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凱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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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上沒有幾個人,四散坐著,看到蓋特身邊的骨灰盒,都避之不及,躲得遠遠的,蓋特一個人形單影隻的坐在最後一排。
自從蓋特捧著骨灰盒、拖著小行李箱上來,胖司就開始關注他,時不時地通過後視鏡看他幾眼,直到這灰狗巴士將洛杉磯遠遠拋在身後,才專心致誌的開起車來。。。。。
沿著10號洲際公路飛奔,一路上蓋特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著,看著窗外,不知他到底是在看風景,還是在發呆。
穿過峽穀、荒漠、綠洲,從加州進入亞利桑那州,在離開加州州界前,換了一名司,也是個胖子,這開長途巴士可是個體力活,看來胖些的人還能多堅持堅持。
車一直行進,隻在沿途的城市站點停靠一下。
乘客下去又上來,依舊保持著六個人的數量,同樣都離蓋特遠遠地。
這個年輕人太冰冷,讓人難以接近。
倒是在菲尼克斯上來的一個女孩,被蓋特的英俊外表吸引,坐到了他前麵隔兩排的位置,不時假借看風景,偏頭看蓋特幾眼。
此時已經日近黃昏,太陽被巴士遠遠地拋在後麵,還沒有完全落下山去,天邊的雲彩和天空被太陽的餘暉映照的通紅。
“那是晚霞!多美啊!我們家鄉有個說法,如果見到晚霞,第二天一定是個大晴天,而且衝著晚霞許願,第二天一定能實現!”,女孩看著那晚霞,衝著蓋特的方向說道,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蓋特聽。
蓋特一動未動。
“喂,我是在跟你說話,車上就咱們兩個人了,不要這麽無動於衷好嗎?”,女孩見蓋特沒有反應,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有些生氣。
開朗的米國人,相處時很難冷場,像蓋特這樣對女孩子的搭訕無動於衷的人,還真是少見,不禁讓這女孩產生了這人是不是討厭自己的想法。
過了圖森,巴士上就隻剩下了司、蓋特和這女孩。
前麵的路,直到新墨西哥州和德克薩斯州交界的埃爾帕索,都是荒原和大山,又是夜車,基本沒有人會搭乘這班車了。
“hi,你是要去哪裏?你是加州人吧?我是要回家,德克薩斯的馬拉鬆,聽說過嗎?這個名字很有意思吧,和一項體育運動的名稱一樣,就是馬拉鬆長跑,源於希臘的古老運動,據說最早到那裏的是一批希臘移民,因為從聖安東尼奧走了很遠才到達的,於是就把這裏命名為他們的這項古老的長跑運動”。
作為典型的米國女孩,雖然碰了壁,但等了一會兒,還是鍥而不舍的要與蓋特搭訕。
“馬拉鬆?!”,蓋特心頭一震,那不就是離媽媽家不遠的地方嗎?
布蘭琪的日記,在回憶童年時,經常提起馬拉鬆小鎮上的畫廊、雜貨鋪、博物館,這都是媽媽小時候隨著大人一起閑逛的地方,畫廊讓她知道了世界上還有油畫這麽美麗的藝術,比自己的兒童讀物要美麗百倍。
那個雜貨鋪,應有盡有,布蘭琪每次都在裏麵瀏覽忘返,要被爸爸催促好幾次才肯走。
對了,還有小鎮特色酒店的牛排和海鮮,每到家人生日,人就會到那裏共進晚餐,大快朵頤,之後再坐著爸爸的大皮卡,踏著灑滿大地的星光,媽媽教她辨認著天上的繁星,返回家。
在蓋特小時候,媽媽也曾經教他辨認繁星,但洛杉磯的夜晚太明亮了,隻有那麽幾顆能常見到,其他的都被夜晚的燈光所掩蓋了。
“你是馬拉鬆人?你知道戴維斯莊園嗎?”,蓋特終於說話了,這讓那女孩有些小小的激動。
蓋特這才借著落日餘暉打量一下這女孩。
女孩大概20歲左右,一頭褐色的長發,被束成馬尾,垂在身後,深深的眼眶,碧綠的大眼睛,有些鷹鉤鼻,在眼睛下麵有幾粒淡淡的小麻子,薄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穿著一件印花無袖連衣裙,露出雪白的臂膀,青春活力十足。
“當然了,我家在馬拉鬆可是世代居住”,說著歪頭想了想,“大概是從通了鐵路開始吧,我爸爸就是馬拉鬆火車站負責車檢修的!”
“戴維斯莊園?”,女孩又想了想,搖搖頭,“似乎沒聽說過”。
沉默了一會兒,女孩興奮地說:“奧,對了,想起來了,聽媽媽說過,馬拉鬆往南,沿著通往大彎曲國家公園的公路,是有一個大莊園,很大很大的。
據說是一對老夫婦的,很有錢,但那男主人很古怪,很多年前一家人經常來馬拉鬆,但後來不知為什麽,也可能是年紀大了吧,很少再來了,隻有傭人隔段時間來馬拉鬆采購。
媽媽之所以有印象,是因為媽媽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外祖父,小鎮上唯一酒店的老板,媽媽沒有嫁給爸爸前,就在外祖父的酒店裏幫工,那家人每年都要在酒店過生日派對,但好像那家的孩子出去上學後,就再沒來過”,女孩蹦豆子一樣說了一大堆。
蓋特聽著聽著,睜大了眼睛,定定的看著女孩。
“你。。。。。。你幹嘛這麽看著我?”,天已經黑下來了,隻有車頂一盞小燈發出昏暗的光,而蓋特的眼睛在這昏暗的空間卻越來越亮,讓女孩不禁有些害怕,也有些羞澀。
“奧,對不起,我正好要去那裏,本以為那裏已經沒有人居住了,沒想到他們還在,多謝了!”,蓋特也察覺自己有些失態,衝女孩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叫什麽?你是哪裏上的車”,為了掩飾失態,蓋特不再冷冰冰的,話語輕柔的問。
“叫我凱蒂吧,你怎麽都不知道我從哪裏上的車啊?我是菲尼克斯上來的,一直坐在你前麵!你這個人。。。。。。”,女孩有些不滿意了,這男孩怎麽一直都沒注意到自己啊。
“奧”,聽出了女孩的不滿,蓋特更加不好意思了,隻好又問道:“菲尼克斯?你是去幹嗎?離家這麽遠”。
“當然是上學啦,我已經上大了,這是放暑假回家”。
“奧,上學真好。。。。。。”,蓋特心裏想。
以前自己是非常排斥上大學的,一心想著能盡快獨立,離開那個家。
但從母親的日記,蓋特體會到媽媽是多麽希望自己能夠上大學,甚至是自己曾經上過的大學,也許是因為自己雖然上了大學,最終卻。。。。。。。,可能這也是布蘭琪的遺憾吧。
車廂裏恢複了沉默,不善交際的蓋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凱蒂見蓋特不說話,怕再碰釘子,也就住了嘴。
夜已深,車頂的小燈已經關上了,隻剩下車頭兩束huáng sè的光柱,隨著道路,一起一伏的照射著遠方,基本沒有往來的車輛,隻有他們行駛在這蒼茫的大地上。
蓋特、凱蒂都已經沉沉睡去,隻剩下巴士司,頭上戴著大耳,一麵盯著前方的路,一麵隨著音樂的節拍輕輕搖動著身體。
開夜車是最辛苦的。。。。。。
夢蓋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自己舒服的躺在媽媽的懷抱,藍色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看著布蘭琪,一隻小放在嘴邊,小嘴吸吮著自己的指,仿佛是在吸吮母親的乳汁,另一隻小抓著布蘭琪脖頸上垂下的項鏈把玩,那烏黑色的吊墜比小蓋特的還大。
布蘭琪一臉憐愛的看著蓋特,眼神溫柔的射出慈愛的光芒,臉龐秀麗潔白,嘴角微微揚起,是在微笑,不時俯下身去,在小蓋特的臉上輕輕的吻一下,濕濕的嘴唇印在他臉上,高興得小腿亂蹬。
這時,一個頭發亂蓬蓬的,有著一對深藍色大眼睛的年輕男子走到了布蘭琪身邊,伸在小蓋特的臉上輕輕指點了一下,布蘭琪感覺到了男人的來到,回頭衝他甜蜜的一笑,兩人的唇緊緊貼在了一起,夾在兩人間的小蓋特,看不到了母親慈愛的眼神,急的呀呀直叫。。。。。。
“你哭了?”,凱蒂回頭衝著睜開惺忪睡眼的蓋特說道。
是清晨上,太陽早已從地平線上升起,太陽光很充足,但並不炎熱,凱蒂是被一瞬間的陽光照耀到臉上,才醒來的,她第一時間回頭看向車尾,生怕蓋特途下車了。
好在沒有。
蓋特依舊坐在那裏,頭靠在車窗上,還在熟睡,英俊的麵龐露出甜甜的微笑,不似醒著時那樣冰冷無法靠近。
在陽光的映照下,似乎從眼角到臉頰有一道淚痕。
凱蒂不由得看得癡了。。。。。。
巴士拐了一個急彎,身體被慣性擠壓向車窗,蓋特醒了。
凱蒂急忙收回目光,有些尷尬的問了剛才的話。
蓋特急忙摸了摸臉頰,確實有些濕潤,讓女孩見到自己流過淚,就算是蓋特這樣冷麵冷心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臉騰地紅了。
點出了對方的窘迫,讓凱蒂也是很不自在,兩人就這樣沉默了下來。
“就要到馬拉鬆了!”,司看了兩眼後視鏡,提醒這車裏僅有的乘客。
這司是半夜在埃爾帕索接的班,巴士此時已經行駛在了德克薩斯的土地上。
“看!禿鷲”,凱蒂高興的叫到,看到禿鷲,家也就快到了。
這禿鷲是馬拉鬆小鎮附近大山上的主要肉食動物,主要以捕食野兔為生,偶爾也會襲擊附近牧場上落單的小羊。
每年這裏的牧場主都會舉行圍獵huó dòng,給這裏過度繁殖的禿鷲以顏色。
順著凱蒂的目光,蓋特看向天空,隻見一隻巨大的鳥兒翱翔在天際,翅膀伸展開足有兩米,頭頸和爪子呈白色,犀利的眼神巡視著地麵。
突然,這禿鷲向下急速俯衝,在凱蒂的驚叫聲,伸出兩隻利爪,在地麵上一抓,隨即大幅揮動翅膀,向天空急升,而它的利爪下,是一隻在掙紮的肥碩野兔,但它怎麽能與這荒漠之主相抗衡,不多時便一動不動了。
這樣的姿態在哪裏見過!
蓋特腦海閃現出這個想法。
對!是吊墜!
迅速將吊墜從衣服內提出來,捏吊墜小小的一角,在眼前與天空的禿鷲比較著。
沒錯,就是它,這吊墜上的大鳥以前以為是隻老鷹,看來是錯了,從這銳利的眼神、伸展的翅膀、抓劍的利爪,無一不和天空的禿鷲相同。
簡直是惟妙惟肖!
“讓我看看!”,凱蒂見蓋特從衣服內取出一個黑色的項鏈吊墜,衝著天空比劃,來了興趣,從自己的座椅站起,走到蓋特身旁,俯身看著他的吊墜。
女孩身體自然散發的幽香,讓蓋特有些窘迫,忙將項鏈從脖頸取下,交給凱蒂。
凱蒂沒注意到這些,接過吊墜,坐在布蘭琪的骨灰盒邊上的座椅,仔細觀看吊墜。
“這個圖案我似乎在哪裏見過”,凱蒂翻過來調過去的看了看,將吊墜交還給蓋特。
“真的?在哪兒?!”,蓋特聽凱蒂說見過吊墜,不禁有些激動,這可是生父留下的,自從看過布蘭琪的日記,蓋特就對這個人充滿了仇恨,是他的不負責任,讓母親原本美好的人生,變得如此短暫,最後橫死異鄉。
一定要找到這個人,一定要為母親討個說法!
甚至是為母親報仇!
因為他才是導致母親悲苦半生的源頭!
凱蒂歪著腦袋,仔細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腦袋,說道:
“想起來了,在博物館!馬拉鬆的博物館,裏麵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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