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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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夏季多雨。

    雨水滴落在簷下的聲音清脆悅耳,晨光在外頭的法國梧桐上留下一抹光影,百物待新,空氣裏都帶著露珠的味道。

    許知非一身白色睡裙,赤腳站在陽台上往下望,陽台上積了些雨水,腳底冰冰涼。

    “許xiǎo jiě,我已經聯係到了當年夏芒的家人,隻是要他們出來說出當年的真相怕是很難。”

    聽得出來,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對方的聲線都在顫抖。

    “很難?”女人看見遠處有鬆柏,“那有沒有問問他們,吃了這麽多年的人血饅頭,活的舒服嗎?”

    “許xiǎo jiě”

    “叫我知非就好。”

    大洋彼岸的溫敘錯愕之後心裏升起一股暖意,他糾結的開口:“你要翻案這件事程先生知道嗎?”

    許知非轉了個身,裙擺忽起忽落,透過打開的落地窗看到床上的那個男人,程北堯還在睡,程北堯的臉陷在白色的枕頭裏,頭發亂亂的,長長的睫毛,如白玉般的睡顏。

    他應當是警覺很高的人,不知是不是昨天太累,今天她先醒來他竟沒有發覺。

    “你我不說,他不會知道。”

    溫敘那邊剛剛入夜,風將他的襯衫吹得鼓起。許知非在diàn huà那頭說:“溫敘,我沒有辦法,目前隻有你能幫我。”

    她喊溫敘的時候,語態很軟。溫敘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許知非的時候,還是小姑娘,白襯如雪,站的筆直,背脊挺拔就像大雪也壓不彎的鬆柏,無論別人如何輕視她,都有自己的氣節。

    而那時候,在心靈的高度上程北堯從來沒看得起她。他褻瀆了她。

    他聽得出來,現在的許知非不快樂,為什麽不快樂既然不快樂,可以離開那個男人嗎

    溫敘問不出來,他在這頭動容的點頭:“我幫你。”

    當年許知非被判過失shā rén入獄,溫敘聽聞時在國外,壓根回不去。

    死去的是她的室友夏芒。後來的報道上寫,在學校的小樹林裏,兩個人發生爭執,許知非將她從山頂推下,夏芒死去的模樣極其可怖。

    夏芒的父親是一個小官,法庭若真的嚴判下來許知非肯定不隻三年,溫敘知道背後有程北堯在暗中保護,可如果他真的想保護她,為什麽不直接讓她免於牢獄之災。

    他一直覺得,許知非不會是那種會傷人性命的人。

    他要幫她,盡管自知這件事被程北堯知道會遭到什麽樣的懲罰。

    掛斷溫敘的diàn huà,許知非立刻接到了另一個來電:“和誰打diàn huà聊了這麽久,一直打不通。”

    語意輕佻。

    許知非下意識望向床上的男人,聲音愈低:“不是說了沒有事情不要給我打diàn huà嗎?”

    “哎有事。”對方很不滿,周邊嘈雜,好像在走路,“我剛剛下飛機,許xiǎo jiě今天有沒有空呀,給我接風洗塵?”

    許知非皺眉:“你回來了?怎麽也不先跟我說一聲。”

    程北堯轉醒時頭有些疼,沒在床上看到許知非,抬眼,看到了赤腳在陽台接diàn huà的女人。

    男人眯著眼睛,手指向她沒穿鞋的玉足,沒吭聲,眼神威懾。

    不穿鞋這毛病就改不了是吧?

    許知非匆匆掛了diàn huà,走回房間,留下一串濕噠噠的腳印。

    程北堯半躺著攬住她的腰身,這會似醒非醒,靠著她像小孩子。

    聲音朦朦朧朧:“老不愛穿鞋。”

    他身上有殘存的煙味,昨晚在書房工作時一定又抽煙了,許知非以牙還牙:“不知道是誰老愛抽煙。”

    “嗯?”男人蹭了蹭,“不喜歡?”

    “吸多傷身。”

    片刻後,程北堯心情還算不錯的起身,附在許知非耳邊:“最近會有些忙,不可能每天都回南橋,朵朵一個人可以嗎?”

    “可以。”

    她也有工作,況且沒他她晚上還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周傾識的回歸讓許知非始料未及。

    顯然周xiǎo jiě比她自在的多,發了一連串玩的地址和節目給她,總結為一句話就是:哪兒嗨?

    許知非不想獵奇,到底還是選了“菲林”。

    距離兩人上一次見麵已經過去了小半年,周傾識齊耳內扣的頭發如今已經過了肩頭,隨意的紮成一束。穿黑色的小裙子,手裏端著酒杯,和陌生男人跳舞。

    在鐳射燈的光影下,周傾識像生長在黑夜裏的鬼魅,妖豔美麗。

    看見許知非,過去就是一個擁抱:“bb!”

    許知非沒推開,瞥一眼剛才和她跳舞的男人,也攬住她打圈圈,抵在耳邊道:“是什麽讓你突然決定回來。”

    “周家老爺子生病咯,消息被封鎖了,聽著像是要死了,我媽這不忙不迭叫我回來分財產。”

    周傾識回複,對這件事漫不經心。

    許知非皺眉,周家要出變動了嗎?

    陌生男人愣在原地,確定這是兩個女孩子深擁在一起,搖搖頭,有點嫌惡的走了。

    許知非便鬆開周傾識。

    周傾識衝fú wù員打了個響指,示意他調一杯與她手裏一樣的酒。隨後賊兮兮道:“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你與程北堯結婚這件事震驚到了我,趕緊回來觀摩一下盛況。”

    許知非似笑非笑:“他很有可能已經查到了你。”

    “我怕什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fú wù員遞上一杯酒,許知非抿了一口。

    周傾識觀察她的臉色,慢吞吞問出一句:“知非,他現在對你好嗎?”

    好嗎?

    除了剛重逢那段時間他們的針鋒相對,不提舊事時他對她挺好的吧,從工作到日常,有意彌補,怎麽會不好。

    許知非沒有回答:“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他們都沒看見的是,“菲林”二樓的角落,坐著一位清風霽月的男人,他不疾不徐的倒茶,偶爾用餘光去看在這偶遇的小妻子。

    “先生,看清楚了,確實是周家xiǎo jiě。”

    “打diàn huà給周宸然。”男人按兵不動。

    “那許太太呢?”

    “隻保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