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挑了眉，目光落在了顧青姿的身上，“倒是不知你對我的這張臉評價如此高。”

    他一筆帶過，對長相沒那般重視，關鍵還是能力要強才好。

    “不過，他能力不錯。”

    覓春激動附和，“沈相是真的能幹，奴婢打聽了好幾回，都沒聽到有誰敢對沈相不滿的。”

    沈容不假思索地回，“哦，那是因為有意見的那些人都沒什麽好下場。”

    覓春再次震驚了。

    顧青姿卻似有所頓悟，“我懂，能在短短十年時間裏就從一名小小的翰林長成當朝丞相，哪裏是個簡單的人物？這一路過來，他的那雙手都不知沾染了多少的鮮血。沒個雷霆手段的，估摸著他不知要在這滿朝文武大臣的手裏死過多少回了。”

    沈容對她刮目相看，“你倒是看得開，不覺得這般的人可怕嗎？”

    “當然可怕了。”顧青姿坦然承認，“可丞相之位哪有那麽好坐，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自己想活下來，那便隻能讓對方死了。”

    沈容沒說話，隻是麵上蕩開了笑容。

    顧青姿則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跟前的人在說當今丞相的‘壞話’。

    “……師兄，您以後還是謹言慎行的好，張嘴就說到了那位大權臣手段殘忍，這些話若是傳到他耳裏，您估摸著是被亡的那個。”

    為了她這個師兄，當朝五公主操碎了心。

    覓春亦是盡職盡責地再次提醒，“我家主子的話是對的，大人您還是明哲保身的好，人千萬別太耿直了。”語畢，她的目光在他那張白玉臉上看了好幾個來回，終是咂了咂嘴，“……誒，沈相的容顏果真天下無雙。”

    沈容：“……”

    話說到了這裏後，便沒再繼續討論起當朝丞相的容貌。

    不多時，外頭便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有貴推門進來。

    “爺，小廚房那邊已經做好了羹湯，在問現在要不要送過來。”

    沈容點了頭。

    有貴便要退出去，覓春見了，便要過去一起拿。

    對於自家師兄在政事堂附近居然還有小廚房的事，顧青姿已經見怪不怪。他年紀輕輕，卻擁有自己的暗衛；又總是事情多，時常要忙到三更半夜，自己帶個小廚子過來開火做飯似乎也就沒那麽稀奇了。

    她也因此夜夜給蹭上了美味佳肴，什麽糕點羹湯，什麽菜肴甜品，樣樣味道了得。

    她亦是從起初的扭捏過渡到了習以為常。

    屋裏隻剩了他們二人，顧青姿正在燈下認著字。

    沈容亦是在另一頭批閱著折子，手裏頭的筆墨揮灑得十分利落。再從旁側拿過另一個折子時，竟是好一會沒了聲響。

    “青陽城是不是你的封地？”那人抬了眉眼，“我記得你是有封號的。”

    顧青姿筆下便是一劃，一筆加粗的撇便躍於紙上。

    ……她倒是沒想到，竟還有人記得她是個有封號的公主；更是沒料到，這人竟會是清清淡淡坐在她跟前正處理著公文的俊俏朝臣。

    她遲遲沒說話，沈容便以為她是因為那些年得病的緣故，並不記得這些。

    他眸光深邃，聲音沉穩，說起了他所知道的情況。

    “你封號長寧，是先皇所封。大抵是因為你當時年歲太小的緣故，對很多事都沒什麽印象。你的封地位於我國東南一角，南至青陽城北至寧州縣西至和鄉鎮；土壤肥沃，雨水充足，倒是個十分富貴的魚米之鄉，就連水果都長得十分好。東麵則臨著大海，還能吃到許多河鮮海鮮。”他稍稍一頓，抿出一個笑，“這樣的好地方卻是給你當了封地，可見當年的先皇是真的疼你，把你當成眼珠子來疼。”

    顧青姿也十分感慨。

    皇祖確實是對她極為寵愛，從他特意在她身旁安頓了個手持免死金牌的覓春便能看出。

    當年那般的得寵，如今卻是這般淒慘的境地，心裏頭不免唏噓。

    她有些笑不出來，便假裝不甚在意地問，“師兄怎麽突然間說起這些了？”

    沈容看出了她的不開心，也沒多談，“青陽知府劉少言遞了奏折過來參了你一本，說是這幾年天氣不好，澇的澇旱的旱，導致收成減半，百姓隻能勉強度日。偏偏苛捐雜稅比以前重了，導致民眾苦不堪言。”

    顧青姿的臉色越發難看，不知說點什麽好。

    ……她當真是不知道這些，更何況，封地雖是她的，可實際上，掌權的是羅貴妃。

    定是這人貪得無厭，對她的封地任意剝削，使得她的人民生活得水深火熱。

    這般一想，顧青姿不免把手指頭抓得都泛了青。

    沈容的目光又在折子上頭轉了個來回，才抬了深沉的眼，“劉少言說，他從前兩年就開始上書要求適當減免各種稅收，無奈次次杳無音信。在信尾還說了，若是這個問題再得不到解決，他便要背上行囊上京求見皇上了。”

    很是修長的手在桌沿輕輕敲了又敲，“你是怎麽看的？”

    顧青姿隻覺得麵上都熱了起來。

    她自然希望她的封地年年豐收，順順利利，過得富足快樂。

    可她如今還做不到。

    她默了半晌，她對麵的那人便也跟著安靜了多久。不用抬頭，她都能感覺到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顧青姿想了想，隻得照實回答，“……不瞞師兄，我雖有封地，卻暫時並沒有封地的管轄權；我得病的那時候，羅貴妃趁人之危，把我的封地給奪了。如今，我不僅不知道封地那邊的情況，就連方才劉少言在折子中所提及的幾回上書，我一並不知道，想來是有人暗地裏把消息給封鎖了。”

    這個人是誰，顧青姿閉著眼都能猜出來。

    除了羅貴妃，她當真想不出還有誰能做出這種事。

    她原本以為說出這樣的真相，估摸著自己要被這位嘴毒的師兄嘮叨上幾句。沒曾想，他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很是認真地問她，“你有什麽打算？”

    顧青姿默了默，一時不知要如何回答。

    能有什麽打算，自然是把封地奪回來！在沒奪回來之前，想得再多都是白搭。

    ……可羅貴妃也不是個善哉，奪回封地哪裏是那般簡單的事？

    沈容望了望她，“其實也沒你想象中的那麽難。”

    原本黯淡的少女忽地雙眸一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