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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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惱怒歸惱怒,楊氏再不高興,事情還是要按部就班的來。

    回了清雨堂,顧不上緩一口氣,楊氏就讓邵嬤嬤去把石瑛提了來,又讓徐令婕帶顧雲錦去跨院裏說話解悶。

    徐令婕走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可見楊氏麵色不虞,還是應下了。

    顧雲錦該說的說了,該誆的也誆了,自然是楊氏說什麽就是什麽,免得急功近利,把楊氏逼急了,反倒又生麻煩。

    東跨院裏,蔥青手腳麻利上了點心。

    徐令婕還記掛著徐令意的婚事,絮絮叨叨跟顧雲錦抱怨王家做事過分。

    顧雲錦咬著綠豆糕,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聽了會兒,不由好笑地問她:“二姐姐不是看不上那王大人家嗎?怎麽這般義憤填膺?”

    “就是看不上才生氣!”徐令婕撇嘴,“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兒女說親雖然不是買賣,但也要講究仁義啊,哪有像他們家這樣,自個兒毀了親事,還弄得我們徐家麵上無光的?”

    顧雲錦眨了眨眼睛看她,這幾句話,真要挑起來毛病不少,最起碼的一點,把兩家試探議親擱置了的事兒弄得工部衙門裏都曉得了的,並非是王家,而是耐不住了私下去問的徐硯。

    衙門上上下下多精明呀,又不是瞎了聾了,問了幾次,哪怕徐硯再謹慎,總有被人琢磨出來的時候。

    至於王家毀約的源頭,大抵還是要落在外麵那些流言蜚語的頭上。

    畢竟,上輩子沒有生出流言,徐令意是穩穩當當和王琅完婚了的。

    可徐令婕的話也並非全無道理,王家這回做的是不上道了些。

    既然和別家在合八字了,早早就該給徐硯一個準信,而不是打馬虎眼蒙著徐家,等合完了又宣揚得整個六部衙門都曉得了。

    這不單單是徐硯臉上無光,也徹底連累了徐令意。

    徐令意已經及笄了,耽擱了數月不說,因著這回風波,接下去幾個月裏也未必能有合適的人家坐下來談,一來一去,耗了一年兩年的……

    顧雲錦搖了搖頭,等輕風苑裏得了信,魏氏怕是要噴出一口血來。

    徐令婕說完了王家,又說起了閔老太太和石瑛。

    “祖母怎麽那般糊塗?不管是她讓石瑛去的,還是縱得石瑛不知分寸了,她就沒想過利弊嗎?以前吧,我也沒覺得祖母難處啊……”徐令意說話有些猶豫,不管她的嘴再怎麽快怎麽厲,到底是說長輩是非,用詞上還是斟酌了的,“前回砸鞋子,這回又這麽鬧,把母親都逼急了……”

    顧雲錦淺淺笑了笑,卻沒有搭腔。

    從前閔老太太的確不這樣,顧雲錦去嶺北之前,徐家裏頭還是和睦的,起碼表麵上和和氣氣,沒有誰跟誰撕破了臉。

    究其原因,不過是一個“利”字。

    沒有損到根本上的利益,婆媳三人彼此看不順,卻不會真的鬧大了,口頭上幾句交鋒,轉天也就歇了,不至於死揪著不放。

    可今生不同,顧雲錦煽風點火生出來的事情損到了根本上——徐硯的仕途。

    眼下不至於讓徐硯摔一個大跟頭,若流言不止,甚至添磚加瓦多些佐證,那徐硯的官運就不好了。

    楊氏急,魏氏急,閔老太太也急得厲害。

    若非如此,她怎能應下給石氏大辦呢?

    顧雲錦一麵擦手,一麵想,過日子就是一麵照妖鏡,一旦起起伏伏,什麽妖魔鬼怪都要顯形。

    閔老太太就是這幾十年太順風順水了,突然風波大起,她就穩不住性子,不該說的、不該做的都出來了。

    要是從前就多些波折,老太太一準能練就一手砸鞋子的絕活,斷斷不會砸偏了。

    不過,前頭路還長,老太太還有機會的,至於練好了往誰的臉上砸,那就不關顧雲錦的事情了。

    那時候,她肯定已經離開徐家了。

    這麽一想,顧雲錦撲哧就笑出了聲。

    徐令婕不滿意地睨她:“你笑什麽呢?”

    話音落下,還沒等顧雲錦回答,院子裏就傳來邵嬤嬤訓人的聲音。

    徐令婕騰的站起身來,快步往外頭走:“應該是把石瑛提來了,我偷偷去看看。”

    顧雲錦亦跟了上去。

    石瑛跪在正屋前的天井裏,楊氏站在廡廊下,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偷看的兩人沒有上前,就站在跨院的月洞門下,稍稍探出頭去,就能把外頭動靜看得一清二楚。

    顧雲錦快速張望了一眼,院子裏除了邵嬤嬤、畫梅、畫竹,並兩個壓住石瑛的粗使婆子,再無其他仆婦了,應當是回了各自屋子,不許聽、不許看。

    邵嬤嬤冷聲道:“還有一枚玉扳指,你當去哪家典當行了?自個兒交代,免得府裏多費人手。”

    石瑛咬著唇沒吱聲。

    “事到如今還硬骨頭?”邵嬤嬤嗤笑一聲,上前捏住了石瑛的下顎,“怎麽?還盼著老太太來救你不成?”

    石瑛痛得倒吸氣,卻是甩不開三個婆子,隻能漲紅了眼睛,一字一字道:“為什麽要老太太來救?太太是要把奴婢放出府去,又不是要打要罰奴婢。”

    這話是看準了楊氏拿她沒其他辦法,隻能以放出府來和稀泥,不能真的收拾她。

    楊氏最恨的也就是這一點,打不得罰不得,回頭還要送出府去,她咽不下這口氣又能如何?

    隻能硬撐著。

    就跟對上顧雲錦是一樣的。

    不對,也不一樣,石瑛是難纏的小鬼,顧雲錦根本就是蓮花台上的菩薩,她隻能一天三炷香給供著。

    這日子真糟心!

    石瑛繞老繞去,愣是不說玉扳指的下落,看向楊氏的目光裏甚至帶著幾分挑釁。

    徐令婕氣得差點就衝出去了,硬生生忍下來,死死扣著顧雲錦的手,咬牙切齒地罵石瑛:“她那是什麽眼神?真真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看她小人得意的模樣!”

    顧雲錦的視線一直落在石瑛身上,她從石瑛的眼神裏讀出些別的味道來。

    得意是得意的,但最得意的並非是楊氏拿她沒轍,而是楊氏不知道她和楊昔豫有染。

    這個秘密,讓石瑛在對上楊氏時,不由就添了幾分快意。

    顧雲錦想,要是揭開來了,到底是楊氏上前撕了石瑛,還是畫梅撲過去撕了石瑛,亦或是石瑛跳起來和畫梅打成一團?

    那場麵,光想想就真夠厲害了的。

    左胸口撲通撲通直跳嘞。

    隻是,顧雲錦也有想不通的地方。

    按說其他東西都被找出來了,罪名確鑿,石瑛抵賴不掉的,那她為何還咬死著不肯說出玉扳指的下落?

    那枚玉扳指,到底被她當哪兒去了?(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