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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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上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四周太黑了,他又心亂如麻,孫睿那冷冰冰數數的聲音從耳朵裏一直往腦海裏鑽,讓聖上久久無法回神。

    他這到底是醒了,還是依舊在夢中?

    聖上煩躁地蹬了下腿,膝蓋擦過陶昭儀的腿,他下意識地就伸出手去,重重握住了身邊人的手腕。

    溫熱的,有脈搏的,這讓聖上略鬆了一口氣。

    他是醒了的,因為他的那些噩夢,除了大火肆虐時,其他時候都冷得可怕。

    陶昭儀睡夢中吃痛,唇角溢出一聲低吟。

    聖上轉頭看她,眼睛稍稍適應了黑暗,能看到一些輪廓,卻無法看清晰。

    陶昭儀的大半張臉被長發遮著,一動不動的。

    聖上輕聲喚了她的名字,陶昭儀沒有回應,他想,大抵是他看錯了,身邊這人睡得很熟,並沒有被驚醒。

    天漸漸亮了,聖上卻幾乎再沒有入睡,等到了該起的時候,他讓伺候的人入內,披著衣裳起身。

    陶昭儀也趕緊起來,服侍聖上洗漱、換上朝服。

    聖上垂著眼看半跪在身前替他整理腰帶的女人,心念一動,問道:“昨兒夜裏睡得如何?”

    陶昭儀的動作頓了頓,抬頭時露了個笑容:“臣妾睡得很沉。”

    “看起來是,”聖上的語調平緩,淡淡的,聽不出情緒,“朕半夜叫你,你都沒有醒。”

    陶昭儀的笑容頓在了臉上,下一瞬垂下頭去,柔聲請罪。

    “沒有怪你的意思,”聖上扶了她一把,“朕上朝去了,下午你還是讓人送碗甜羹到禦書房。”

    陶昭儀恭送了聖駕,再回來時直直往榻上一趟,屏退了伺候的人手,睜著眼睛出神。

    其實,她是聽見了的。

    她睡覺不那麽沉,聖上低低的夢囈聲足以吵醒她,隻是彼時人不清醒,聖上夢裏說話也模糊,她聽不清楚內容。

    最後逼著自己清明些,也聽到了幾個詞,前後串一串,好像是罵孫睿的。

    可究竟因何而罵,是一時氣憤、愛之深責之切,還是冷言冷語了,她就分不清了。

    因而,聖上驚醒過來時,她一動也不敢動,明知道聖上喚她,也不做聲。

    陶昭儀也算了解聖上的性子,幾句夢話,聖上不會希望她聽見的。

    那她就當作什麽都沒聽見。

    隻是,聖上剛剛那麽幾句試探的話,叫她心裏擂鼓了,她吃不準自己是不是露餡了。

    不過,就算聖上起疑,隻要她老實裝作不知,聖上也不至於為了這麽點兒事冷了她……

    另一廂,聖上快步往金鑾殿去。

    半途遇上兩個灑掃禦花園的小宮女,也不知道在嬉笑些什麽,壓根沒有發現禦駕臨近,直到韓公公重重咳嗽提醒,那兩人才看過來,當即嚇得跪倒在地。

    聖上沒有管她們,從邊上經過時,餘光瞥見她們不住顫抖的身形,腳下步子就這麽頓了一頓。

    半夜時,他自己還沉浸在噩夢裏,直到這一刻他才回憶起來,他抓住陶昭儀的手腕時,她的脈搏遠比一個沉睡之人跳得快。

    她是醒著的!

    她一直在裝睡!

    聖上氣悶極了,腳步越發快了。

    這日朝會上,近臣們都察覺到了一些,聖上今兒的心情比前幾日可差多了。

    先前幾日的精神頭完全沒有了,一臉凝重,似是一下子回到了東異戰局未定的時候。

    臣子們不明所以,對後宮狀況靈通些的皇子們卻有計較。

    孫禛無狀慣了,背著手進文英殿時,偏過頭突然對著孫宣道:“昭儀娘娘怎的這麽不謹慎?”

    孫宣瞪了孫禛一眼,沒有吭聲。

    嘴上懟不了,心裏還是極關心母妃狀況的,孫宣待散值後,去了陶昭儀宮中。

    “父皇今兒朝上看著不大高興……”孫宣沒有粉飾,直接問了,與聖上有關的狀況,他們娘倆之間就沒有不能說的。

    陶昭儀抿了抿唇,打發了人手,隻低聲交代孫宣。

    孫宣聽完,沉思了一陣,道:“大抵是夢境糟心,才生著氣。不過這事兒怪不到您頭上……”

    “我當時裝睡……”陶昭儀喃喃,“可不裝睡能如何?聽嘛聽了兩三句,要說聽懂了,我還雲裏霧裏,這事兒真是……我要是真聽明白了,他惱了,我也沒那麽虧。”

    孫宣安慰道:“您要這麽想,父皇會做這樣的夢,就證明我們之前的猜測沒有錯,他心裏其實不滿孫睿。”

    “不滿才好!”陶昭儀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兒子道,“一枝獨秀的孫睿出局,我兒才更有機會,就算我們猜他喜歡孫禛,可那就是個草包,遠不及你,隻要你父皇不疏遠我,我就能幫你說話,能給其他人使絆子。”

    孫宣笑了笑,道:“兒子還是那句話,局勢不明,我們走得謹慎些,才不會著了其他人的道,被人當槍使。”

    母子兩人說了會兒話,吩咐人擺桌用晚膳。

    禦書房裏,聖上剛剛從小睡中醒過來。

    韓公公讓人端了甜羹來。

    下午送來時,聖上恰巧睡了,韓公公就先讓人溫著,這會兒也不涼。

    待聖上用過了,韓公公一麵收拾,一麵道:“您昨兒歇得不好?您這幾日都沒有在下午睡過了……”

    聖上道:“有陣子沒有歇在後宮了,一時沒睡踏實。”

    韓公公道:“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您剛剛一直囈語……”

    “朕說夢話了?”聖上的語調沉了下來,“朕說什麽了?”

    韓公公恭謹道:“奴才站得遠,隻聽見動靜,不曾聽清楚。下回奴才近些伺候?”

    “下回?”聖上反問。

    韓公公道:“您近幾個月,常常夢囈……”

    聖上的臉色越發難看了:“都說些什麽?”

    韓公公搖了搖頭。

    聖上沒有追問,他先前自打接連噩夢起,就不叫韓公公在他睡時近前伺候了,若不是前幾日好轉,昨兒也不會留在陶昭儀那兒。

    那昨夜呢,他是不是也說夢話了?

    陶昭儀就在他身側,她是不是都聽清楚了?

    她必然聽見了吧,若不然,為何要裝睡?

    雖說聖上也不知道夢話的內容,可那樣的夢境,左不過那麽些話。

    他在夢中對著數數的孫睿暴跳如雷,他牽著年幼的孫禛告訴那石像,這個兒子才是他的心頭好,是他的選擇!

    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