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幸好
字數:7212 加入書籤
我回到沈三千的公寓時,已經是晚上。
空氣裏飄著雜七雜八各種味道,開門的一瞬間我就捂著鼻子作勢想出去喘口氣。
她剛洗完澡,正在客廳敷著麵膜做瑜伽,看到我開門進來,本就岌岌可危的麵膜頓時被那張扭曲的臉擠掉,她一副咆哮姐的模樣瞪著我,"臥槽,你怎麽回來了?!"
我,"……"
黑人驚歎號臉
說實話,我第一次看到沈三千這種表情搭配這句質問時,是在我不小心撞到她和某前任準備辦事時,那會她衣衫半褪,整張臉騷出味來,大概是客廳裏的mí qíng音樂太醉人,以致於她根本沒聽到開門聲,還是通過某前任捂著唧唧的動作才發現門口站著我。
那場麵著實尷尬了我足足一周都沒敢去開她的門。
直到後來她和那位分手之後,我和她才能正常交流。
她那會的開場白是,"**你有我也有的,幾把你又不是沒看過,丫那天那什麽表情,害他當場就萎了!"
……
我在客廳沒看見男人,隻看見沈三千心疼地撿起瑜伽墊上的麵膜,心疼地吹了吹"灰塵",又滿麵心疼地重新貼回臉上。隨後老僧入定般坐在那,麵部僵硬地朝我,"你咋回來的?"
她演技一向拙劣。
蓋著麵膜也擋不住破綻。
"打車回來的。"我沒什麽表情地換鞋,趿著她的人字拖走到沙發上癱倒。
沈三千果然扔了麵膜,飛撲到我麵前,"不是吧?你沒見到那個誰?"
我把抱枕從臉上移開,掀起眼皮涼涼地看著她,"哪個誰?"
沈三千,"……"
詭異的沉默中,沈三千咽了口水,語氣訕訕地問,"那個誰,他不是醒了嗎?"
"誰告訴你他醒了?"我轉過臉,和她麵對麵。
沈三千,"……"
我問,"韓信?"
沈三千,"emmmm……"
"行了,我知道是他。"我揮手打斷。
沈三千吃驚地把手手塞進嘴裏,聲音嗚嗚地,"你怎麽知道?!"
我捂著臉,已經不想搭理她,歎了口氣,"我不知道。"
餘光瞥到她胸口一枚暗紅的吻痕,我更是搖頭歎氣,"我也不知道你們睡了四次。"
沈三千這次是驚悚到跳起來,捂著我的嘴一臉地驚慌失措,"臥槽?!你怎麽知道?!"
我朝洗手間指了指,"垃圾桶你忘換了,裏麵很多小雨傘。"
"臥槽,你看到套套就能算出我們做了多少次?!"
"不是,我隻是看到了四個不同牌子的包裝盒。"我耐心地解釋。
沈三千終於安靜下來,坐在我旁邊,臉色平靜得仿佛上一秒歇斯底裏的那個女人不是她,"哦,這我倒沒注意,因為口感啊呸不是,是口味不同。"
我,"……"
"怎麽?"沈三千抹了抹嘴。
我撇開頭,不想看她的臉,低著頭聲音嗡嗡,"他什麽時候醒的?"
"半小時前,我以為你會在那陪夜。"
難怪,她剛看到我那麽驚訝。
我輕笑,卻又偷偷長舒了一口氣。
他好在醒了過來。
這樣,我就不必愧疚不安。
我笑了笑,心頭的石頭卻還壓著,不知道怎麽解,我空出手捂著胸口,緩緩仰躺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的節能燈泡看。
耳邊聽到沈三千在喊我。
"夏秋。"
"嗯?"
我歪了歪腦袋,就看到她蹙眉盯著我,眉眼寫不滿的擔憂,"這次,別揣著那些包袱了,跟著自己的心走,好不好?"
我重新仰躺在沙發上,疲憊地捂住眼,聲音低低地像是歎息,"你呢?"
"什麽?"
我拿開手,躺在沙發上看沈三千還滴著膠原蛋白的臉,"你是真心實意想睡韓信才跟他上床的嗎?"
沈三千臉色變了幾變,隨後才學我,慢慢仰躺在沙發上,語氣裏充滿了感慨,"他活兒確實不錯。"
我故意戳她痛點,"顏東田呢?"
沒想到沈三千很平靜,她目光遠眺,不知道在看什麽地方,但神色很是安詳寧靜,透著股文雅之態,"夏秋,我想告訴你,韓信教會我一件事。"
"什麽?"
她輕聲念著,聲線黏膩,意外地柔和,"別把過去當執念,也別把回憶當愛情。"
沈三千那句話不知道是說給我聽,還是念給自己聽,總之,這個晚上她神傷滿麵地做完瑜伽敷完麵膜之後,就早早爬上床睡了。
徒留我一個人蹲在沙發上數星星數綿羊,然後數時間。
按照沈三千說的,那麽,那個人已經醒來五個小時了。
我低頭看自己發顫的掌心,似乎還能看到它沾滿血的那一刻。
幸好,他沒事。
幸好。
夜裏輾轉難眠,早晨五點多,沈三千就爬起來刷牙洗臉,我頂著烏青的黑眼圈聽她塞著牙刷烏拉烏拉地聲音說,"老娘……咕……嚕……每年他媽地……都在這個節日前分手……每年這個……時候都特別忙。"
我洗漱完也沒想起來今天是什麽節日。
倒是昨晚上許山發了條短信給我,我今天不得不早點去,因為有公交車直達那個目的地,省了一筆打車費。
我本以為按霍丁所說的那樣,我自由了,想去哪兒去哪兒。
可我一出門,就看到小區門口有人蹲在車裏偷偷觀察我。
我哼笑一聲,快步從車前走過。
一個個都是騙子。
表麵一套背後一套。
許山讓我去的地方是離市中心較遠的一處中西餐廳。
天氣燥熱,從空調車上下來沒幾分鍾就滿頭的汗,剛進門就看到許山坐在四人桌的位置,他麵前點了杯咖啡,對座點了杯花茶。
他知道我是個守時的人。
可他不知道,我不喜歡喝花茶,隻不過習慣了而已。
我快步走過去,朝他打招呼落了座,順便聞了聞花茶的香味,即便同為玫瑰花茶,卻也和金懿軒泡的不同。
許山瘦了些,也黑了些,沒穿西服,隻穿了套白色休閑裝,顯得陽光年輕。
他笑了笑,露出屬於狐狸特有的笑容,"很久沒見,我以為你不想見我。"
我淡淡地笑,"沒有,出去轉了一趟。"
鼻子不知道怎麽地突然變得靈敏許多,明明離許山有些距離,卻還是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
他點頭,"我也聽了些你的事,半真半假的我也不信,打diàn huà發信息你也沒回,就想當麵問問你。"
我把玩著花茶淺紅色的描紋杯身,"嗯,那陣有些忙。"
許山輕笑,"夏秋,我們倆說話,別敷衍我,也別那麽生分。"
我喝了口花茶,點頭岔開話題,"你昨晚給我發消息說你看到……"
聲音頓住,那個字我在舌尖咬了許久,才咬了出來,"你看到我爸了?"
許山笑得輕快而欠扁,"沒有。"
我登時站了起來,"你!"
他攤開手,笑得無奈而溫和,"我就知道隻有這樣,你才會出來。"
我沒來得及發火,fú wù員送了一捧玫瑰花給我,我愣愣地抱住花,然後被花香刺激得打了個噴嚏。
許山站起身付了小費,隨後走向我,低頭聞了聞花香,嘴邊溢出笑,"送你的。"
我簡直不明白他想搞什麽名堂,把花放在桌上,剛想問他,就看到玫瑰花的卡片上寫著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我徹底怔住,"什麽意思?"
許山朝我張開懷抱,他在我耳邊輕聲笑著說,"節日快樂,夏秋。"
我這才注意到這個餐廳今天的裝扮,粉紅色的氣球懸在天花板,每個餐椅都懸著桃心型氣球。
我大概猜到了,卻還傻乎乎地問,"什麽,什麽節日?"
許山鬆開我,眼底的笑意更濃,"你不知道?今天七夕。"
我也笑,眼裏全是冰冷,"所以,你用我爸的消息,把我騙到這裏,就為了送我束花,然後跟我說聲節日快樂?"
說到最後我忍不住嗬嗬笑了,"許山,你簡直了!"
他依舊眉目帶笑,"我想讓你知道,我還沒有放棄你,我還在追你。"
周邊的fú wù員全部圍了過來當吃瓜群眾,我最受不了被圍觀,隻好坐下來,壓低了聲音,"許山,我把話說得那麽明白了,你怎麽就聽不懂?"
許山也繞過去坐好,修長的手拿起餐桌布開始折疊,"夏秋,是你不懂。"
"男人一旦有了錢有了事業,唯一想要的就是稱心的女人,而你,就是我想要的。"他慢條斯理地說。
我嗬嗬笑了,"哦,謝謝,不過我價格太高,你要不起。"
許山剛想說話,fú wù員端了牛排過來,給我的是七分熟的,許山的卻是三分熟的,牛排剛端上就滋滋地作響冒著熱氣。
許山趁熱切了一刀,刀尖劃開,粘稠的血冒了出來。
我喉嚨口突然一陣惡心,有些跌跌撞撞地起身往裏衝,去找洗手間。
身後許山微訝地跟著我,"怎麽了?"
我顧不得回答他,隻想找個洗手台吐個幹淨,不曾想,撞到個人,我再也忍不住,哇啦一聲翻江倒海地倒出胃裏惡心的酸液。
抬頭時,看到霍丁淡定的一張陰柔臉,西服外套上還滴著我剛吐出來的胃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