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四月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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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北堯僵了一瞬,眉峰迅速斂起。

    但很快,他的表情恢複如常,一派冷冽與複雜難辨。

    許父一笑,如慈愛老人,“我不過,是想為知非討一個平安。”

    男人的眼神如蛇般危險,他重新掌握主動權:“如果我不,你又拿我有什麽辦法。”

    許父並不慌,他在這個年輕人身上別的沒看懂,對自己女兒的在意倒是看出幾分。

    “那你和知非恐怕要因為我而產生隔閡了。”

    一語中的。

    程北堯在腦海中很快權衡利弊,或者說在某種形勢上他已經處於不利。

    病房外,許知非開始平靜下來,畢竟程北堯這樣的人,搞定父親不是難事。

    她是在為程北堯擔心嗎?

    “媽!”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線從近處傳來,許知非愣了愣,隨即聽她說:“餓了吧?”

    趙姨的聲音:“哎我說了我可以自己去食堂吃,你還天天給我送,多麻煩啊。”

    雖然是在嫌棄,可語氣裏全是欣慰和驕傲。

    許知非回身,看見了顧餘渺。

    顧餘渺正在同許母打招呼,顯然之前也見過幾麵。

    抬眼望向許知非時,強裝出來的微笑一下收斂,麵容緊繃,看著她說不出話。

    趙姨拉著手介紹:“我女兒,可懂事,現在在b總部上班。餘渺,這是許姐姐,你們認識一下吧,說不定今後還有照應呢。”

    感受到彼此突生的氣氛變化,許知非沒有貿然打招呼,隻是頷首示意,走到走廊盡頭的窗戶邊透氣。

    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有意思的想法,如果程北堯這時出來,顧餘渺會是什麽反應。

    她走到身邊了。

    開口第一句是:“我被b解雇了。”

    此處是死角,隻有許知非能夠看到顧餘渺的麵目變得如何可憎,一點都不似剛認識時禮貌。

    “所以呢。”

    顧餘渺牢牢瞪她,像瞪著殺父仇人:“怎麽會那麽巧!是不是你給程先生吹的耳邊風!”

    許知非挑眉,假裝意外:“你和程先生有過?”

    顧餘渺最恨自己歇斯底裏,而對方紋絲不動的模樣。她沒忍住哭了出來:“那天我看見了,在菲林,程先生帶你參加聚會,他為了你,和周氏翻臉。”

    一字一句說的困難,這些都是她愛慕的男人為另一個女人所做出的舉動。

    許知非聽懂了,原來那麽早之前,顧餘渺就已經知道了。那還能忍這麽久?

    她的眼裏開始流露出玩味:“不是我,我不會做這樣下作的事情。”

    “我不信!你就是怕我和程先生死灰複燃,你忌憚我!”顧餘渺喪失理智,她一直在搖頭,“你知不知道,我廢了多大力氣進入b,b是我的夢想!現在我被解雇,我不敢跟任何人說,以後還會有哪家公司會要我,許知非,你毀了我!”

    “子虛烏有的事,你憑什麽這麽臆測,把責任推給我。”許知非冷靜的道。

    顧餘渺哭得梨花帶雨,“你也不會長久的!程先生是一個絕情的人,我跟了他半年,他都能棄之蔽履,你才跟幾天”

    許知非在心底笑笑,終歸是年紀輕。

    “可我不會依賴他,像菟絲花一樣隻知道攀援,就像那天我在你的電腦看到zhào piàn,我也不會去質問誰。即使我們分開,我也不會有任何影響,不會給他困擾。”

    這就是如今的許知非與顧餘渺最大的不同。

    但恍惚間,許知非好似在顧餘渺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年輕時把愛情看的比天大,不管對方多決絕還要硬纏上去,用盡所有風情和小手段都要使他回心轉意。

    比如說,在冬天的陰雨天去示好,淋一晚上的雨病倒,換取他無奈的擁抱,悉心照顧。

    那時候鮮花亂墜,滿世界都圍繞這個男人。

    所以話說回來,後來摔得多慘都是自取其辱,活該啊。

    顧餘渺說不出話來,她靠著牆壁慢慢蹲下去,一直在哭。

    許知非估著程北堯該出來了,邁步離開前說最後一句:“四月份的時候,你是不是替他接過一通diàn huà。”

    角度逆光,看不清表情。

    顧餘渺神思飛得很遠,哪有心情去回答她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問題。

    許知非也不在意了,腳步穩妥的離開。

    走近,程北堯剛好從病房裏出來。

    她仰頭,“我爸和你說了什麽。”

    程北堯攬緊她的纖腰,沒有回答,眉宇間分明隱隱浮動了狠厲。

    可他沒爆發,客客氣氣的與許母說告別的話,最後帶著許知非一起離開醫院。

    在車內他啟唇:“隻是問了一些平常的工作。”

    “那你怎麽說?”

    程北堯突然投過來一記穿透力極強的眼神,研磨著許知非的反應。

    焦灼,緊張。

    緊張什麽?

    男人似笑非笑:“朵朵,你是不是,怕我動你的家人。”

    許知非一瞬間愣怔。

    這是當然的。

    可如今他們處在夫妻的角度,許知非能這麽回答嗎?她答不上來。

    車內再次陷入迷之沉默,這種沉默割著雙方的情緒。

    還有一句,程北堯沒有問出口:那麽我和你父母,誰重要。

    到嘴邊發覺這個問題很弱智,也自知絕不會是他重要。

    “你要聽話。”最後程北堯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在許知非看來,這極像在哄一隻小狗。

    心內僅剩不多的溫情抽離。

    她默了半天突然道:“把顧餘渺召回來吧,畢竟是小姑娘,至少讓她在別的公司能夠立足。”

    程北堯沒想到她會來這麽一句,聲音極冷:“許知非,朝令夕改這件事在我身上是不可能的。”

    也是博愛啊,連他的“前女友”的前途都管上了。

    許知非沒再多說,她可不想因為顧餘渺被這個男人修理一遍。

    隻是從病房出來後他的情緒就變得不穩定,爸爸到底跟他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