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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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楊氏說,這事兒一開始就隻有口信,別說換八字了,王家還要等五月才使人來相看呢,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兒,到了魏氏嘴裏,就跟成了真的一樣。

    心裏嘀咕歸嘀咕,楊氏嘴上還是道:“你說的是王甫安王大人府上吧?我聽我們老爺提過,他是有個兒子在國子監,我記得是叫王琅。

    既然那邊遞了口信,這事兒你早些跟我提就好了,早些讓我們老爺去問問,也好早些把事情定了。

    他們現在改了念頭,莫不是因為我們老爺一直沒個響動,人家以為我們不上心,就歇了那心思呀?”

    魏氏幾乎仰倒,連一旁端坐著的徐馳都皺了皺眉頭。

    顧雲錦聞言忍不住看了楊氏一眼,心底對楊氏的倒打一耙和避重就輕相當佩服。

    明明是徐令婕理虧的事兒,到了楊氏的嘴裏,卻成了魏氏夫妻兩人沒事先跟楊氏通氣,又把徐令婕從王家反悔的理由裏摘出來。

    魏氏瞪大眼睛,張嘴想反駁,卻叫徐馳止住了。

    徐馳握住魏氏攥得緊緊的拳頭,安撫一般朝她搖了搖頭,而後對著楊氏,道:“大嫂,王家為何變了口氣,我也鬧不明白,我作為令意的父親,也不能上趕著一遍遍去問,那不合適。

    大嫂說的也在理,也許王家是看大哥一直沒動靜才轉了念頭,那就煩請大嫂跟大哥說一聲,讓大哥幫著去問問。

    大哥是王大人的上峰,王家即便真的看不上我們令意,當著大哥的麵,說話總會留些情麵,也不會再損了令意的名聲。

    這事兒就麻煩大嫂了。”

    楊氏碰了這麽顆軟釘子,隻能尷尬地笑了笑。

    她見徐老太爺和閔老太太都不反對,清了清嗓子,故作積極道:“二叔客氣了,這有什麽麻煩的,令意是我親侄女,我當然是會盡力的,等你大哥下衙回來,我就跟他說這事兒。

    不管王家因何變故,總要給我們一個說法的。

    我們是規矩人家,王家遞了這個口信,府裏才巴巴地等著五月,沒有再給令意尋別的路子,他們這一反悔,生生浪費了我們幾個月,令意都及笄了,哪裏能這麽耽擱的。”

    “可不是嘛!”魏氏擦了擦眼睛,“剛過了年就來說了的……”

    楊氏的眼底閃過一絲惱意,很快就消了。

    前幾天為了流言的事兒,魏氏還在仙鶴堂裏哭訴“暫且沒有合適的人家”,原來過了年就有這消息了,這兩夫妻卻生生瞞著,估計連徐老太爺和閔老太太跟前都瞞下了。

    真真是小人之心,是怕她暗悄悄使絆子壞了徐令意的親事?

    她是看不上王甫安,但她還沒這麽無聊呢。

    顧雲錦安安靜靜坐在一旁,也發現了魏氏言語裏的不妥。

    她並不意外魏氏的隱瞞,一來閔老太太有舊例,連放過小定的婚事,老太太都能拆了,何況這才剛冒尖的芽呢。

    王琅在魏氏和徐馳心中已經是上選了,但他們不敢確定,閔老太太會滿意王琅。

    萬一老太太不喜歡,不僅壞事,還壞名聲,真把徐令意拖住了,指不定就拖成下一個徐氏了。

    二來,楊氏的心思也不好猜,徐硯也未必願意跟下屬當親家。

    不管成與不成,名聲還是要緊的,即便不成親家,兩家留個好印象,對徐令意也是好的。

    事情變故了,徐硯和魏氏來仙鶴堂裏,一個講理一個哭,也是準備好的,要借此讓徐老太爺和閔老太太給楊氏施壓,務必讓徐硯出馬去擺平王家。

    顧雲錦看著閔老太太,她大概也回味過來了,臉色極其陰沉。

    “小家子氣!”閔老太太哼了聲。

    魏氏抬眸,突然醒悟自己說漏了嘴,幹脆又低下頭裝啞巴。

    一直沒有說話的徐老太爺敲了敲幾子,算是把事情定下來:“就這麽定了吧,讓大郎明日去問問王家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不過,說到底還不是你們興風作浪瞎折騰!

    明明都是一家人,偏要行那兩家事!

    二郎你們兩夫妻從頭到尾都瞞著,要不是今天跟王家崩了,你們也沒打算說出來是吧?

    還有令婕跟雲錦,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侍郎府不要臉了啊?像什麽話!”

    徐老太爺這幾句話的意思就是讓他們都趕緊散了,最好都消停些,別再惹是生非。

    徐令婕聽不進去,道:“王家反悔,未必是因為那些流言,話說回來,真為了那些流言就反悔,那等人家又能算得上什麽好人家?”

    楊氏呼吸一窒,幾乎想叫徐令婕“祖宗”!

    平日裏也算懂事,怎麽今兒個偏偏要逞口頭威風?

    閔老太太揉了揉眉心,不想聽徐令婕這番胡言了,喝道:“出去出去,去外頭跪著清醒清醒。”

    徐令婕蹭的站起來,這回倒是沒反駁,轉身出了屋子,撲通就在廡廊下跪了,那動靜大得讓楊氏心肝兒顫。

    偏徐令婕不覺得痛,她在屋裏是坐不下去了,在這兒跪著,也比被徐令意從頭到腳甩眼刀子強。

    徐令意一句話沒說,可那眼珠子裏的恨意幾乎要把徐令婕給活活剮了。

    徐令婕受不了她,想著真心實意勸一句王家不好,誰知閔老太太就火了。

    火了就火了吧,反正,她是真覺得王家不行,徐令意想跳進去,那隻管跳去吧,她不管了。

    楊氏揪著心,麵上還要端著,說幾句好話想讓閔老太太消氣:“我琢磨著吧,王家既然提了令意,之前肯定是深思熟慮過的,覺得令意合適才遞了口信。

    等我們老爺去說了,他們會知道我們是上了心的,哪怕猶豫外頭的流言,王大人作為老爺的下屬,老爺是個什麽為人,我們侍郎府又是什麽樣的人家,王大人一定心裏清楚,不至於為了幾句風言風語就否定我們,應當也會給老爺一個麵子,來相看一回。

    令意是個好的,人家看了豈會不喜歡?隻要肯相看,一定能滿意,那後頭的事兒就好談了。

    我讓畫竹去門房上傳個話,等老爺回來,讓他直接來仙鶴堂。”

    為了讓徐令婕少跪一會兒,楊氏掏空心思地安慰閔老太太和魏氏,果不其然,一番好話落進了耳朵裏,屋裏人的麵色都好看些了。

    顧雲錦也在想這門親事。

    上一回,徐令意和王琅是成了的。

    王琅比楊昔豫早三年中了進士,隻是一直在等缺,沒有謀到好位置。

    不過,相較於不要臉、想另娶一門的楊家,王家並沒有嫌棄過徐令意。

    至於徐令意過得如何,那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顧雲錦不知內情。

    顧雲錦猶自想了會兒,就聽外頭傳來問安聲,徐硯來了。

    簾子撩起,顧雲錦站起身準備問安,卻不想對上了一張陰雲密布的臉。

    她不由一怔,怎麽看徐硯這臉色,他這一日比魏氏和徐馳還糟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