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

    葉諾打車到了周氏企業的時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大廈裏麵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上了電梯，葉諾剛在角落裏麵站定，她身邊的女職員們就開始八卦了起來。

    “聽說了麽，我們公司的服裝設計部火了！據說老板明天要空降一個特別厲害的設計師！”

    “對，我也聽說了。就是之前很火的她的故事的設計師，之前的那個兩千萬的版權案子，我可是還記得，好多錢啊。”

    “切，還不是因為她是蕭臨峰的老婆，要不然那兩張設計圖怎麽會賣的上兩千萬？”

    “就是……不過我最近聽說，他們兩個好像是離婚了……”

    電梯從一樓到二十二樓走了十分鍾，這幾個女人就聊了十分鍾，絲毫不管身邊人是什麽反應。

    葉諾若無其事地聽著，等到電梯到了人事部所在的二十二樓，她才淡淡地起身下了電梯。

    “這個人從來沒見過啊……”

    “新來的吧……”

    隨著電梯門“叮”地一聲關上，那幾個八卦的女人的聲音便被電梯門隔絕在裏麵了。

    葉諾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原來她已經成為了別人口中的談資了，她現在才知道。

    到了人事部，那邊直接打出了一份勞務合同，讓葉諾簽。

    不管是薪資還是待遇，都比想象中要好得太多。

    葉諾主要的工作就是幫助公司和客戶設計出來合適的服裝，聽從客戶的意見，認真修改。

    設計類的合同條款，大多都是這樣。

    看了一遍，覺得沒有問題，她就直接簽了下來。

    她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這個工作完全符合她的設想，也在她的能力範圍內。

    所有的合約都簽好之後，人事部的專員接了個diàn huà之後，便笑意盈盈地和告訴葉諾，周總要見她。

    葉諾在人事小哥的帶領下到了周淩山的辦公室。

    周淩山這個人葉諾之前在醫院見過，為人還算得上是和藹。

    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對周雨薇有些太過溺愛了。

    “葉諾啊，來，坐。”

    葉諾一進門，周淩山便熱情地招呼她坐下，還特別熱情地給她倒了茶。

    葉諾有些受寵若驚。

    她有些坐立不安。

    端起了周淩山給倒的茶，她看著周淩山笑笑，低頭喝茶。

    這是她第一次找到工作，麵對自己的老板，葉諾並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低著頭默默地喝茶。

    周淩山坐在大班椅上，像是看著稀世珍寶一樣地看著葉諾，“雨薇這丫頭從來沒個正形，這次居然幫了我一個大忙，將您這一尊大佛請來了。”

    葉諾一口茶水差點嗆到，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周總您說的哪裏的話……”

    她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服裝設計師，什麽大佛不大佛的……

    周淩山搖了搖頭，“不不不，葉諾啊，你就是我的搖錢樹啊！”

    “下午的客戶知道我已經聘請到你了，點名要你和我一起去參加這個季度的新品研討會。”

    “你說，你是不是我的搖錢樹？”

    葉諾怔了怔，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能夠幹笑兩聲當做是回應。

    不一會兒，周淩山的mì shū敲門，“總裁，全都準備好了。”

    周淩山點了點頭，帶著葉諾去了隔壁的一間工作室。

    站在工作室的門口，葉諾有些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周淩山居然為她一個人定製了一間工作室。

    工作室裏，從設計服裝到的服裝製作的工具一樣不差的都有。

    她以前聽說，這種單人的工作室，要資曆很深的服裝設計師才能有的……

    “以後你就在這裏工作，和我不用客氣！”

    周淩山大手一揮，輕而易舉地將葉諾安排在了這個私人工作室裏。

    坐在工作室裏，葉諾感覺一切都不太真實。

    她這個剛入職場的小菜鳥，真的可以在這麽豪華的工作室裏麵工作麽？

    直到下午，周淩山帶著葉諾去參加研討會的時候，葉諾還是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她的第一個工作，夢幻得不像是真的。

    會議室裏。

    坐在她麵前的，全都是那些涼城資曆很老的設計師。

    這些人裏麵，甚至有她學生時代的偶像。

    她現在居然和這些人坐在一起參加研討會……

    直到周淩山口中的客戶眾星拱月一般地坐到了主位上時，葉諾終於明白，為什麽周淩山的客戶會要求她來參加研討會。

    雖然不想見到那個男人，但葉諾更不想放棄這個能和這麽多設計師交流的機會。

    兩分鍾後，會議正式開始。

    與會的，除了葉諾之外，都是一些有名望的設計師。

    葉諾一邊聽著這些設計師的報告，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瞥著那個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蕭臨峰淡漠地坐在那裏，單手托著額頭，另一隻手慵懶地翻著那些設計師們呈上來的文件，看似心不在焉，但是每每提出來的問題都犀利地讓人不做所措。

    葉諾認真地用筆在本子上將這些仔仔細細地記下來。

    這是葉諾第一次見識到蕭臨峰在商場上的風采。

    看似不經心地隨便地聽聽報告，就找到其中的lòu dòng和不足。

    有時候，他的問題會犀利地讓在場的專業人士都回答不出來。

    這樣的本領，沒有幾年的曆練，是真的練不出來的。

    “這個問題，我想聽聽葉諾xiǎo jiě的看法。”

    正在葉諾走神的時候，主位上的那個男人精準地捕捉到了她臉上的表情，

    於是，他輕笑了一聲，將這個問題推給了她。

    葉諾回過神來，有些局促地站起來，“我……我覺得這種材質並不適合高端的定製，但是並不代表這種材質的做出來的衣服沒有市場，我們應該盡量地將姿態放低一點，有些中低檔的東西，如果設計得當了的話，也可以在市場中占得一定的份額……”

    會議室裏麵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葉諾的身上。

    這些人的目光，讓葉諾緊了起來，“其實……我覺得，我們真的可以將這些中低端的材質……”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資曆很深的女設計師狠狠地打斷了，“這位xiǎo jiě，我希望你能夠弄清楚我們現在在聊的是什麽。”

    “我們聊的是，要淘汰哪些中低端的服裝材質，才能體現我們追求高端服裝的品質。”

    “你現在說的是什麽？我們為什麽要考慮那些中低端的材質的流向？我們隻要提高我們的產品的層次就好了，那些隻能夠消費中低端材質的衣服的人，你讓他們去買山寨版就好了啊，反正他們也出不起買一件衣服的錢。”

    葉諾怔了怔，抬眸看了一眼這個和自己爭論的女人。

    她是個資曆很深的設計師。

    在葉諾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她就很出名了。

    曾經，她也是葉諾她們專業所有女生的偶像，當然，也是葉諾的偶像。

    可她的這些話，讓葉諾沒有辦法認同。

    她深呼了一口氣，還想繼續爭辯，蕭臨峰卻輕輕地擺了擺手，“別吵。”

    他指了指剛剛做報告的那個女人，“你繼續。”

    葉諾一口氣憋回肚子裏麵，憤憤地坐了回去。

    一場報告聽下來，葉諾隻記住了前麵的內容，後麵的內容，因為中間的那個小插曲，幾乎什麽都沒聽進去。

    筆記本上記下來的東西也是亂七八糟的。

    隨著蕭臨峰的一聲“散會”，所有的人都起身開始收拾東西離開。

    “葉xiǎo jiě留一下。”

    蕭臨峰坐在主位置上麵，慵懶地揉了揉眉心。

    “葉諾，好好表現！”周淩山賊兮兮地笑了笑，曖昧地拍了葉諾的肩膀，轉身便離開了。

    那幾個資曆很深的設計師在離開的時候，一邊談論著什麽一邊用鄙夷的目光在葉諾的身上掃了掃。

    葉諾可以確定，這些人是在說她的壞話。

    他們一定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可是那真的是她真實的想法。

    剛剛那幾個人，都是她們大學的時候很喜歡的設計師。

    可他們設計的東西都太貴了，苦逼的大學生隻能夠去買一些山寨的盜版過過癮。

    葉諾還和室友在感慨，如果有大設計師願意用低端的材質，設計一些她們這些大學狗穿的衣服就好了，就算貴一點也無所謂，隻要不是動輒幾萬幾十萬的，都可以接受。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終於可以和這些設計師說說自己的想法，卻被他們嘲笑成自不量力……

    說不難過是假的。

    不一會兒，會議室裏隻剩下了葉諾和蕭臨峰兩個人。

    “難受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將葉諾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

    她抿唇，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世界很殘酷。”

    “你想要的，並不是市場所需要的，或者，並不是公司想要的，就這麽簡單。”

    蕭臨峰將自己手裏麵的文件疊成一摞，他就知道她參加了工作會是這個樣子的，所以才特地來給她上這一課。

    “所有的設計師在剛開始工作的時候，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隻考慮自己的興趣和自己的需要，覺得自己想要的一定就是市場所需要的，自命清高。”

    葉諾抿了抿唇，半晌，才終於歎了口氣。

    她找不到什麽話來反駁蕭臨峰。

    這個男人在商場中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對什麽事情似乎都能夠看得通透。

    蕭臨峰走到她身邊，“走吧，請你吃飯。”

    葉諾筆記收好抱在懷裏，起身繞過他，“我拒絕。”

    蕭臨峰抬眸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如果我現在是以一個你公司的合作商的身份呢？”

    “陪客戶吃飯是市場部的義務，不是設計師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