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後來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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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慧與李有得在溫泉別院裏過了一個相當沒羞沒臊的春節,陳慧甚至覺得自己都要腎虛了。

    回京城的那一天下著小雪,陳慧抱著李有得的胳膊坐在馬車之中,昏昏欲睡地往城裏去。

    “真不想走。”陳慧小聲抱怨道。

    李有得道:“你可以再留些時日的。”

    “你都不在我一個人有什麽意思。”陳慧道,“簡直像是被關到了冷宮。”

    李有得笑了起來:“冷宮可是真的冷,哪有別院那麽舒適。”

    陳慧好奇道:“如今冷宮裏還關著妃子嗎?”

    李有得想了會兒才說:“似乎有關了好幾年的兩個未承寵低位份妃子。”

    “那豈不是很可憐?一輩子都隻能待在那樣的小地方。”陳慧感慨道,“像我當初一樣。”

    李有得沒敢接話。

    陳慧也不過就是隨口感慨一句,並沒有跟李有得算舊賬的意思,因此說完便掀起簾子看了下外頭,見白色的雪花飄飄揚揚地墜落下來,她伸手去接,雪花落到她溫暖的手心後瞬間化為雪水。

    她仰頭看了會兒,正要縮回手,視線好巧不巧卻落在不遠處,馬車移動得不快,她看了幾秒終於看清楚那吸引她視線的是什麽,忙道:“快停車!”

    李有得不知陳慧是怎麽了,但也揚聲喊阿大停車,車一停穩,陳慧便跳下馬車,快步往後方的小巷口走去。

    先前吸引她視線的是一個嬌小的人影,她走到對方跟前蹲下,隻見那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孩子,看不出男女,身上髒兮兮的,衣不蔽體,此刻麵頰凍得青白交加,雙眼緊閉,不知生死。

    陳慧伸手在那孩子的麵頰上拍了拍,或許是她手上的溫暖驚醒了對方,那孩子睜開雙眼,迷茫地看了過來。

    陳慧鬆了口氣,還好還沒凍死。

    李有得跟了上來,傘在陳慧頭頂撐開,輕輕皺眉看著她道:“這是怎麽了?”

    陳慧示意小五小六把這孩子抱到另一輛馬車上,笑看李有得:“給你撿個孩子回去。”

    李有得有些嫌棄地看了眼那瘦小又肮髒的孩子:“我若想收養孩子,有的是願意送孩子過來的。”

    話雖如此,他也沒讓小五小六二人把那孩子丟回去。

    陳慧討好地拉著李有得回了馬車上,笑道:“那些主動送上來的包藏禍心啊。不如撿一個來得幹淨。況且,我不早不晚掀開車簾時剛好看到他,就說明我跟他有緣分。”她頓了頓,又道,“不過公公你要是不樂意,那就暫時不收吧,先養著看看。”

    李有得應了一聲,對於收養的孩子,他第一個想要的是自己或者慧娘親戚家的孩子,隨後便是那些讀書人的孩子龍生龍,鳳生鳳,這隨便撿來的乞兒能有多大能耐?他是想要自己的義子將來去考狀元的!

    陳慧看向外頭,雪依然在下著,想到剛剛那孩子的慘樣,她又說道:“公公,今年朝廷依然會救災吧?”

    李有得點點頭:“那是自然。”

    陳慧道:“遠的咱們管不著,就京城內能不能找個地兒,把挨餓受凍的孩子都帶回去好好照顧?”

    陳慧知道,太大張旗鼓了不好,比如以個人名義施粥之類的,特別是在天子腳下,那是在搶皇帝的功勞和名聲啊。不過,暗搓搓把抵抗力差的小乞兒都救了應該影響不大。

    “你這是想讓人誇我一句大善人?”李有得的表情看著就不怎麽樂意。

    “哪有啊。咱們就悄悄的來,又不大肆宣揚”陳慧道,“這些撿來的孩子,教他們讀書習武經商,看適合哪方便就著重培養哪方便,今後他們若成才了,哪個會不記得公公的恩情?說不定裏頭還真能考上些進士呢。”

    陳慧這話說得李有得有些心動,他從前是想著拉攏那些已成才的,可對方既然成了才,要被拉攏就難了,自己培養一批倒是個好主意,就是等他們成才太久了,他沒那個耐心,況且也不一定能培養得出來,每三年能考上三甲的能有幾個啊。不過看慧娘興致勃勃,他想想也就算了,反正花也花不了幾個銀子,又能哄她高興,何樂而不為呢?

    “行,就按你說的辦吧。”李有得一口應下。

    陳慧當即捧著李有得的臉吧唧親了口,笑得吃了蜜般甜:“公公你真好。”

    李有得便也喜滋滋的。

    李府家大業大,那撿回來的孩子也不用陳慧親自動手清洗整理,等她在梅院看到那孩子時,他正坐在桌旁大快朵頤。

    陳慧來時,替孩子洗澡的嬤嬤立即輕拍了下那孩子的背:“夫人來了,還不快行禮!”

    那孩子忙放下手裏的吃食,還沒來得及咽下嘴裏的東西便慌慌張張的從凳子上爬下來,噗通一聲跪下:“夫、夫人好!”還順道磕了個響頭。

    陳慧聽到那砰的一聲感覺自己也疼了一下,忙道:“起來吧,你先吃。”

    “小人小人已經吃飽了。”那孩子沒起來,還稚嫩的聲音微微顫抖。

    陳慧覺得,一定是先照顧他的人“恐嚇”過他了,他才會戰戰兢兢成這樣。

    “也行,餓久了也不能一次吃太飽。”陳慧說著坐下,讓嬤嬤把孩子抱到凳子上坐好,這才打量著對方。

    這是一個小男孩,瘦骨嶙峋的,臉上也沒多少肉,因此襯得眼睛大大的。到了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之中,他麵上帶著驚慌,僵直著身子坐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

    陳慧揮揮手讓其餘人都出去,就剩了她和那孩子,她姿態隨意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笑問他:“你還記得我嗎?”

    那孩子猶豫了下,點點頭。

    陳慧笑了笑,再問:“你叫什麽?”

    這回他卻搖頭了。

    “你什麽時候上街流浪的?”

    “小人小人一直都在在街上討飯吃。”那孩子低著頭應道。

    陳慧揉了揉他的腦袋柔聲安撫道:“今後你在這兒,什麽都不用擔心。唯有一點,爭氣點。”

    孩子驚訝地抬頭看過來,眼裏有希冀又有困惑。

    “慢慢來,不用急。我先給你取個小名吧,大名得問過公公。唔就叫你初雪可好?”陳慧笑眯眯地說道。

    小孩子哪裏知道名字好不好,有人給起名字他立即便點頭應了,顯然很高興自己有了個名字。

    接著陳慧又問了初雪幾個問題,主要是看他說話時的神態和應對速度,一番問答下來,她很滿意。初雪剛到陌生環境自然免不了心神不寧,跟她說話時也小心翼翼,不敢說什麽讓她不高興的話,基本上她問什麽他答什麽,即便陳慧刻意引導他發問,他也憋著沒問。她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收養他了,不過如今見他機靈,那麽李有得那邊也更容易過關。養孩子是要付出精力的,自然是雙方都同意了才好。

    初雪在李府將養了兩個月,總算看著胖了不少,看不像當初那樣猶如難民似的。

    陳慧時不時會去看看他,而李有得就在一開始看過一眼,後來就再沒提。陳慧沒替初雪說什麽好話,在李有得麵前她也當沒初雪這個人,照舊跟李有得纏纏綿綿秀恩愛。

    漸漸的,李有得也開始去看初雪,並在把人帶回來的半年後給了他一個大名,李孚,又在那之後的三個月後正式收了他作為義子。

    這日秋高氣爽,陳慧坐在菊院嗑著瓜子,旁邊是小笤在給她說八卦聽。

    “黃公子家最近鬧得不可開交。”小笤驚歎道,“是為了妻妾名分的事。”

    陳慧麵前放著兩個盤子,一個盤子裏都是瓜子,另一個盤子裏都是剝好的瓜子仁,她比較喜歡一口氣吃一大口的瓜子仁。聽到小笤的話,她好奇地問道:“哦?怎麽說?”

    當初馬小蓮自願去給黃仁厚當妾,她也沒管,如今聽到說居然為此事又鬧起來了,她自然忍不住好奇。

    “前段時間馬小蓮生了個兒子,黃公子就想把她抬成正妻,馬小蓮不肯。”小笤以一種說著傳奇故事的語調說道。

    “哈?還有這等奇事?”陳慧一臉的稀奇,“我記得你當時跟馬小蓮走得挺近,那你有沒有問過她為什麽?”

    “奴婢問過了,她說,她覺得以自己的身份當不得正妻。”小笤道。

    “還能這樣啊?”陳慧忍不住驚歎道。

    小笤道:“奴婢倒是能理解馬小蓮。”

    “哦?”陳慧笑道,“那你是看中了哪個了?小五還是小六?要不要我為你做主?”

    小笤被陳慧的話鬧了個大紅臉,忙捂著臉道:“奴、奴婢就想一輩子伺候夫人!”

    “小五小六也都是李府的人,你嫁給了他們,也能繼續伺候我的嘛。說說看,你看中誰了?我也幫你一起看看。”陳慧笑道。

    小笤紅著臉搖搖頭,不肯說。

    “不說啊,那我就隨便指啦?”陳慧道,“小五小六都不容易,要選出一個還真不太容易呢不如就讓公公來決定好了。”

    “夫人,這種小事哪好去煩公公的。”小笤忙勸道。

    “那你說,是誰?”陳慧湊過來小聲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盡管放心跟我說。或者說,哪個你都不喜歡?那也行,今後我幫你留意,哪天你看中了誰想嫁了,一切有我呢。”

    “夫人,您、您就先別問了”小笤哪好意思說出自己究竟看上了誰,畢竟跟陳慧相比,她的臉皮還薄得很。

    陳慧正打算再追問看看,忽見菊院門口進來一高一矮兩個人。矮的是李孚,高的那個則是被派去照料李孚的小六。在剛把李孚撿回來後,陳慧便請了位西席為李孚開蒙,李孚學東西不算慢,三個月前陳慧便將他送去了書院讀書,一是那書院的教書先生很有名,二是他也該學著如何與同齡人相處。

    平時李孚住在梅院,衣食住行都有下人照顧,陳慧偶爾看看確保沒大問題就行,不過就像後世的家長一樣,她對他的學業抓得比較緊,每天從書院回來時,他都會被叫來菊院跟她說說書院裏的事。

    李孚進來時臉上帶傷,陳慧驚訝地迎上去道:“初雪,怎麽搞的?”

    她瞥向小六。

    小六苦著臉道:“小少爺跟書院的孩子打架了。”

    陳慧蹲下與李孚視線平行,李孚卻扭頭不敢看陳慧。

    “為什麽跟人打架?”陳慧並沒有責罵的意思,隻是單純地詢問。

    李孚視線往陳慧這兒瞥了一眼,又很快挪開,咬著下唇不吭聲。

    陳慧心裏微歎,牽著李孚往主屋走去,又讓小笤打來熱水和拿藥膏過來。

    熱水很快便打來了,陳慧坐在桌旁,讓李孚站在自己麵前,她慢慢擦拭著他臉上的傷,倒是什麽都沒說。

    “娘初雪錯了,您不要生初雪的氣。”李孚畢竟歲數小,先頂不住壓力,聲音裏還帶著哭腔。

    “你都沒說為什麽打架,怎麽就說自己錯了呢?”陳慧道,“娘沒有生氣,隻是你不說,娘怎麽知道發生了什麽?又怎麽知道該怎麽辦?別老學你爹,他生氣了也不跟娘說清楚是為了什麽,總讓娘猜猜猜,看,娘這才幾歲啊,白頭發都要愁出來了。”

    李孚被陳慧擠眉弄眼的誇張表情逗笑了,小手摸了摸陳慧的鬢角道:“沒有白發,娘還是一樣美。”

    “小子,油嘴滑舌跟誰學的?”陳慧戳了戳李孚的額頭,笑罵道。剛開始李孚小心翼翼的像個隨時可能被遺棄的小可憐,是陳慧用她親和的態度一點點讓他把心外的硬殼褪下,心裏漸漸塞滿了安全感。

    李孚眨眨眼不吭聲,他怎麽好說那是他平日裏看爹娘相處時跟娘學的呢?

    “行了,你要是不想說為什麽打架那就算了,把人打傷了嗎?該賠禮道歉的就去賠禮道歉,這個少不了的。”陳慧道。

    提到這個,李孚輕鬆的表情沒了,他垂下視線,吸了吸鼻子道:“不要!”

    “那就跟娘說,為什麽打架?”陳慧道,“若是對方不對,就把人扯過來給你道歉。你爹總該派點兒用場。”

    李孚低了頭,輕聲道:“不能不能告訴爹。”

    陳慧抬起李孚的下巴,卻發現他竟在哭泣,雙眼紅彤彤的跟兔子一樣,眼睛鼻涕流了一臉。

    “他們他們說,我爹是個斷子絕孫的閹人,說爹說爹是個奸人,說我將來也是個小奸人!”李孚終於忍不住大哭道。

    陳慧忙拿手帕替李孚擦著臉上的眼淚鼻涕,等擦幹淨了把帕子往熱水裏一丟,又讓小笤拿了塊新的,等李孚哭了好一會兒終於哭不動停下來了,她才繼續幫他擦臉,擦完後便看著正委屈地盯著她的李孚。

    陳慧歎了口氣,讓其餘人都先出去,這才柔聲問道:“來,告訴娘,你為什麽哭?”她沒有安慰他,也沒有問他那些話是誰說的,帶他去報仇什麽的,語氣平靜而沉穩。

    李孚沒說話,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

    李孚確切的年齡陳慧也不清楚,因為常年在街頭流浪,他的實際年齡很可能比他看起來大上幾歲,不過也或許是過早領略了人情冷暖的緣故,他很早熟。

    “不知道嗎?那你為什麽要打架?惱羞成怒?”陳慧再問。

    李孚沉默良久,小小地點了下頭。

    陳慧笑道:“其實他們說得也沒錯。”

    李孚驀地抬頭看向陳慧,滿臉的震驚。別人這樣說他爹就算了,為什麽連他娘都他能跟他們打架,還能跟他娘打不成?

    “你看,你爹是個宦官,平日裏也不幹什麽好事,可不就是斷子絕孫的奸人?”陳慧道。

    “可可是”李孚下意識想要反駁,卻又不知該怎麽說才對。

    陳慧揉了揉李孚的腦袋,繼續道:“可是你爹也不是就想做這樣的人,你說對不對?”

    李孚愣愣點頭,他對於他娘要說什麽一點頭緒都沒有。

    陳慧道:“你爹六歲就被賣入宮中,那時候他還小,什麽都不懂,成了個宦官,並不是他能選擇的。是不是?”

    李孚點頭。就像他自己,從前他也不想當一個小乞兒,可是他沒爹沒娘,沒人要他,他也沒辦法。

    “六歲,跟你差不多大,你若不慎磕碰了一下,還得紅個眼圈呢,你爹那時候是被割了一刀。那兒,”陳慧指了指李孚的下身,“不知流了多少血,疼了幾天才勉強活下來,活下來後等待傷口愈合,又是反反複複的痛。”

    李孚踮起腳摸了摸陳慧的臉,小聲道:“娘”

    “娘沒事,隻是想起就有點心疼你爹。”陳慧笑了下,繼續道,“皇宮裏可沒有咱們家裏這麽舒服,裏麵的人慣會捧高踩低,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孩子是最適合被欺負的對象。你想呀,你要在裏麵防備著壞人傷害你,你是不是得變得比別人更壞才行?”陳慧再問。

    李孚想了好一會兒,才遲疑地點頭。

    陳慧笑道:“當然,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可那畢竟是少數派,你爹就是個普通人,他不過是跟許多活下來的人走上了一樣的路而已。”

    這回李孚用力地點頭。

    “我們舉個例子,娘當初若是沒救下你,你繼續在街頭流浪,十幾年後,若僥幸活了下來,隻會由一個小乞兒變成個大乞兒,但娘把你帶了回來,你換了個環境,可以吃飽穿暖好好讀書,十幾年後說不定你還能考個狀元回來。不同的境遇,也是你之所以成為你的原因之一。”

    李孚再早熟其實也不能完全明白陳慧的意思,但他很努力地去聽,去思考。

    “所以呀,那些罵你爹的人罵那些話,就像是指著一條狗罵你就是一條狗一樣可笑,對不對?”

    李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陳慧想了想肅然叮囑道:“這個不許跟你爹說,不然他怕是會打死我。”

    李孚用力點頭,心裏卻想,他娘總是說這種特別誇張的話,爹怎麽可能舍得打死她,爹明明對娘那麽好。

    “你爹成為今天的樣子,除了他無法選擇的,確實他也不完全無辜,但你若仔細想想,能理解他,是不是?”陳慧再問。

    李孚點頭,又期期艾艾地問道:“可是先生說,我們都要做君子那爹他他”

    “先生說的沒錯,做君子確實比做小人好。身正,你才對得起你自己的內心。可是,雖然你爹確實做了不少壞事,但有什麽辦法呢?他已經是這樣了,變樣了便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他是我相公,是你爹,你還能不要他不成?”

    李孚搖搖頭:“爹對初雪很好。”

    “這不就對了嘛。你得分開看,作為一個父親,他做得雖然不完美,但也算馬馬虎虎了,因此你該對此抱著感恩之心。作為一個權宦這個也要分開看。朝堂上沒有好壞之分,隻有陣營之別,跟你爹作對的那些文臣也不見得都是為國為民的,所以你爹若是在玩黨爭,咱們就別管了,若是做什麽傷害百姓的事,你是不是得勸勸?”

    李孚盡全力理解著陳慧的話,隨後失落地搖頭道:“爹爹不會聽初雪的。”

    “嗯,你如今歲數還小,那就娘來勸,將來你大了,說出的話有分量了,就該到你了。”陳慧笑道。

    李孚眼睛一亮,用力點頭。

    “還有啊,你是你,你爹是你爹,別讓旁人對你爹的評判影響到了你。”陳慧道,“你歲數雖小,卻也是個讀書人了,怎麽能隨便就動手打架呢?今後他們若再說那些難聽的,你別理會就好。娘可清楚那些人了,你越憤怒越在意,他們就越是能從中獲得樂趣。別讓別人的話影響到你,這兒,”她指了指李孚的心口,“隻要足夠強大,你就無所畏懼。”

    李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就像娘一樣。”

    陳慧多用上了幾分力氣,將李孚的頭發揉亂,笑眯眯地說:“你呀,盡挑好聽的說。不過你說錯了,娘怕的東西多著呢,比如老鼠,我一看到就要嚇得落荒而逃。”

    李孚覺得他娘說的不對,他確實看到過她看到老鼠嚇得倉惶逃竄的身影,但他依然覺得,這李府中若有誰是無所畏懼的,那必定是他娘了。

    李孚伸開雙手撲入陳慧懷中,悶悶地說:“娘,以後初雪再也不聽他們胡說了。初雪要好好讀書,將來考上狀元!”

    “好誌向。”陳慧暢快地笑了起來,“你爹若聽到了,必定高興得很。來,咱們就從把今日先生教你的背熟了開始。”

    被背誦全文的恐懼支配的李孚:“是,娘。”

    門外,李有得佇立半晌,聽到屋內傳來稚嫩的誦書聲,他往回走到菊院門口,重新走了進來,推開門看到李孚正在背書。

    見李有得回來,李孚一驚,忙下意識地站直脆生生地喊道:“爹,您回來了!”

    陳慧拿手指戳戳他的書:“繼續背。”

    “哦”李孚應了一聲,繼續背誦。

    陳慧起身走到李有得跟前,習慣性地替他整了整衣襟,笑道:“公公,你今天回來得好早。可要先沐浴更衣?”

    李有得深深地看了眼陳慧,卻對李孚道:“李孚,你先回吧。”

    李孚對李有得一直有著敬畏之心,聞言忙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恭敬地說:“孩兒先告退了。”

    他快步走了出去,又很懂事地將門關上,類似的情況他都已經習慣了。

    陳慧看著李孚出去,回頭剛要跟李有得說話,卻見他忽然揮手將圓桌上的茶盞掃落在地,抓了她的手臂將她仰麵按倒在桌麵上。

    陳慧一愣,下一刻李有得便撕開了她的前襟,她一聲驚呼:“公公,你幹什麽?外頭的人還以為我們打起來了呢!”

    李有得不語,深深吻住陳慧的雙唇,許久之後才鬆開她啞聲道:“可不就是妖精打架?”

    陳慧:“”李有得這是受什麽刺激了,怎麽突然變得這麽主動狂放?

    她還想多問兩句,片刻後卻迷失在李有得親手製造的漩渦之中,他了解她的身體,就像她了解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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