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總要抓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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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隻歇了兩日。
不管心裏如何恨惱孫睿,短時間內,聖上也不可能殺這個兒子泄憤。
他隻能聽皇太後的話,養著孫睿,等有朝一日,時機到了,再處置。
殺不得,卻不妨礙聖上撒氣。
他接連下了兩道旨,都是給孫睿的,讓韓公公去傳。
韓公公捧著聖旨,去了又回。
聖上問:“他聽了是個什麽想法?”
韓公公垂著頭,嘴上道:“三殿下說謹遵聖上的旨意,他一定好好閉門思過。”
聖上哼了聲,沒有再問。
韓公公暗暗舒了口氣。
那聖旨與其說是訓誡,不如說是責罵,沒有一句是好話。
也虧得接旨的是孫睿,麵無表情慣了,表麵上挑不出有什麽波瀾,換作性子急些的,恐怕當場就要跳起來了。
當然,韓公公沒有跟聖上說這些實話,聖上身體沒有全好,皇太後依舊病著,此刻再因孫睿狀況而火上澆油,誰都沒有好處。
聖上去慈心宮探望皇太後。
他知道皇太後是因何而病,既然殺孫睿無望,他那口氣過了,自然也要到皇太後跟前示個好,免得再被人說他不孝順。
正如當時想撤南陵王廟享、又不得不與皇太後和宗親妥協時一樣,聖上就是這個脾氣。
芝麻和西瓜,總要抓著一頭的。
這次,皇太後沒有不見聖上,再多的不滿,這也是天下君王,不至於真鬧到母子兩人結仇。
聖上說了軟化,皇太後順著下了,這事兒麵子上算是全了。
至於皇太後心中是不是順氣了,那是另一碼事情。
聖上除了言語安撫皇太後之外,還依照她老人家的心思,把三公叫到了禦書房裏。
他緩緩道:“近來宮中不太平,一個昭儀、一個貴妃、一個皇子,不管什麽原因,都沒了。”
傅太師揣摩著聖上的心意,試探著接了一句:“聖上,如此變故,百官心慌,百姓亦是難以心安呐。”
“朕也是這麽個想法,”聖上道,“該有一些喜事來安撫人心。”
三公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聖上所謂的喜事,當然不是立太子。
孫禛死了,誰做太子、誰當新帝,對順德帝而言根本沒有區別。
他不立,隻是不想太子順勢上位,逼他退位而已。
孫睿都敢殺孫禛了,他餘下的那幾個兒子,誰知道有沒有膽子弑父呢?
尤其是皇位唾手可得的時候,還記得父慈子孝嗎?
聖上交代道:“蜀地、東異先後勝利,隻因將士們還未班師回朝,就沒有論功行賞,三位愛卿先把賞賜的方案定下來。”
傅太師等人自不推辭,在他們看來,這的確是眼下可以做的、也應該做的事情。
人心穩當,比什麽都要緊。
一眾相關衙門都調動起來,細細整理了名冊方案。
肅寧伯功勞不小,有幾個兒子出力,倒是可以晉為侯府,嫡長子有世子之位,餘下的兩個兒子,可以另升軍銜,以後便是離了侯府,也不缺前程。
又說成國公府,族中那些惹事的官員、子嗣自是保不住,也不想保,黃印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而國公府,除了段保戚,還有成國公守鎮海關、斬殺東異王子的功勞,再添上段保珊,隻要段家自己不犯渾,位子還是穩的。
鎮北將軍府南下馳援,功勞記上,但他們要返回北境,除了給家中婦孺的賞賜送到西林胡同,其餘都往北地。
王琅的名字再一次被提及,叫京中百姓們好一陣感慨。
同樣是曾經同齡學子裏出類拔萃的人物,同樣是家裏吃了官司、惹了全城笑話,楊昔豫一蹶不振、名落孫山,王琅卻逆境而出,成一番大功業,可見其品質高下。
但凡是叫得上名字的功勞,都被記在了折子上。
文英殿裏,孫祈從頭到尾翻看,下意識問了一句:“怎麽沒有賞阿淵的?”
傅太師道:“是還沒有想好要怎麽賞。”
孫祈這才反應過來,沒有再問。
國公府,再賞也到頭了,真不行也就隻有金銀,俗氣歸俗氣,寧國公府不缺歸不缺,好歹也是這麽個意思。
折子送進禦書房,聖上從頭到尾看了,旁的都沒有提出異議,一概準了,隻問起了戶部狀況。
“這些賞賜開支,國庫還能拿得出來?”聖上道。
戶部齊尚書訕訕:“勉勉強強,很是困難。”
“那就欠著,別處的不好欠,就欠著阿淵的。”聖上合上折子,一錘定音。
齊尚書垂首應了,反正這事兒他左右為難,怎麽賞、賞多少,最後還是由小公爺來和聖上約定吧。
這些時日,除了戶部忙碌,吏部上下也沒有一個閑著的,南陵、蜀地走出了戰火,新的官員要走馬上任,吏部一道道文書往下送。
往年都是有功名的學子等缺,如今倒好,兩湖解決了不少,南陵和蜀地又空出來大把的位子,一時之間,竟然是“坑比蘿卜多”。
偏生其中還有碩大的坑洞,總督、副官、大府的知府,這些位子都要有一番經曆的人才能勝任,絕不是光靠等缺的官場新人能填補上的。
一時間,全朝州府都要跟著動。
就連先前因趙方史的案子被一並調查的明州尤知府,照吏部原本的意思,治下不嚴,且明州事務能抓到不少空子,這樣的官員,不說奪了烏紗帽趕回老家去,也少不得貶去某個旮遝窩裏做芝麻官勞苦幾年。
可現在實在缺人,這位好歹是當過大府知府的,又在朝廷進攻東異時,後方配合調度頗為盡心,功過相折,到成都府下簡州當個知州。
是貶謫不假,也從油水豐厚的富庶江南大城、天下海運大港到了一年過手銀子“緊巴巴”的蜀地,官職也跌了,但好歹是成都下轄,不是什麽鳥不拉屎的地方,對尤知府而言,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兵部亦是一樣,幾處駐軍調派,都需要統籌考量,各處兵力和軍備都要補全,征兵就意味著練兵,何況還有東異那地方。
何人駐守,如何排布官員,樣樣叫人操碎了心。
最叫人操心的,還是各衙門往戶部伸手的時候,實在是開不出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