由得問道,她難得來了興致,跑到他書房來做這紅袖添香之事,怎容他這麽不給麵子?
“難得今日得閑,我陪你練劍可好?”想來她也鮮少做這般研墨添茶之事,沈臨安也不說破,伸手牽了她,要起身出去。
“平常三爺在書房,都是夏桃在伺候吧?”躲開了沈臨安的手,夏初瑤突然挑眉問了一句。
自她回來之後,夏桃不太方便每日都往主屋裏湊,倒是時常在這書房裏,今早聽得沈臨安說要來書房練字,她本也想來,臨進門的時候正好遇上過來的夏初瑤,這才被打發走了。
“案前多是拂衣在伺候,隻是……”瞧著那一雙晶亮的眼,沈臨安沒將話說完,“日後我囑咐拂衣他們,別讓她進來便是。”
“三爺這般,不是叫桃妹妹埋怨我麽?我聽說她從前在尚書府的時候,詩書畫作半點都沒有落下,比起那個名動帝都的才女夏棠都毫不遜色,她在書房伺候,倒是比我這個隻會舞刀弄劍的莽夫來得妥帖。”垂目看著硯台裏半幹的墨,夏初瑤歎了口氣。
她也不過是這兩日無事,與沉碧閑聊間偶然聽得些夏桃的事情。除卻那叫人生氣的脾性外,這位尚書家的二小姐倒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跟夏棠一樣,寫得一手好字。
“你今日這是怎麽了?”見她眉宇間多了幾分委屈,沈臨安苦笑著問。
“我還能怎麽了,無非是看到你跟她出雙入對,看著她在你身邊紅袖添香一副才子佳人的模樣,心中十分不爽快!”抬頭直直望進沈臨安的眼睛裏,夏初瑤一字一頓,將最後幾個字咬得清楚又大聲,“我,吃,醋,了!”
“你這是吃哪門子的醋?”她說得這般大聲,叫原本侯在門口的沉碧和黛綠都忍不住探腦袋進來瞧,沈臨安頗有些哭笑不得。
先前夏初瑤問過他夏桃的事情,他也跟她說明白了,因著辛家的事情,他現在不能放夏桃出府,還要做些表麵功夫。他都跟他賭咒發誓了,對夏桃半點心思也無,當時她應得爽快,怎麽這會兒又做這般模樣?
“我聽黛綠說,我不在府上的那些時日,都是桃妹妹在三爺身邊貼身伺候的,如今我回來了,倒把桃妹妹擠走了。既然我伺候得沒有桃妹妹妥帖,便不在這裏礙著三爺了,三爺隻管去叫桃妹妹回來吧。”瞪了沈臨安一眼,夏初瑤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轉身便往外走。
“你去哪?”她這火氣也來得莫名,沈臨安見她往外走,忙起身。
“沉碧,黛綠,給我收拾東西,我要回娘家。”快步到了門口,見著兩個丫鬟滿眼震驚,夏初瑤也隻是冷聲說了一句,便徑自往主屋收拾東西去了。
“三……三爺……”她走得快,沉碧和黛綠愣在門口,見著沈臨安出來,有些遲疑地開口。
“去吧,她在氣頭上,你們幫我多勸著些。什麽時候她氣消了,記得來通知我,我去接她回來。”本是想追上她問個清楚,聽得她要回尚書府的時候,沈臨安卻打消了念頭,隻叫了沉碧和黛綠依她所言行事。
“公子,夫人這是怎麽了?”院子裏的禦風和阿城也因著這邊的動靜,都收手往廊下來。
“發脾氣要回娘家,你去叫馬房給她備馬車吧。”
“回娘家?”禦風一愣,他們都知道夫人的身份,夫人在這故洗城哪兒來的娘家?
倒是一旁的阿城聽得此句,麵色一沉,收劍便要追上去,卻被沈臨安一把拉住。
“她不過是去尚書府,過幾天就回來了,你在這兒好好待著。”見阿城一臉急色想要掙脫他的手,沈臨安忙解釋。
“尚書府?”阿城滿眼疑惑,倒是一旁的禦風一臉恍然。
“她是刑部尚書家的嫡女,這娘家自然是尚書府了。你若是跟她一起回去,叫她如何解釋你的身份?”沈臨安笑著放開了手,卻見送了一口氣的阿城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扭頭往秋水閣去了。
“他這又是發什麽脾氣?”要說夏初瑤突然這般是為著尋個借口去尚書府,可這阿城的火就真叫沈臨安摸不著頭腦了。
“這大抵就叫師徒一心,公子以後就好生受著吧。”禦風擺了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唇邊的笑都還沒有綻開,被沈臨安掃了一眼,這才想起他的吩咐,抬腳要往馬房去。
“一會兒去給映春帶個話,叫她這幾日多看顧著些。”等得又吩咐了禦風一句,沈臨安站在書房門口,看著空蕩蕩的長廊。
雖然她這般是事出有因,也知道她並非真的生氣。可是想著她剛剛怒目瞪自己的模樣,沈臨安總覺心中有幾分不舒坦。
這邊夏初瑤隨便收了幾件東西,才剛領著沉碧和黛綠出了落鬆苑,便見著馬房的人來說馬車已經備好,在府門前等她。
夏初瑤微微一愣,啞然失笑,他倒是反應得快,追都不追便罷了,還叫人給她準備好了馬車。
先前她試探問了沉碧好多次,也問不到什麽線索,便想著還是回尚書府去看看。
上次去隻說是因著想念周氏了,可她這個娘親直說她都嫁作人婦了,老想著回來不好,隻坐了半日,就被周氏催著趕著回了國公府,夏初瑤沒有辦法,便也隻能出此一招。
何況,這些時日常常看到夏桃在她眼前晃,她也覺得有幾分煩。
這一路上夏初瑤都沉著臉,兩個丫鬟看著想勸又不敢勸。等得到了海棠院,聽得她回來的原因,周氏大驚,直勸夏初瑤趕緊回去。
夏初瑤也擰了脾氣,賭氣說不想再看到沈臨安,又說這些時日在夏桃那裏受了多少委屈,本是裝模作樣地想哭幾聲,卻不想這一哭就收不住了,惹得最後周氏陪著她一起落淚,應了不攆她回去,叫觀棋領了她去從前住的屋子裏歇下。
這還是夏初瑤第二次進夏棠住的屋子,上一次是跟著沈臨安歸寧回來。那個時候一心都在應付身邊的人,不讓他們看出破綻上,並未仔細瞧過這房裏的布置。
進門的外間布置成了書房,牆邊的書架上滿滿當當都是書,窗邊的桌案上筆墨紙硯備得齊全。
牆上掛著的字畫裏,有兩幅是夏棠的筆跡,寫得頗為大氣磅礴,行雲流水。
夏初瑤繞著書架轉了一圈,發現這位高門閨秀看的書頗為龐雜,倒是射獵頗多。
“黛綠,你會研墨嗎?”看到書架旁的案台裏收著幾方硯台,夏初瑤突然問了一句。
“奴婢不會。”本是打了水進來想勸夫人早些休息,聽得她這般問,黛綠搖頭。
進國公府前她不過是個窮人家的丫頭,大字都不識一個,怎麽會研墨這種細活。
“叫沉碧教你吧,跟在我身邊伺候,不會研墨怎麽行?”伸手拿了兩個硯台出來,不等黛綠開口,便已經塞到了她懷裏。
“這個時候學?”鋪好了床的沉碧也有些驚訝,瞧著已經被拉到桌案前的黛綠。
“反正也睡不著,你快些教吧。”又尋了兩方墨出來,夏初瑤朝沉碧招了招手,不容反駁。
夏棠往日看書習字都是沉碧在旁伺候筆墨的,研墨這樣的事情,她自是專門學過的。
今兒在落鬆苑書房裏夫人最後跟三爺說的那幾句話她們都聽到了,這會兒夫人突然來了興致,要黛綠學,她們也不好說什麽。
“夫人,我教黛綠就好了,你都哭……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剛講了幾句,發現她家夫人托腮坐在一旁看著她們,似乎還聽得認真,沉碧苦笑著勸到。
夫人這般守著她教,難不成怕她偷懶不好好教不成?
“你教你的,別管我,累了我自然會歇。”夏初瑤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就是不走,隻叫她們繼續。
如何拿墨,力道幾許,加多少水,怎麽磨?沉碧講得細,黛綠迫於沉碧和麵前那雙眼的雙重壓力,聽得十分認真。
試了幾次,都不得法,眼看外麵夜色深沉,卻又不敢直言說想睡了。
“這本也不是什麽難事,掌握要領,多練幾次就好了。夫人這般看著,隻怕叫黛綠有壓力,不如早些睡了,我們明早再練。”沉碧垂目看了看研墨的黛綠,又忍不住抬眼去瞧一旁托腮看得認真的夏初瑤,忍下了問她要不要讓夫人也來試試的衝動,眼看時候不早了,開口勸夏初瑤去休息。
“你們也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去給父親請安。”看得出神,壓著滿心躍躍欲試的夏初瑤經她這麽提醒,才想起明天還要去給夏尚書請安,便終於放過了黛綠,各自睡下。
先前在周氏那裏哭了好一陣,又看黛綠研墨看了許久,夏初瑤這會兒才覺滿身疲憊,躺下不就,剛睡意朦朧,卻聽得身後似乎有什麽動靜,還沒等她醒過神來起身探查,便有人自身後攬住了她的腰。
“夫人睡得這般晚,實在叫我好等。”耳畔氣息溫熱,是熟悉低啞的聲音。
“堂堂戶部侍郎,怎做這般翻牆越院的勾當,若是叫府裏的人知道了可不好。”沒想到他回來,聽他的意思,似乎還來了有一陣了,想起自己先前做的事情,夏初瑤蹙眉,卻也隻是任他這般從背後抱著,壓低了聲音嗔怪到。
“放心吧,我叫禦風看著呢,不會叫人發現的。畢竟夫人難得生一次氣,得讓夫人在娘家多晾我幾天,讓我好好反省反省才行。”
他本是算著夏初瑤平日歇下的時辰來的,結果正好瞧見了她們主仆三人在窗前的桌案邊研墨的情形。
“夫人是來查什麽的?”埋首在她肩頭,想著剛剛她在案前托腮認真的模樣,沈臨安壓下滿心滿眼的笑意,輕聲問。
聽他不僅自己來了,還帶著禦風一起來,夏初瑤頗為嫌棄地翻了個白眼,轉身看他。
“我來查夏棠的死因。”夏棠若非死了,她必然是不會借了她這具身子又活過來。夏棠的死,隻怕是與她身上的寒毒有關,她這般說,倒也算是實話。
“死因?”
“我醒過來的時候是在新房裏,夏棠與你行禮的時候都還活著,想來是死在了新房裏。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沉碧那裏我不敢細問,也問不出什麽,便想著回尚書府看看。”這般說起來,當初與沈臨安行大禮的是夏棠不是她,可惜了她白撿了個夫君,卻是跟他連堂都還沒有拜過。
“怎麽不先和我說,也好叫我幫你一起查。”當初識破她身份時她不在身邊,後來在徐州又各自雜事繁亂,他倒也沒好好問過這件事情。
“三爺自己有那麽多事情要忙,我本想先來尚書府找些頭緒,到時候再與三爺細說。”先前不與沈臨安說,是因著她還有另一種猜測,這門婚事,本就不是兩家自願的,夏棠的死,或許與沈家,與沈臨安也有關係。
她本是害怕,自己這種猜測會被坐實,便一直沒有和沈臨安提及此事。不過,如今看沈臨安的反應,這件事至少應該和他沒有關係。
“我會留意此事,不僅夏家要查,隻怕國公府裏也要查。”聽她體諒自己,沈臨安也不疑有他,“你不方便細問的,等我找個機會去問清楚,以後有什麽事情,不要瞞我。”
“既然如此,三爺幫我去問問夏桃吧,這件事情,問她隻怕比問沉碧更有用。”說起夏桃,夏初瑤撇了撇嘴,又轉過了身去。
“以後書房隻準你進,不,以後我身側一丈之內隻準你一人靠近。別的女人膽敢越界,通通打發出府,永遠不得回來。”伸手將她撈到懷裏,沈臨安一邊說,一邊拉了薄被給兩人蓋上。
“你這樣,別人還以為是我小氣,我可不想當妒婦。”他說得認真,夏初瑤忍不住笑了,見他拉了被子來蓋,自己睡得妥帖,又皺眉,“都這個時辰了,你還不回去?”
“沒你在身邊,我睡不著。”摟著她的手收緊了幾分,“放心吧,朝服我都帶來了,早朝前我會走的。”
沒她在就睡不著?那她當初離開月餘,他難道夜夜不眠?
夏初瑤也隻當是句哄她的話,卻也不再多勸,由著他留在海棠院,與她同枕而眠。
一夜無夢,第二日醒來的時候,身側早已沒人,等得夏尚書上完早朝回來,夏初瑤便帶了沉碧過去請安。
夏崇德倒也沒有像周氏那般苦勸,隻說了幾句叫她要注意分寸的話,便叫她回海棠院了。
“夫人,辛姨娘在院外,說是要來看看你,要奴婢打發她走嗎?”早膳後,夏初瑤留在房裏翻看夏棠從前用過的東西,想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剛在妝台前坐下,就聽得沉碧急匆匆進來稟報。
“打發她走什麽,辛姨娘難得來看我,還不快將她請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