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雙馨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

    她抿唇道：“母妃極喜愛她們二人，若是知道我對她們用刑了，估摸著不會輕饒我。”

    “不會的，”連枝循循誘導，“娘娘是生您養您的，最是疼您；更何況您也不是胡來，是她們二人仗著是宮中老人欺負新人在先，您也隻是想正風氣，以免讓其他宮人心寒罷了。說得直白些，明珠明玉再得娘娘的信任，在娘娘心中，她們哪能與您比？”

    顧雙馨被說動了。

    二人又交談了幾句，她便高聲喊了明珠明玉進來。

    一張口便讓她們跪下。

    明珠明玉自然是懵了，當即便跪好，卻是不約而同地拿了眼神往連枝的身上瞟，心裏認定是她在主子跟前告了狀。

    果然，小主子說起了之前在屋外所發生的送茶事件。

    明珠臉色一變，還在想著要如何圓場；那廂，明玉已經機靈靈地搶過了話頭。

    她重重一磕頭，再抬眼便淚眼朦朧，“……這些都是明珠姐的主意，說是連枝一來，小主子您就圍著她轉，連她說的話都聽不進去了，便想著找個機會治治她。正好早上娘娘過來了，明珠姐便起了讓連枝送茶的心思，而娘娘又不喜喝茶，定會因此嚴懲她。奴婢倒是勸過，無奈明珠姐聽不進去，說是咽不下這口氣。”

    明珠都給聽呆了，倒是沒想到明玉竟然惡人先告狀。

    須臾之後，她也反應過來，連呼冤枉。

    “……那會是明玉把奴婢叫到角落去，說是看不順眼連枝，欲要趁著娘娘在這裏狠狠整整她。奴婢覺得不妥，明玉卻十分堅持，也是奴婢鬼迷心竅，終是沒再反對。”她十分真誠，不敢有半句謊言，“奴婢伺候主子多年，是個什麽性子想必您十分清楚，奴婢一向默默做事的，哪裏敢胡亂生出禍端？這事兒當真是明玉的主意，奴婢錯就錯在沒能製止她。”

    明玉自然不認同明珠所說，當下十分激烈地反駁了回去。

    明珠欲是不肯幫人擔了責，爭論了幾個回合最後便吵成了一團。

    顧雙馨聽得煩了，直接往地上摔了一個茶碗，哐的一下，二人倒是默契地停了嘴。

    “吵夠了沒！”顧雙馨冷眼瞅著二人。

    二人不敢再吱聲。

    “連枝，”顧雙馨一扭頭便喚了人上前，“你來說說你所知道的，這餿主意究竟是她們兩個當中的誰想出來的。”

    連枝亦是跪了下去，不驚不慌道：“回主子，那會她們二人是走到偏僻處說話的，奴婢則是守在屋前，著實是不知道她們都說了些什麽，故而也不清楚是誰出的主意。”

    她確實是不清楚，哪怕是知道也不會說，沒道理讓其中一個的懲罰輕了。

    連枝的回答正中下懷，顧雙馨佯裝惱怒地說了幾句，便喚進來了幾名宮人，把明珠明玉給押到院子裏受罰了。

    一人十個大板。

    明珠明玉見自家小主子來真的，當下就慌了，紛紛求饒。

    她們是風來宮的一等宮女，得娘娘器重，從小到大都沒吃過什麽苦頭；別說挨棍打了，就是連耳光都沒被扇過，頂多就是挨點罵。

    嬌氣著呢，哪裏受得了這十個大板？這頓大板真打下來了，怕是要去了半條命！

    顧雙馨卻是無動於衷，攜著連枝就立在亭廊下，看著無情的棍棒一下一下地落在了二人的身上。

    犀利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風來宮。

    顧雙馨瞅著用刑的四名婆子，卻是眸光冷了冷。

    “你們今日是沒吃飯不成？軟綿綿的，若是沒力氣打人就說，我遣其他人替上。”

    被點名的婆子不敢再善做主張，忙使出了八成的力氣。

    本以為挨打的二人是主子身旁的一等宮女，必不能真的動手，故而她們一行四個婆子皆是意思意思用了點勁落棍，誰知小主子便不滿了。

    ……可見主子是鐵了心要嚴懲二人。

    這下，明珠明玉是真的痛不欲生，結結實實挨了十棍以後，明珠也不知是刺激過大還是怎麽的，給暈了過去；明玉也好不到哪裏去，縷縷青絲貼在了額頭上，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奄奄一息。

    顧雙馨卻是心情大爽，唇角露出了殘忍的微笑來。

    她命人上前去看看二人是個什麽情況，得知二人都傷得重了，還嗤了一聲，“嘖嘖，不過是挨了十板子就成了這樣，若是如連枝在長寧宮時那樣挨個二十大板，不還不得一命嗚呼了！”

    隨後便讓宮人把二人抬回了各自的住處去。

    很快，人都散了。

    顧雙馨亦是心滿意足地轉身進了閨房，連枝則是瞅著她離去的背影，眸底不免多了一絲沉重。

    ……她原本隻是想著借勢懲罰一下明珠明玉，誰曾想，這位如此不念舊情，翻臉不認人。

    兩位一等宮女好歹都伺候她多年了，那位卻能眼眨也不眨便讓痛打十大板，還不允許婆子偷偷放水。

    未了，見二人傷得不輕，竟還笑著走了；連個膏藥都沒吩咐人給送了，仿若二人的生死都與她無關一般。

    不論誰攤上了這樣的主子，都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已經進屋的顧雙馨大抵發現她沒跟上，特意站在窗邊笑眯眯地喚她；連枝答應了一聲，猜測著這位估摸著是想與她交流一下心情了，當下便收起了心裏頭的各種心思往裏跑。

    咯吱一聲，兩扇門關了上。

    不消一會，原本死氣沉沉趴在榻上的明玉忽地抬起頭來，她有了些許的力氣，掙紮著下了床。

    好容易摸到了門邊，她探出頭去，見沒人注意著她這裏，便艱難地往外走。

    明珠的屋子與她的緊挨著，即便如此，她也費了不少勁；待她扶著床邊的高幾站著喘粗氣的時候，全身都給汗濕了。

    床上的人麵朝下趴著，雙眸緊閉，麵色慘白。

    明玉推了推她，沒反應；又多用了點勁繼續推，明珠才動了動指頭，慢慢睜開了眼。

    “明珠姐，你如何了？”她扶在床沿，輕聲說著話。

    明珠卻隻拿眼盯著她，麵上露了憤怒。

    明玉趕忙道：“別與我置氣了，我們都挨了罰，倒是平白讓那個小賤蹄子看了笑話。明珠姐一向聰慧，難不成沒發現不對勁嗎？那賤蹄子搶在我們之前在主子跟前告了我們一狀，我們都被她擺了一道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