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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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淵何時回京?”皇太後問道。

    向嬤嬤道:“好似還有一旬左右,再遲,也會在六月祐哥兒周歲前趕回來。”

    皇太後剛想點頭,轉念一想,道:“不如不回來。”

    一回來就要麵對這麽多烏七八糟的事兒,惹上一身麻煩,真還是在外頭好,免得被牽扯在內。

    當然,這也就是皇太後氣頭上想想。

    她還是很念著外孫兒的。

    蔣慕淵的父母妻兒都在京中,哪有一直在外頭奔波的道理。

    打了勝仗了,該回來抱抱兒子了。

    小祐哥兒正在學叫人,上個月會叫“娘”了,小孩子喜歡念疊字,娘娘、娘娘個不停,其實是在叫顧雲錦,可皇太後聽著,跟叫自己一樣高興。

    “爹爹”倒還是叫得磕磕絆絆的。

    誰叫他爹不在京中,活該兒子不想叫他。

    皇太後也就是想起了小祐哥兒才歡喜些,往嘴裏擱了一塊糖果。

    口裏添了甜味,那些糟心的事兒也不能不辦。

    皇太後讓小曾公公去禦書房請聖上,等人來了一看,她就知道,聖上來得不情不願的。

    聖上顯然是叫那些法器、偶人給刺激到了,雙眼裏全是紅血絲,眼下發青,仿佛是半日之內老了好幾年。

    “聖上以為,虞氏當真做了那些事情?”皇太後開門見山,直接問。

    聖上握緊雙拳,張口想說話,一發聲就是一串咳嗽,他用茶水勉強壓了壓,道:“兒臣也不想信,幾十年夫妻情誼,她竟然如此對待兒臣……”

    皇太後沉沉看著聖上,心說,幾十年偏寵的情誼,到了他跟前,也沒換來一個自辨的機會。

    “哀家不幫任何人說話,”皇太後打定主意不左右局麵了,剛才那一句是最後的提醒,她隻是試探,“哀家隻與你說,你定了虞氏的罪,她的三個兒子,你就算不發落都用不得了。”

    聖上聞言,身子僵了僵。

    其實,孫睿和皇太後都想錯了,他根本沒有想過那麽多的後續招數,聖上被那些東西驚得整個人都回不過神來,哪裏還有心神去分析布局、去利用局勢達成最合心意的效果。

    他光是應付纏繞著他久久不散的夢魘就已經耗費了全部心神了。

    從孫睿降生之時起,陸陸續續纏著他、這兩年變本加厲夜夜出現的噩夢突然有了來源,讓他的怒火一下子尋到了發泄的方向。

    柔情蜜語的虞氏竟然是那樣的毒婦!

    擱在以前,聖上還要掂量掂量,可他見過兔子膽子的謝皇後為了樂成不管不顧的樣子,那般凶狠搏命的模樣印在了他的腦海裏,讓他後怕,也讓他驚恐。

    這些女人,為了孩子,什麽都幹得出來。

    虞貴妃為了兒子用上了巫蠱,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至於,那些噩夢為何都對孫睿不利,聖上一時之間根本想不到那一岔,在他看來,孫睿是虞貴妃生的,孫禛也是,虞氏對兩個小兒子疼寵遠勝長子,這是他親眼所見的。

    聖上的內心裏,已經給虞貴妃定了死罪,誰來說項都沒有用。

    做噩夢的是他,一直不得安眠的是他!

    一如孫睿來見他時,他看到的都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夢裏的那座石像。

    石像從夢境之中出現在了禦書房裏,一瞬不瞬看著他,耳邊還在嗡嗡作響,數著那些讓他抓狂的數字。

    若非如此,他怎麽可能瘋了一樣把茶盞砸出去,甚至砸傷了孫睿的額頭。

    孫睿還有用處,前回趙方史之事是借勢壓住立太子,而現在,聖上沒有想跟孫睿徹底撕破臉。

    隻是被噩夢魘著了。

    直到聽皇太後這麽一說,聖上的思緒才動了起來。

    他的嗓音澀澀的,道:“睿兒,可惜了……”

    皇太後壓著聲音,又問:“禛兒和奕兒就不可惜?”

    話音一落,她看到聖上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神色露出些不自在。

    “攤上這麽一個母妃,能活命就已經該知足了。”聖上道。

    皇太後不置可否,她有她的判斷,知道聖上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當日傍晚,聖上就下旨定論,奪虞氏貴妃之封號,賜白綾一根,恩榮伯府削爵抄沒,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

    三位皇子,各自禁足,且根本沒有給解禁的時間。

    同時,這已經是皇太後求情後開恩的結果了,聖上允了三人最後送一送虞氏,誰再來求情,自己滾出宮收拾包袱回老家吧。

    如此雷霆,就算是謀劃了此時的孫祈和孫宣,都目瞪口呆。

    竟然如此順利?順利得讓人心慌!

    劉婕妤得到消息時,手中的胭脂盒子砸在了地上,心裏涼透了。

    對虞氏尚且如此,對她劉芳蕊,又能寬厚到哪裏去?

    先前還多少為主動當槍而糾結,現在,劉婕妤隻覺得當機立斷的自己再英明不過了。

    不主動出擊,遲早被人攻擊,她難道指望聖上會護著她?

    陶昭儀就是先例,虞氏就是車轍子!

    朝堂上下,具是驚愕。

    事情太快了,快到為了各種緣由想替虞貴妃和三個皇子求情的人,都沒有商量好說辭,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孫禛比誰都想幫虞貴妃,卻等來這麽一個結果。

    孫睿冷眼看著他,道:“皇祖母勸解過了,你再去求,也隻會叫她老人家為難,永王叔和姑母來說,也說不動父皇。”

    “那皇兄的意思是,我們看著母妃去死?”孫禛跳腳道。

    孫睿麵無表情,道:“也可以陪著母妃去死。”

    孫禛一肚子怒火被一句話澆熄,摔了袖子,道:“我去看母妃。”

    孫睿看著他匆匆離開的身影,眼中的寒意越來越盛,冰冷得仿若是臘月的狂風。

    禁足?

    這是聖上礙於皇太後,不能直接讓他跟虞貴妃一道死的妥協之舉吧。

    解禁之期或長或短,但那都是為了孫禛做的布局,而他孫睿,恐怕是出不了府邸了。

    要對付孫禛,時機有限,錯過了就未必能再有一回了。

    思及此處,孫睿招了親隨進來,交代道:“你回府一趟,我前月收了套瓷碗,原是想母妃生辰時做賀禮的,現在等不到那時候了,你替我送過來,我給母妃看一眼,好讓她帶著走。你要趕快些,母妃沒幾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