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楊美人坐穩，羅貴妃便迫不及待地遣走了大大小小的宮人，就連顧雙馨也一並被趕了出去。

    顧雙馨沒意外地表達了不滿。

    “……母妃以前都不避著兒臣的，怎麽今個兒就非要兒臣出去了？兒臣又不插嘴，隻乖乖坐邊上看著成不成？”

    不等羅貴妃發話，顧天香便率先接過了話頭，“你一個未出閣的公主，總是見著這些不好，母妃既然說了，你便乖一點，母妃有急事要處理。”

    語畢，不容拒絕地拉起她，欲要一同出去。

    羅貴妃見了，不忘在後頭道：“香兒要快些回來。”

    顧雙馨撅起的嘴唇足足能掛上一盞燈籠。

    顧天香嗯了一聲，見狀安撫了幾句。顧雙馨一向對這個姐姐很是崇拜，再加上她也並不是非要湊熱鬧，到底還是按她的話做了。

    屋門吱咯一聲響，顧天香把兩扇門關緊後，便清淡著一雙眉眼回了來。

    羅貴妃淩厲著一雙眼，已經在盤問楊美人。

    “……本宮念你曾在跟前伺候了一段時日的份上，不想過多為難你。你也不必過於憂慮，若是乖乖配合，本宮自也不會把你怎麽著；否則，你也知道本宮的性子，若是把本宮惹怒了，本宮也不敢保證會做出點什麽來。”

    她居高臨下瞅著她的肚子，狠狠威脅，“……你若是死在本宮的手裏，依著本宮與皇上青梅竹馬的感情，他頂多就做做樣子讓本宮受點罰，這事兒就過去了，自不會深究。”

    楊美人咬了咬唇，朝她福了一福，“貴妃娘娘要說什麽便明說，嬪妾不過是小小的一個美人，哪裏敢在您跟前藏話？定是知無不言言之不盡。”

    羅貴妃半眯著眼，對她的識相很是滿意。她稍稍一頓，便直接切入正題，“本宮問你，方才你是要去哪裏？在這之前，你又是在何處？”她忽地往前一探，陰森道，“你是不是聽到我們在亭子裏的談話了？”

    楊美人疊聲否認，“……嬪妾今日就出去散了步，不想走到半路的時候肚子不大舒服，生怕出了什麽事，便讓嬪妾身邊的人扶著欲要回去養著。您若是不信，大可傳召嬪妾的宮女進來問一問。”

    她答完便跪下磕了頭，以此緩解自己的緊張。

    一旁的顧天香很是眼利，當下便看出她的不自然，笑著輕聲開口，“楊美人不要緊張，小心身子，我倒是看你抖得厲害。”

    她狀似無意，實則猜到楊美人定是說謊了。

    後者一下子抬起雙眸，下意識緊緊護著肚子。雙眸一眨，便有兩行清淚淌了下來。

    “嬪妾當初懷有身孕，確實不該瞞著娘娘，故而娘娘會找了這般的借口把嬪妾抓回來，嬪妾也毫無怨言。他如今才三個月出頭，懇請娘娘您不要動他，您若是恨嬪妾，想讓嬪妾做什麽嬪妾一定照做，隻求您讓嬪妾把他生下來……”

    楊美人悲傷難抑。

    顧天香稍稍皺了眉，倒是不知這其中竟還有典故。

    她回頭望了望羅貴妃。

    羅貴妃則是朝她輕點了個頭，“……她那會懷上了，還伺候在我跟前，確實沒跟我吐露半個字。”

    回頭則是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毫無顧忌，“若非是那位多管閑事，如今還有你什麽事？隻怪她們動作太慢，若是早上那麽一會把你投下湖便沒這麽多糟心事了。”

    楊美人的一張臉霎時變得雪白。

    顧天香隱晦地把高高坐著的人看了看，“母妃，您倒是注意措詞。”

    饒是如她這般不知前些日子宮裏都發生了什麽事的人，從這三言兩語中，都能猜出個大概來。

    楊美人這一有孕，對母妃影響十分大；母妃唯恐因此影響了父皇對她的情意，大抵對楊美人下過手。

    隻是後者福大命大，給逃了一劫。

    羅貴妃不可一世，“怕什麽？哪怕是今日我在這裏對她用了極刑，她也不敢對外說半個字的。沒背景沒依托還膽小怕事，活得如螻蟻一般，能成什麽事。”

    楊美人垂著頭，不敢接話。

    顧天香想了想，大抵是等不及了，也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把小刀，先是落在楊美人的額頭，而後順著鼻尖嘴巴下巴，一路掉到了胸口，再指在了她的腹上。

    “我卻不信母妃所說的，楊美人若真那般貪生怕死，又怎麽會撒謊？”她的手稍稍往下一壓，刀尖便刺進肉裏，楊美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淚花掉得越發洶湧。

    “你若是命好，這條小生命保不準就讓你有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及地位，而這些，都建立在他活著的前提下。”顧天香的笑容變得殘忍了起來，“如今他能否平平安安繼續待在你肚子裏直到出世，便看你如何做了。”

    楊美人簌簌發抖，淚流滿麵。

    她哀求道：“別別，二公主請您手下留情，您千萬別傷害他。他若是沒了，我也就活不下去了。”

    顧天香幽幽看她，“那你倒是說實話。”眨眼之間，神色狠厲了起來，“母妃的兩個問題，你隻需據實回答就好。”

    這般說著話，手裏頭的刀卻是又往前頂了頂。

    楊美人嚇得臉色煞白，毫不猶豫便握住了刀身往外推。

    頃刻間，刀身便劃破了她的手掌，鮮血直流。

    羅貴妃見狀也坐不住了，走至她跟前，繼續恐嚇，“快說，否則本宮便讓你們母子倆死無葬身之地。”

    楊美人隻顧著哭。

    她有心要保護腹中胎兒，可到底抵不過兩個人的力氣，終是敗下陣來。

    “嬪妾……嬪妾確實有所保留了。嬪妾之前其實是去了禦花園裏賞花，正好看到六公主在牡丹園裏摘了不少的牡丹，嬪妾心生羨慕之餘，便趁人不備之際，亦是摘了三朵。”眼見著刀子似乎沒再用力逼近她了，楊美人邊哭邊把肚子往後挪了挪，給離了那危險的刀尖，“皇上一向不讓采摘禦花園的花兒，嬪妾生怕被發覺了，故而偷偷遣人把三朵牡丹給送回了善慈宮，如今大抵已經是插在花瓶裏了。娘娘及二公主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嬪妾那裏走一趟，就知道嬪妾有沒有說謊了。”

    “當真？”羅貴妃挑釁地把她望了望，眉頭漸鬆，“諒你也不敢拿你肚子裏的那塊肉來開玩笑。”

    顧天香卻不似羅貴妃那般容易信人。

    她抿唇正把楊美人細細看了一回，還不待甄別點什麽出來，外麵卻是有宮人又急又重敲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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