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死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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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湧入陳慧五感的是身下柔軟的觸感,隨後額頭的鈍痛便如潮水般洶湧而至,她禁不住shēn yín了一聲,下意識想要抬手去觸摸額頭,卻發覺自己身體很是沉重,一時間動彈不得。
我這是……怎麽了?
她終於掙紮著睜開了雙眼,模糊的視野漸漸變得清晰,而僵硬的四肢似乎也隨著她的醒來而恢複了活力。她知道自己是在床上,慢慢挪動著靠坐起來。
隨後,她呆愣地看著四周,著實回不過神來。
她所處的是一間古色古香的屋子,除了她躺的這張床外,屋子裏有古樸的衣櫃,矮舊的桌子,桌上一套花色繁多粗俗的茶具。
這裏是哪個古鎮的仿古客棧?還是專門做出來的影視劇內景?在拍戲?不對啊,她又不是戲精,拍戲跟她有什麽關係?
陳慧又動了動,這下牽扯到了額頭,她忙伸手去摸,頓時一陣銳痛從她觸碰的地方傳到她的四肢百骸,她嘶了一聲,手反射性地抖了抖,忙縮了回來。
她的腦袋怎麽了?被人打了?
或許是剛醒來,也或許是因為受了傷,陳慧隻覺得這會兒自己的腦子是一團漿糊,連思緒都不怎麽清晰了,滿腦袋的三大終極問題:我是誰?我從哪兒來?我要到哪兒去?
就在陳慧滿臉茫然地倚靠在床頭時,有人走了進來,看到她額頭的繃帶,便是一聲冷哼。
陳慧聞聲抬頭,雙眼無神地看了過去。隻見門口站了個身材纖長的男人,或許有一米七五?她隻能估算一下。而令她微微吃驚的是,此rén miàn白無須,臉上仿佛塗著一層厚厚的美白粉底,當真是白得不像是正常人類。此刻,那人那雙細長的雙眼正眯著,滿臉不善地看著她。
陳慧想,這真是拍戲啊?還是拍京劇?
她覺得自己應該問問對方演的是什麽,要不要自己配合,但又仿佛失語了似的,張了張嘴也不知怎麽就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那男人冷笑著開了口,那聲音尖利刻薄:“陳大姑娘瞧不上我這閹人,我也不會強求,可你若盼著我放你歸家,我勸你還是早些死心了吧!你這輩子哪兒也去不了,便在這兒待到死吧!”
他陰冷地瞥了陳慧一眼,重重拂袖轉身而去。
陳慧:“……”
她慢慢躺了回去,閉上雙眼。
懂了,她這就是在做夢!以前她做夢也是這樣,整個人仿佛被控製了似的,很難行動說話,就跟她如今的狀況一模一樣。因此,不用擔心害怕,睡一覺醒來就回去了。
然而,沒等陳慧睡回去,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肆無忌憚地闖了進來。
陳慧不得不再度睜開雙眼看了過去。來的自然不是先前那個明明一把年紀了還學女人化妝說話娘娘腔的男人,而是一個大概十七八歲的女孩。
紫玉見陳慧這半死不活的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氣急敗壞地說:“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麽?”
陳慧想了想,老實說:“不知道,要不你告訴我?”
天可憐見,陳慧是在誠心誠意地發問,但紫玉並沒有大發慈悲,而隻當陳慧是故意說這種話噎自己,頓時腳一跺氣惱道:“自盡也便罷了,既然活了下來,怎麽也不知說自己是不慎撞了柱子?你把老爺氣走了,看你今後怎麽過!”
她一張清秀的小臉氣得滿麵通紅,不屑又不甘地看著陳慧道:“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紫玉原本是在廚房幫工的,可她不甘於那樣瑣碎勞累的日子,便總想著往上爬。然而她的主子是個沒根子的,聽說這不完整的男人,在床上可折騰人了,那就是受罪啊,她可不樂意,因此爬床這事她都沒想過,隻想著去討好府裏唯一的蔣姑娘。哪想到那蔣姑娘清高得很,對於她的示好全然不屑一顧,也不知是哪裏的臉擺出那種高傲樣子。哼,算起來她還可以贖身為良籍,可這位教坊司出來的姑娘,一輩子就是個賤籍!如今府裏好不容易又多了一位姑娘,她還特意花銀子調過來,還當自己今後有好日子過了。哪裏想到,這陳姑娘一來就撞柱子,真是晦氣死了,她攢了那麽久的銀子都打了水漂!
誰知道迎接紫玉的卻是陳慧的一聲憋不住的嗤笑。
對上紫玉那不敢置信瞪大的雙眼,陳慧連忙憋住笑道:“別理我,繼續你的表演。”其實她笑的是“老爺”這個說法,那個或許還不到三十歲的娘娘腔被叫做老爺,這不能怪她笑場啊!
但很快,陳慧就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紫玉被陳慧的態度氣走之後,陳慧便又躺了回去,試圖睡回去。然而,當她又一次醒來卻發現自己還在這間古色古香的屋子裏時,她心中終於湧出一絲慌亂。
難不成,她還真穿越了?
陳慧翻身下床,在梳妝台前坐下,看著鏡中人。銅鏡有些模糊,但也能照出她的模樣了。
這不是她!
這一刻,看著鏡中的自己,陳慧中真有種看鬼片的感覺。這模樣比她的年紀要小很多,可能才十六七歲的樣子,一頭青絲自然垂落,小巧的巴掌臉上,瓊鼻櫻唇,十分耐看。唯一破壞這張臉美感的是,額頭上包著的白布,將她的臉色映襯得愈發蒼白。
鏡中的小美人身上有種內斂的美,與陳慧本人是絕不同的。她呆坐在梳妝台前半晌,回想著短短時間內遭遇的一切,終於弄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她穿越了,還穿到了一個太監的府上!聽那個男人……不,太監和那粉紫衣姑娘的意思,原身應當並不願意跟他,卻被迫來了,最後選擇了自盡。是那死太監強搶民女?好似這麽一回事,但回想起來她剛穿來那會那太監對她說的話,好像另有隱情……
想來那穿紫粉色衣裳的姑娘本該是她的引導npc吧?但不知為何,那姑娘就那麽走了,那她找誰裝失憶問清楚一切?
抱著也沒什麽辦法回家隻能在這個奇怪的地方賴活著的心態,陳慧開始對鏡收拾自己,總不能一直這麽病懨懨的,她自己都看不過眼。梳妝台上的東西似乎挺全麵,但畢竟跟現代的不同,她新奇地看著這些古代版化妝品,細致地研究起來。
就在陳慧全神貫注地走上迎接未來生活的一小步時,屋子門忽然被推開,她回頭,便見那粉紫衣少女正站在門口看著她。
紫玉背著個小包裹,並不進屋,隻站在門口,幸災樂禍地看著陳慧道:“陳姑娘,恭喜你求仁得仁,老爺那邊派人來說了,既然你想死,便成全你,今後三日,你便餓著吧!今後我可不伺候陳姑娘了!”
她說完便走,仿佛在逃離什麽可怕瘟疫似的。
陳慧剛把手中的**子放下,還來不及追出去,紫玉便跑得沒影了。
她瞪著眼睛站那兒,又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自己的處境。
第一,她穿來的時機太糟糕,正是原身徹底惹惱金主飯票的時候。
第二,她的引導npc拋下她bà gōng跑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接下來要餓三天肚子!
陳慧關上屋子門,回到床上坐好,這三條猶如晴天霹靂似的砸在她頭上,她感覺自己隨時會昏過去,還是坐下來安全。
她抱胸,視線一掃四周看起來無端淒涼了不少的冷清環境,心想,是時候考慮該怎麽穿回去的問題了。
然而——哪來的辦法啊!
陳慧懊惱地躺回床上,沒忍住煩躁地滾了一圈,正好壓著了她額頭的傷,痛得她身子一僵便以趴著的姿勢不動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翻過身來,恢複成仰躺的姿勢,隨後長舒了口氣。
她並不清楚自己是怎麽穿過來的,最後的記憶似乎是她正在睡覺?她家庭幸福美滿,父母恩愛又寵她,也沒有背叛她的男友和搶她男友的閨蜜,從來沒想過裏的遭遇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是老天爺看她太幸福了嫉妒了,就把她丟過來受苦的嗎?
想想看吧,那娘娘腔自稱“閹人”,又能在外開府,娶妻——或者說是納妾?反正都一樣——可見他的地位還不低。跟一個太監是挺慘的,但跟穿成個吃穿都成問題的貧農比,跟著個有權有錢的太監至少吃穿不愁。反正太監少了點東西,又不用她履行夫妻義務,低眉順眼一點討得他歡心,想來衣食無憂肯定是沒問題的。但偏偏她穿的時機不對,都把人給得罪狠了才來。太監畢竟是少了要命東西的,心理肯定會有些扭曲的吧?原身這麽不給麵子寧願自殺也不肯跟他,他能給好臉色嗎?看!這不就不讓吃東西了麽?害了接盤的無辜的她!要是原身想開點,她不就不用穿來這裏受苦了嗎?!
陳慧稀裏糊塗的也不知自己都在想些什麽,思維發散得厲害,直到一連串的咕咕叫聲響起。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鬱悶地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這身體最後一次進食是什麽時候的事,她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陳慧不是什麽乖巧的小姑娘,他們不給她吃的,她還不能自己想辦法去弄嗎?失節事小,餓死事大!
她整整衣裳走出屋子,被外頭的陽光晃花了眼。她穿的時候是冬天,這兒卻是春夏的樣子。
走出屋子陳慧才發現,她待的屋子是院子裏好幾間屋子的其中一間,可能是主屋,整個院子不大,大概比一個籃球場小些,四周是大約兩米高的圍牆,院子門在她的正前方。
陳慧不知道這兒還有沒有其他人,那粉紫衣的少女肯定早已跑出去了,她也不願意驚動旁人,想了想決定去外頭瞥兩眼看看情況。
來到院門前,陳慧小心地拉了一下,沒拉動,她仔細看了看,又推了推,依然沒推動。她心中疑惑,動作大了些,然而無論她怎麽推拉,門都巋然不動。
她這是被……鎖起來了?
陳慧氣得一腳踹在門上,木門登時抖了抖,卻依然堅定地把守著這院子。
不給吃的還關禁閉?!那死太監怎麽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