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雙馨乖巧坐在一旁，看著二人聊著傳說中的李大家及學業相關，著實是插不進嘴。

    倒是都被氣飽了。

    被如此搶走了風頭，她自然是不甘心的。她憋著一口氣侯在邊上，好容易給等來了個插話的機會，忙軟糯糯搶了話頭：“父皇，兒臣近來學了首舒緩的曲子，意境不錯。您這階段勞累些，讓兒臣彈給您聽聽如何？也好幫著父皇趕跑疲累，說不定聽著聽著就精神抖擻了呢！”

    天子挑了挑眉，“朕倒是不知道馨兒會彈琴。”

    當下便遣人拿了把琴上來。

    顧雙馨即刻挑釁地看著另一名少女，後者隻似笑非笑地回望著她。彼此都沒說上一句話，眼神之間卻鬥了好幾個來回。

    沒一會，琴聲響起，悠揚動聽。

    就連顧青姿都聽得專注。

    她瞅著琴後的少女，在琴弦上的十指上下紛飛，很是熟練，一看便是把這首曲子給練了無數回。

    饒是她對樂曲沒什麽研究，都能聽出個好壞來。

    她這個六妹妹，倒是把這首曲子彈得十分流暢，聽得舒服。

    她轉了轉眼珠子，思索著待會自己要做點什麽才能壓過她的風頭。

    很快，一曲完畢，天子帶頭叫了聲好。

    顧雙馨喜滋滋的，麵上的笑容燦爛，大著膽子繼續撒嬌，“……父皇總說兒臣不學無術，兒臣便想著可不能讓您給小看了，故而特意找了宮裏的劉樂師學的。怎麽樣，這首《春意》彈得還成吧？兒臣學了許久，都把手指頭給彈出繭來了。”

    她在天子麵前邀功一般攤開兩隻手掌。

    雖不至於如小時那般賴在他懷裏撒嬌，可到底是被皇帝從小寵著的，有些在旁人看來顯得有些出格的舉動落在皇帝眼裏也無傷大雅。

    天子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啊你，鬼靈精的，學了首曲子看把你給得意的，尾巴都要翹天上去了。”他哎了一聲，似是有感而發，“好，好，當年那個小小的肉團兒，如今都能彈曲子給朕聽了，這是好事啊！”

    語畢，喚了蔡公公過來，“賞！”

    顧雙馨心花怒放，討巧地道了謝，還甜膩膩地道了句父皇最好；後者聽了，亦是樂嗬嗬的。

    顧青姿抿笑陪在一側，冷眼看著二人其樂融融。

    得了賞的顧雙馨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拿眼直勾勾瞅著她，勢必要揚眉吐氣一番，“哎喲，妹妹險些都忘了五姐姐也在這裏。都說五姐姐天資聰慧，學什麽都很快，自你好起來之後，妹妹總見你成日泡在你的小書房裏，想必也學到了什麽，何不也露兩下子？”

    顧青姿都想笑了。

    她清醒了之後，稱得上正事的也就拜入了李子鴻的門下。

    因著基礎太差，她好一陣時日白天幾乎都在李府度過的，練字練字練字，翻來覆去地練。

    什麽泡在小書房裏？不過是六妹妹胡扯罷了！她從李府回來，還得時刻注意著宮中的一舉一動，哪裏有那個閑工夫躲裏頭？

    天子亦是希冀望她。

    顧青姿眨了眨眼，索性實話實說，“……先生一向是以嚴苛著稱，對兒臣可沒半點手軟。又覺得兒臣在文學方麵如白紙一般，落了別人太多，便要求兒臣要全力以赴；故而，兒臣實在慚愧，著實是抽不出時間來學點別的。”

    她頓了頓，忽地對著顧雙馨笑，“倒是羨慕六妹妹，有足夠的空閑去學上了曲子。我怕是不成的，先生嚴厲，隻得先把心思花在課業上。”

    原本得意非凡的顧雙馨，即刻臉色一變，麵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不傻，自然聽出她話中之意。

    這賤人分明是在踐踩她的痛處！明知道她當年拜師失敗，如今則拿了這點做文章，翻來覆去提及李大家，不就是為了讓她難堪嗎？

    再者，自家父皇喜歡李大家……這般一想，顧雙馨便有了不詳的預感。

    果然，天子笑得越發開心，“李大家說得對，學業為重，學業為重啊！能拜他為師，天底下倒是有那麽幾個；可女弟子，小五還是第一個呢，當真是給朕掙回了不少麵子！朕可記得十分清楚，他教導出的學生個個是出類拔萃，而丞相便是那些學生中的佼佼者。”

    顧青姿柔柔抿著唇。

    話題總算又繞回了先生的身上。

    她狀似無意地抬了眼一旁忽然不吱聲的六妹妹，臉色難看，狀態很差。若非是礙於天子也在場，怕是要跳起來和她拚了。

    ……就這麽點小刺激都兜不住。

    天子談及李大家，倒是話不少。顧青姿見他興致不錯，便笑著提起方才的那首曲子，“兒臣不大懂音律，可六妹妹的《春意》彈得委實動聽，若是再搭上先生的那首春詞賦，倒是極配的。”

    天子雙眸一亮，當下便敲了敲額頭，“朕竟是沒想到，被小五這般一說，朕也覺得是這麽回事。”

    顧青姿矜持道：“父皇若是想看看效果，兒臣倒是願意試一試。”

    她這段時日都是照著春詞賦來習字的，雖還沒把字認全，可每日下來都要跟著先生念上那麽幾回，她聽得都會背了。

    稱得上信手拈來。

    待聽得天子道了聲好之後，她便笑盈盈扭頭與麵色陰鬱的少女說話，“……就勞煩六妹妹多多配合，幫著彈個曲子。”

    顧雙馨又把臉給氣綠了。

    那賤人這般說話，瞬間就有了主次之分——以春詞賦為主，而她方才還引以為傲的曲子《春意》，瞬間就淪為了陪襯。

    倒是玩了好一把的文字遊戲。

    顧雙馨把兩隻小粉拳握得緊緊的，生怕自己沒繃住，當場鬧了起來。

    顧青姿見她沒動靜，又故意拿話激她，“六妹妹這是怎麽的？臉色竟是如此難看！你若是不舒服便說一聲，想必父皇也不會介意的——”

    “五姐姐說笑了，我自然是樂意的。”這一字一句的，幾乎是從顧雙馨的牙縫裏艱難地蹦出來。

    顧青姿如沐春風地笑，仿若沒看到她那憎恨的眼神，“那敢情好，回頭可要多吃點蓯蓉芒果糕了。”

    顧雙馨這般說著，卻是一直沒動。

    直至天子嫌她動作慢，欲要請其他樂師進來相和，才趕忙坐到了琴台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