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想 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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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梨香院後,薑梨便在趴在書案上奮筆疾書,不斷地塗塗畫畫,直到夜幕降臨才住手。

    顧鶯一直在一旁侍候著,見狀忙擰了熱巾子遞上,“杏兒進來好幾次了,估計晚膳都熱了幾回了。”

    薑梨起身伸了伸懶腰,“那就端上來吧,正好餓了。”

    比平日用膳速度快了一些,趕在戌正時分出了門。

    又變天了,才晴朗了三天的,這會子又起霧了。

    緊了緊鬥篷,薑梨埋怨道:“這鬼天氣,真是讓人不舒服。”

    顧鶯伸長了胳膊將燈籠往前照路,“小姐應該多帶兩個人出門的。”

    至從前日夜裏在後院碰到了薑仁,顧鶯就覺得這府裏夜晚出門不安全了。

    “這條路我們常走,再說父王還在府裏呢,怎麽可能會有亂七八糟的人進來?”

    顧鶯抿了抿嘴,總覺得不安心,前日還是四少爺帶著外人進後院來的呢,誰又知道會不會出現第二個四少爺呢。

    一路走得很快,昏暗的燈籠照不過三丈遠的路,還好這條路是薑梨極熟悉的,否則隻怕她也想打道回府了。

    一直盯著腳下的顧鶯感覺自己被人拉住,快速地轉進右手邊的小徑中,並吹熄了燈籠。

    心中不由得一緊,壓低了聲音,“小姐?”

    薑梨一手緊抓著顧鶯舉著燈籠的胳膊,一手按著自己的胸脯,深深地吸氣。“噓,安靜。”

    說完微微側身,盯著遠處潮風閣大紅燈籠下的一對人影。紅衫女子不出錯就是徐娘子了,可那玄色人影怎麽瞧著那麽像平西王呢?也不知道平西王是從潮風閣出來還是進去?

    薑梨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這王府後院入了夜也隻有平西王能自由出入了,可徐娘子是什麽人呀,她是府裏請來的藝伎師傅,怎麽會跟府裏的男主人牽扯不清的呢?這樣的徐娘子讓薑梨有種被吞了蒼蠅的惡心感。

    可眼睜睜地看著徐娘子迎了平西王進潮風閣,薑梨隻覺得失落,難得有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呀。

    顧鶯在一旁低聲道:“小姐,咱們先回去吧。”

    薑梨點了點頭,也不點燈,摸著黑走了好遠才敢點上,悶聲悶氣地回了梨香院。

    顧鶯揮退屋裏侍候的人,親自侍候薑梨梳洗,直到薑梨躺在床上,才輕聲道:“小姐,長輩們的事自有長輩們去處理,您全當做沒看到吧。”

    薑梨側首看過來,“你也看到了。”

    顧鶯點點頭,“其實府裏對徐娘子的來曆也多有猜測,王妃給徐娘子的束修與其她兩位先生截然不同,甚至是比四姨娘都要好上一籌。而且徐娘子手麵很寬,不像是靠教舞討生活的人。”

    原來如此,“那父王為何不納了她?”

    “這就是大人們的煩惱了,小姐還小,以後與徐娘子相處時多加注意著就是,可別露出別的心思來。”

    薑梨點點頭,躺下閉上了眼睛。本以為是個風塵奇女子,像那些傳記裏的奇女子們一樣有一身傲骨鑄就,憤世嫉俗,敢與世俗抗爭,哪怕是失敗了,最後也能笑傲江湖,靠自己的本事也能活得自由自在。

    有一度,徐娘子的存在讓她看到了希望,原來這個世界的女子並不是所有人都要嫁人才能過活。

    可眼下卻被硬生生地打了一巴掌,原來她一心認為靠自己生存於世的奇女子也不過是被人圈養起來的金絲雀。

    想到徐娘子那灑脫的笑容,豪放的舉止,原來她的底氣不是來自自身而是來自平西王。

    是不是這個時代的女子就沒有獨立生存的空間呢?她的未來又在何方?難道遵尋著這個時代的規矩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生兒育女,侍候公婆,照看妾室,成了她唯一的出路嗎?

    薑梨暗自難過,不,她來到這裏不是為了過這樣千篇一律的生活的。她的心遺忘在那個世界裏,在這裏她隻想自由自在的過日子,最好走遍這大好河山,從南到北,從西到東,開出一家連鎖美食店來。

    來這裏這麽久,薑梨第一次對以後的人生有了明確的規劃。她不想像平西王妃不想像王府裏的姨娘們依靠著男人被拘束在後院狹窄的空間裏過活,也不想做徐娘子,她想做自己,讓前世的心願在這個陌生的王朝裏開花結果。

    “顧鶯,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平西王府,你會跟我走嗎?”

    顧鶯正在踏腳處鋪被褥,聞言手上動作一頓,隨後又自然起來,輕聲笑道:“奴婢跟了小姐進府,又在小姐身邊侍候,以後自然是小姐去哪奴婢去哪的。”

    薑梨嘴角帶著笑,“那好,以後我去哪就帶著你去哪。”

    她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顧鶯也是隻孤雁,就讓她們這兩隻孤雁做彼此的溫暖吧。

    “小姐快些睡吧,雖說明兒上午開始不用去千潮閣了,可王妃太夫人那裏是不能斷的,睡晚了明兒氣色就要不好了。”

    薑梨點點頭,“嗯,你也睡吧,被子鋪厚一點,天越來越冷了。”

    “奴婢鋪了兩床呢,前兒跟著小姐的被子一起曬得暄暄的,暖和著呢。”

    “那就好。”

    這個王府留不了多少時間了,按著規矩過了十五就要開始說親了,不過薑迎春比她稍大幾個月,說親也肯定要在她前頭,所以說她最少有兩年的時間去做準備。這兩年她就要存夠本錢,否則獨立隻怕就是一個笑話了。

    至於其它的東西以後再好好規劃了,現在的首要目的是存錢,還有一件事兒,就是得學會騎馬了。前主雖然騎過一兩次,可那是讓隨從牽著,自己隻是坐在上麵走兩圈看看風景而已。

    心裏有了成算,薑梨也放鬆下來,就這樣吧,兩年之後再離開。這兩年就好好地給平西王妃盡孝,全當給原主報生養之恩了。雖然平西王妃在薑梨看來也不算什麽盡職的母親,可畢竟生養了一場,用這兩年時間好好回報她就是了。

    那也是個苦命的女人,外頭看著風光,可內裏的辛酸隻怕隻有她自己知道了。所以從這一刻起薑梨原諒了她處處想以女兒換籌碼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