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得救後的6文昭長呼了一口氣，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救了自己的沈煉，見其官職比自己低便也鬆下了神經。

    轉過頭，6文昭見身邊啜泣的同僚繩子還沒鬆綁，便踉踉蹌蹌的站起身，拎著小刀一邊為其割繩子，一邊喘著粗氣將自己的身份告知沈煉：“我是杜總兵麾下的守備——”

    “杜總兵還安好嗎？”，聽聞對方身份，沈煉抬起頭問道。

    “很好！”，6文昭嘴角一撇，又接著補充道：“隻是腦袋丟了！”

    “……”，沈煉忍受著左肩的疼痛，沒心思理會6文昭不合時宜的“冷笑話”，他環顧四周遍地的同僚屍體，忍不住歎息道：“若不是其他三路援兵……遲遲不到——”

    “那三路援兵？我看也凶多吉少！”，6文昭丟下刀子，搖搖晃晃的回到沈煉身邊後，便死死的盯著他的腋下。

    沈煉見了也瞬間秒懂他的意思，當即伸手摸過去，拽下藏在腋下的紅色水袋，扔給了6文昭。

    6文昭拔掉塞子，先猛的喝了一大口下肚，接著又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但長久沒有進食的腸胃還是沒能忍住冷水的刺激，使得6文昭“哇啊”一聲吐了出來。

    但好歹也稍微的解了渴，6文昭擦擦嘴，聽到那依舊躺在地上的同僚口中叫喚著“水”，便不假思索的將水袋丟了過去。

    緊接著6文昭雙手抱拳，身子略微向前傾倒，對著沈煉拜道：“在下6文昭，多謝沈兄弟救命之恩！”

    沈煉見狀也急忙撐著身子站起來還了一禮，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到幾米外的雪地裏，有人在大喊大叫：“沈煉！沈煉！”

    沈煉微微一愣，聞聲看了過去，現那人正是剛才對自己出言不遜的易繼風時，臉色一僵，繼而側過身去裝作沒看見。

    見沈煉不願搭理易繼風，6文昭微微一笑，拍了拍沈煉的胳膊後，便彎下腰撿起一把刀子就走了過去，三下五除二就割斷了綁著易繼風的繩子。

    脫困後，易繼風一邊揉捏著被繩子勒痛的肩膀，一邊開口說道：“在下駱於期，添為遼陽劉總兵麾下校尉官，見過6大人！”

    “誒～駱兄弟見外了，咱們幾個生死之交還談什麽大人不大人的！若是不嫌棄，今後咱們就以兄弟相稱！”，6文昭拍著易繼風的胳膊道。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6大哥！”，為了自己未來多一些幫助，易繼風也果斷的丟了節操，順著6文昭遞過來的杆子往上爬，叫了一聲“6大哥。”

    “誒！這就對嘛！你說是吧沈兄弟？”，6文昭拉著易繼風的胳膊來到沈煉麵前，一臉希冀的望著他。

    沈煉看出來6文昭想拉攏他，但隨遇而安的態度讓他並不喜歡這種“抱團”行為，於是悄無聲息的向後避了避。

    沈煉自以為自己做的很隱秘，但他這一細微的動作還是逃不過6文昭敏銳的眼睛，不過6文昭表麵上卻沒有一絲變化，依舊露出一副熱切的表情。

    這時候，天色突然亮了起來，易繼風抬眼望去，隻見遙遠的地平線上升起一輪火紅的太陽，揮灑著金燦燦的陽光，將原本灰蒙蒙的戰場照亮——

    也就是在一刻，易繼風才看清楚了自己到底身處於怎樣慘烈的世界：整個薩爾滸平原屍橫遍野、數以萬記的將士屍體流出的血液染紅了大地……

    早已分不清明軍還是建奴的殘肢，破碎的胸甲，燒焦的戰車，哀嚎的受傷馬匹，夾雜著滿地烏黑的狼煙，硬生生得將這片白茫茫的荒野，變成了修羅場……

    ……

    6文昭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他定定的望著腳下堆成小山一樣的屍體，喃喃自語道：“幾萬條人命啊……割草一般就沒了……要想不這麽死……就得換個活法！！”

    易繼風也暗自攥緊了拳頭，他回過頭看了看“得過且過、隨遇而安”的沈煉，又看了看“為求上位、不擇手段”的6文昭，心裏閃過一絲決然：

    大明王朝的末年，由於官僚階級的腐敗，導致整個官場都陷入了勾心鬥角和殺戮之中。

    在當權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博弈中，站隊的得死，站錯的更得死，反而那些溜須拍馬的牆頭草卻活的很滋潤……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諷刺，所以曆朝曆代，每一個當權者光鮮的背後，都充滿了小人物用血書寫的淒慘與悲哀……

    而沈煉和6文昭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前者是一個為了生活可以屈身於齷齪，但身在齷齪之中，又不肯承認、不願汙身的人：

    為了不被牽連自己的仕途，他親手殺了他自認為“朋友”的小旗殷澄，以至於惹怒殷澄唯一的朋友裴綸為其報仇……

    但卻一點事也沒有，因為6文昭為了報答救命之恩給兜下來了，可沈煉不知感激。

    為了北齋幾副畫，他愛屋及烏，救下北齋而親手殺了他的同僚淩雲凱，給自己惹來天大的麻煩卻不知悔改……

    但還是一點事也沒有，因為6文昭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再次給兜下來了，可沈煉還是不知感激。

    然後沈煉還不停手，繼續在不作死就不會死的路上越走越遠——公然闖入案牘庫，並殺了掌班鄭公公，臨了了還扔了一把火燒了案牘庫……

    本來一點事也沒有，因為6文昭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想要給兜下來，但沈煉卻不願意殺人了，所以6文昭兜不下去了，為了活命隻能棄車保帥——

    最後，除了北齋，所有跟沈煉有牽扯的人都死了，唯獨沈煉活下來，穿上了嶄新的飛魚服，繼而走上了人生巔峰，從百戶“晉升”為總旗，並在三個月後，重新開啟了一段坑死人不償命的生活：

    為了四百兩金子，放了魏忠賢，卻因此坑死了自己兩個結拜兄弟盧劍星和靳一川……

    ……

    至於後者6文昭是一個為了生活可以屈身於齷齪，但身在齷齪之中，又不擇手段、不願屈服的人：

    在薩爾滸戰役中撿了一條命後，借此機會結交太監郭真，並通過郭真攀上了信王，繼而以為他找到了人生目標：那就是輔佐信王奪得皇位，除掉魏忠賢一dang……

    而為了這個目標，6文昭可以跪舔任何人，其中就包括他最為厭惡的魏忠賢，他也能幹出下水撈魚的行為。

    就是因為他覺得值得去做，所以不管用什麽辦法都不在乎。

    所以當6文昭得知自己奮鬥一生的目標拋棄他的時候，先是頹然落寞，繼而就是歇斯底裏、以死明誌——

    這要是換做是沈煉，再大的夢想破碎，也指定沒事人似的，回家該吃吃，該喝喝，睡一覺如果愛不了妙玄的話，那就換一個妙彤愛，順便再坑死一些人，就是這樣……

    ……

    不知過了多久，易繼風才收回思緒，他搖了搖頭，暗自在心裏感慨道：“所以說啊，整部電影裏，我還是喜歡裴綸這個吃貨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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