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調整好麵部表情已經成為她的拿手技巧，抬起頭時，除了因為被撞眼睛裏浮著閃亮亮一層水光外，嘴角漫不經心的輕勾：“程董。”

    程北堯手裏端著一杯一進來冷掉了的咖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去過室外，骨節分明的手指關節上泛紅。

    修長的身軀穿黑色風衣，若在下麵走一圈，肯定能得到無數顆少女的小心心。

    程北堯並沒有拿正眼瞧她，越過她推門，丟下冰寒的一句：“有話進來說。”

    許知非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捏了捏手裏的建議書著實有些猶豫。

    男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一眼，帶著上司的打量。

    “我隻給你十分鍾。”

    許知非隻好硬著頭皮跟上。

    程北堯翻閱著剛打印出來不久的紙張，上麵還泛著墨香。

    而許知非一路從工地趕回來，實在生氣，趕得急甚至出了薄汗，經過辦公室直接扯了圍巾，撿起建議書就往這跑。

    此時露出脖頸，比外頭的雪還要好看幾分，配著生動的眉眼，十分好看。

    鎖骨處往左，隱隱露著被釘子戶推出來的淤青。

    程北堯放下建議書，“政府要征用這塊地也起碼是年後的事，現在未近年關，釘子戶那邊你們可以再試試。”

    等於是直接駁回了許知非的建議。

    許知非站在窗明幾淨的辦公室，與眼前纖塵不染的男人對視，臉上紅一塊白一塊，不是不生氣。

    她挑眉，正當程北堯以為她要發脾氣時卻隻聽見：“成，大不了我多去幾次。”

    其實不是不知道，強拆這招不可行，如果傷了人，b吃不了兜著走。

    她連建議書都沒拿，語氣明顯冷了下來，轉身就往外走。

    程北堯xìng gǎn的聲音追上來：“他們為錢不擇手段，這條線上行不通，你們就從他們身邊人上下功夫。”

    許知非停下腳步，回頭看見男人悠閑自若的拿起咖啡，放下唇邊喝了一口，全然不著急。

    她隻當聽見了，“我的錯，這種伎倆我本就該從程先生身上學到的。”

    這種嘲諷、憎恨味道十足的話，程北堯也聽進去了。

    不看她，電腦屏幕上飛快滾動的數據比她有吸引力。

    她強任她強，清風拂山崗。

    許知非很後悔沒奪過他手裏的咖啡潑到他臉上，再把這位堂堂執行人的醜態拍下來，讓全世界都看看才好。

    數九寒天，靠暖氣和八卦過活。

    微博上沸沸揚揚還是關於楊嘉的話題，這位影後是十足的話題女王，成天花式上熱搜不，是捆綁程北堯一起上。

    而許知非每天苦思冥想關於那塊地的事情，還要接受小助理無孔不入的強勢安利。

    “許總，工作已經這麽辛苦了，你真的不考慮吃一口佳肴糖嗎？”

    “這是什麽糖？”

    “楊嘉和程北堯呀。”

    許知非轉瞬就懂了。

    她被噎了一下，繼續埋頭做事情，“這口糖我還真的吃不下。”

    第一次對自己這個小助理生氣，敲敲桌子，終於在小丫頭麵前有了老板的氣勢：“莫零，生活和愛好不要帶到工作上來。”

    從未見過許知非露出情緒，莫零一愣，不適應之後，立馬應是，隨後有點小委屈。

    許知非不放過她：“我希望林總交給我的關於你的履曆沒有一分造假，懂嗎？”

    她指的是莫零畢業985學校，這就是直接懷疑到專業了，小丫頭沉默下來，再次應是，轉身出去的時候難免玻璃心的掉眼淚。

    可即使許知非都這樣抗拒關於那兩個人的消息了，還是抵擋不了這個時代的消息傳播。

    楊嘉獲獎的diàn yǐng下周在國內上映，排片量很高，萬眾期待。

    連林誌都給她發來邀約，開頭便從diàn yǐng的角度下手，聽上去專業又迷人，最後總結陳詞：“過兩天我就回市了，有時間嗎許xiǎo jiě，一起啊。”

    許知非哭笑不得，隻好去搜這部影片，文藝愛情片，影評人稱，這部影片就是排到明年，估計也會場場爆滿。

    餘光一掃，在角落看到了b影視的，噢，原來這部diàn yǐngb也有投資。

    許知非接連好幾天都睡在周傾識的住處，不同於南橋的獨立別墅，這所位於四十一樓的江景公寓，從上往下看，對麵就是波瀾壯闊的江水，總有種淩駕世人的虛榮感。

    釘子戶那邊讓人帶去了一句話：嚴冬漫漫，希望你們能熬過去。

    那邊怕是要跳腳了。

    林誌如期歸來，把任務完成的很圓滿，許知非還在辦公室就聽見了不遠外的歡呼聲，聽這個音量，大概他們組的年終獎會很壯觀。

    林誌來等許知非下班，順便一起去看楊嘉那部diàn yǐng。

    他進來時問：“莫零怎麽了，悶悶不樂的樣子。”

    許知非在收東西，漫不經心：“被我批了。”

    林誌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麽，被她阻止，“是人才，但也要晾下性子，你別護短。”

    林誌失笑，“我護什麽短，隻是怕你沒了這個小活寶會沒趣。”

    這個時間，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電梯不會那麽擠，卻沒想到一摁開，他們會看見程北堯。

    永遠溫淡實則冷漠的男人，身後跟著王澤。

    許知非與林誌說話的笑容僵在臉上，她覺得，這個時間程北堯應該在辦公室或者私人電梯裏才對。

    出現在這裏實在違和。

    連林誌都有些愣了，半晌扯一扯許知非的衣袖，頷首，“程董。”

    自從進入b後，林誌見到程北堯的字數不多，每一次都會被他天生的氣場壓倒。

    許知非不喊。

    林誌有點急。

    程北堯點頭示意後，竟往一邊挪動步子，讓出空地，明顯的邀請。

    林誌聰明，連忙拉著許知非進去。

    角落逼仄，許知非渾身都僵著，鼻尖也全是這個男人的清冷味道，整個人都清醒。

    電梯門緩緩關上，就在這時，有人用手擋了一下，是同樣下班晚的員工，林誌組裏的，此時抬頭看見程北堯，瞪大眼睛，同樣的驚訝。

    “等”話還卡在喉嚨。

    程北堯再次挪了挪步子。

    許知非已經有點想捂臉了。

    電梯慢慢向下，令人恐懼的寂靜長著翅膀。

    許知非選擇低頭玩手機。

    終於是停了，那員工到達要去的樓層，快步出去，又突然停下來，壯著膽子和林誌道：“林總，我和你說的diàn yǐng院注意事項要記得呀！”

    說完轉身就跑。

    許知非是從小女孩過來的，不是沒看過diàn yǐng，甚至和程北堯都一起去過，那時候**，深諳diàn yǐng院內曖昧的一套。

    怎麽會不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

    她連手機都玩不下去了。

    林誌被她看一眼，有點不自然，耳朵都紅了。

    電梯門再次關上，許知非陡然覺得身側散發著寒涼。

    微涼的聲音突臨耳際，“要去看diàn yǐng？”

    林誌一愣，隻當上司突然親民，體恤體恤下屬。

    職場上，對上司多說好話總不會錯。

    笑道：“是呀，最近很火的那部，楊嘉的新diàn yǐng。”

    他fēi wén女友的diàn yǐng，下屬如此捧場，他應該開心的吧？

    未料沒得到多少回應，連眉眼官司都懶得給。

    林誌悻悻收聲。

    電梯門終於再次打開，許知非率先走出，連頭都不回，林誌向程北堯示意後連忙追上去。

    這一幕落在身後的男人眼裏，嘴角往下沉這下變成王澤戰戰兢兢。

    “楊嘉那部diàn yǐng講什麽的？”

    “啊？”王澤連忙想了想，半晌為難道：“我也還沒時間去看呢，不過我看過影評了，裏麵好像有一段有一段床戲。”

    他跟著程北堯這麽多年，怎麽會不知道老板想聽的是什麽，不想聽的是什麽。

    這話一出，果不其然感受到程北堯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難看下去。

    他簡直都要為自己的洞察鼓掌了等等好像哪裏不對。

    伴隨程北堯臉色冷硬下去，腦海裏同時在演繹曾經她纏著自己出去看diàn yǐng的時候。

    昏暗的場所，影片無趣，隔幾排才有個人，像包場的感覺。

    小丫頭不老實，做什麽都是風情，抱著沒人看見的心態，親吻的分外起勁，惹一身火，還不能滅。

    後來終於離開，他作壁上觀，輕飄飄告訴她一個真相：“diàn yǐng院是有jiān kòng的，方才你做的那些，後頭的投影人什麽都看到了。”

    許知非當場就僵了，“啊！”

    隨後大膽掐上他的脖子打鬧：“你為什麽不早說！”

    從此她再也不纏他去看diàn yǐng。

    這邊林誌追上許知非。

    他一直知道因為沈氏收購的事情，許知非對程北堯成見十分大，卻沒想到就是當麵她也敢甩臉色。

    勸：“我看這位程董沒有沈董好說話，你就不怕他給你小鞋穿，你可剛接下工地的項目。”

    許知非脫口而出：“他不會這樣。”

    末了收到林誌訝異的一眼。

    才覺得不妥，壓著鬱氣：“我看他應該不會這樣。”

    頂多也就是當她遞上建議書的時候不客氣駁回而已。

    林誌存了一分疑惑。

    許知非換了個話題：“沈董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現在每天在家遛遛鳥，心態沒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