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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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話都卡住了。

    在念夏突然開口之時,袁二就已經頓住了,而她補完的這四個字,讓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驚喜,歡騰,情緒一陣接著一陣湧,湧得他語塞。

    這個結果自是不能再好,袁二堅持想說些什麽,可又是說什麽都覺不夠、不合適。

    最後,他隻是低低喃了聲“小妮兒”。

    這是念夏的小名,是自打她入京起,再也沒有人那麽叫過的小名。

    念夏的眼眶倏地紅了。

    她也不是感傷,湧動在胸口的,更多的是暖意。

    她跟著鍾嬤嬤過來,對袁二會與她說的話,自是心知肚明,可真的聽他一句句說,她先前那點兒忐忑終是全部落了地。

    原來,表述心意,想要娶她,也會有這麽多不一樣的講述方式。

    而袁二選擇的方式,恰恰落在了念夏的心坎裏。

    他是懂的,才會這麽說。

    那她為什麽不爽快答應呢?

    袁二說這些時,難得有些靦腆,與他壯實的外形相去甚遠,但就是這份笨拙,讓念夏心生好感。

    她當然知道,平時的袁二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做過催漕的先鋒,若無一身煞氣,怎麽能叫漕運口子上的三教九流都心服口服?

    他手下管著施幺等一幹人等,受他們敬重,卻不是畏懼,他能領人。

    他能深入南陵,又能從蜀地救出程晉之,他的心思和本事,可見一斑。

    這樣一個男兒郎,卻也是會有如此溫情模樣的。

    念夏笑了笑,沒有回避袁二的目光,點了點頭:“在呢。”

    他叫她名兒。

    她答他。

    簡簡單單,把這份心意坐實了。

    蜀地戰事未了,袁二還要跟著去打東異,眼下自然就是如此了。

    念夏跟著鍾嬤嬤回了內院,聽風忙過來衝袁二擠眉弄眼。

    先前怕壞了袁二的事,聽風和鍾嬤嬤都避得遠,沒有上前偷聽,自是不知結果,此時當然要問個明白。

    袁二深吸了一口氣,冬日寒涼的空氣入了五髒六腑,他不覺得冷,隻覺得燥熱散盡,整個人明快極了。

    他對聽風道:“你隻管備好紅包。”

    “成了?”聽風揚眉,也歡喜地連連點頭,“斷不會少了。”

    他送袁二出去,待人走遠了,突然一拍腦袋,他叫袁二誆著了。

    他給什麽紅包呀?

    他是大媒,他該收媒人紅包才是!

    內院裏,念夏也沒有跟顧雲錦扭捏,直接道:“夫人,奴婢應了他了。”

    顧雲錦莞爾。

    她很了解念夏,看得出這丫頭沒有半點兒的不願意,她不禁笑彎了眼。

    撫冬也笑,她為念夏高興。

    顧雲錦是個大小事情都喜歡與蔣慕淵分享的性子,便催著撫冬研墨,備好紙筆絮絮與蔣慕淵寫家書。

    她在信上寫,袁二要等打退了東異來娶念夏,這仗要打得快些再快些,可不能叫念夏等急了。

    當然,蔣慕淵也要等戰事結束才能回京來,她也等著,等得挺著急的。

    這份信送到蜀地時,蔣慕淵剛回到帳中。

    為了防備羌族從背後偷襲,蔣慕淵收回龍安府之後留了顧雲熙、顧雲騫帶兵駐守。

    蜀地與北疆地勢、氣候不同,但駐守防禦之事,多少還有些相同之處,顧雲熙很熟悉。

    果不其然,這種防備極有必要。

    羌族雖大部分與喬靖不睦,在造反上做牆頭草,但有幾支部族與喬靖暗通款曲,在前幾日突然出擊,妄圖突破龍安的防線,但叫顧雲熙防下,沒有占著半點便宜。

    蔣慕淵趕到了龍安,與顧家兄弟一塊狠狠打回去,就是要震得羌人不敢胡亂隨風倒。

    他們隻要怕了,但凡有部族想做糊塗事兒,其他部族就先主動壓回去了。

    蔣慕淵才下馬,知道顧雲錦的信到了,他甚至顧不上清洗臉上、身上血汙,隻擦幹淨了雙手,拆了信看。

    好幾頁信紙,絮絮又叨叨,講的是家長裏短,明著抱怨話不少,暗裏都是撒嬌與情趣。

    蔣慕淵看著,不自禁的,眉梢眼底全是笑意。

    他家阿錦催他打得快些,不止她急,蔣慕淵自己也急。

    隻是先前急切,想的是軍情、想的是周轉,各種政務壓在心上,這急切裏藏了無數壓力。

    可今兒叫顧雲錦這麽一催,壓力還在,卻添了無數的柔情蜜意,擔子重,卻是足夠的甜。

    蔣慕淵轉身去看地圖,上頭沒有特特圈出來,但各處位置皆在心中。

    他想,也快了,謀劃了這麽久,王琅也急,急著要收尾。

    大軍駐地,王琅尋了喬靖。

    喬靖這些時日軍情受挫,情緒並不好,直到聽王琅完整稟了這一趟各處遊說的成果,他才舒展了眉宇,整個人看起來輕鬆了許多。

    “還是讀書人的嘴皮子利索,”喬靖道,“先前各處都摳搜著不肯掏家底,早拿出來不是好了。”

    王琅垂著眼,道:“也有一些很不順暢……”

    “不妨事,”喬靖嗤了聲,“那些沒有眼識的東西,回頭就收拾他們!來來來,你一路辛苦,先吃酒!”

    王琅的酒量很一般,又是舟車勞頓,被喬靖押著吃了幾盞酒,很是不舒服。

    他強壓著不適,與喬靖商議屯糧之事。

    “怎麽?後頭的幾個糧倉,都不滿意?”喬靖問道。

    王琅左右看了兩眼。

    喬靖會意,幹脆都把吃酒的人打發了,隻留王琅說事。

    王琅道:“大將軍,學生不說冬日糧草運輸、供給,隻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你不喜歡那些苗人?”喬靖挑眉。

    王琅頷首,道:“苗人到底不是我們漢人。

    大將軍,您想想羌人,先前您起兵,他們應得飛快,實則根本不出力。

    等蔣慕淵收了龍安府,羌人又立刻投了朝廷,一副是被您逼反的架勢。

    這也就罷了,聽說前些日子又擺了一回,有幾支部族突襲龍安,沒占到便宜又被打老實了。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東搖西晃,不值得取信。

    苗人與羌人沒有區別,部族多,內裏矛盾就不少,有跟著大將軍的,也有不願意起兵的。

    您把糧食放在苗人的眼皮子底下,萬一他們也搖擺上了,您再想運往前線,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