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望

    第一節

    從不夜城向北望去，高高聳立的布滿冰雪的兩界山如同一道烏沉沉的鐵牆，隔斷了不夜城通往北冰原的路。而每到白日來臨的時候，從北冰原方向過來的光又會經過兩界山山頂冰川的折射將些許微光吝嗇的“賞賜”給黑暗大陸。

    每到這個時候，不夜城中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停下自己手中的事情，翹首北望，專注的看著那一絲浮動在兩界山山頂的光亮。也隻有在這個時候，被帝神大陸拋棄了千年之久的甚至於幾乎都忘了這一切的不夜城居民才會想起，千年以前，自己的祖先來自於一個叫做帝神大陸的充滿了光的地方。

    當又一個白日來臨的時候，兩界山的蠻族守軍驚奇的發現，不夜城的人似乎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安安靜靜的在不夜城中向北眺望。有數隊不夜城人，確切的說是軍隊，緩緩的向兩界山運動過來。他們要幹什麽？難道不夜城的人要開戰？難道他們要進攻兩界山？

    兩界山的蠻族守將頓時高度緊張起來，雖然說北冰原蠻族和不夜城暗地裏相互刺探情報、暗殺等事情並不鮮見，但大體上雙方保持著hé píng。因為北冰原蠻族連年對帝神大陸用兵，軍械消耗太大，他們需要來自不夜城的優良兵器和鎧甲，而不夜城也需要來自北冰原的各種物資。一旦戰爭開啟，對雙方來說都沒有什麽好處。

    正是在這樣相互需要的基礎上，北冰原和不夜城才維持了近千年的hé píng。更何況，對於蠻族來說，為了對帝神大陸用兵，他們需要一個穩固的後方，兩線作戰顯然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而對於不夜城也存在同樣的問題，所以，hé píng對雙方來說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傳令下去！全團戒備！”兩界山的蠻族守將雖然並不清楚不夜城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但作為一個軍人，他還是傳令進行警戒。

    兩界山上駐紮著蠻族一個軍團的兵力，大約有兩萬人。雖然對於幾乎綿延萬裏的兩界山來說，兩萬兵力顯得微不足道。但對於蠻族來說，兩界山絕大部分的地段都是不需要防守的。因為高聳入雲的兩界山本來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根本就不可能有軍隊翻越。他們需要防守的隻是兩界山上的幾個隘口。這些兩界山脈上的斷裂帶才是真正可以穿越的地方。

    這樣的隘口隻有區區五個，他們全部分布在鄰近不夜城的數百裏地段上，而且全都是易守難攻的險要之處。以蠻族的戰力，每一個隘口隻需要有三千士兵防守就可以阻擋不夜城數萬大軍了。事實上，每一個隘口的標準兵力配備也的確是三千人，餘下的五千士兵是作為預備隊存在的，平常他們也負責巡邏。

    除了千年以前，蠻族和不夜城有一場長達數年的血戰之外，最近，尤其是最近幾百年雙方根本就沒有再發生戰爭。兩界山的這幾個隘口早就成了不夜城和北冰原商道的重要入口。蠻族守軍也在最近幾百年幾乎演變成了治安部隊。每一年，進攻帝神大陸的蠻族軍隊都會有一個軍團被輪換到這裏。在蠻族軍隊內部，這幾乎成了一種福利政策。因為位居商道要衝的兩界山隘口每一天都有不菲的收入。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能從中得到不少好處。

    但這一次，不夜城的舉動的確異乎尋常。

    不夜城的軍隊離著蠻族守衛的隘口越來越近，蠻族守軍幾乎已經能夠看到不夜城軍隊行進時排列著的整齊的方陣。

    “弓箭手準備！一旦不夜城膽敢挑釁，就給我狠狠的射他們！”蠻族守將很快下達了命令，同時他又命人迅速去將巡邏的五千預備隊調回來，以備不測。經過對帝神大陸連年的征戰，北冰原蠻族的軍隊早就被鍛煉出了鐵的紀律。剛一接到命令，正分散在各處巡邏的五千預備隊就以最快的速度向隘口趕來。

    但不夜城的軍隊很奇怪，他們在隘口前大約數裏的地方停了下來，再也不往前行。

    “不夜城到底打的什麽算盤？”蠻族守軍很是納悶，但盡管納悶，他卻絲毫不敢大意，盡心盡力的做著各項防守工作。

    奇怪的不夜城軍隊既不進攻也不撤退，就在兩界山的隘口下靜靜的呆著。兩天之後，就在蠻族守將幾乎已經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從不夜城的軍隊陣營裏跑出來幾個“龍騎兵”。（注：不夜城不產馬匹，但為了增強軍隊的機動性，不夜城人就將黑暗大陸上的怪獸迅猛龍訓化作為坐騎。這些乘坐著迅猛龍的騎兵就被稱作“龍騎兵”。他們是不夜城軍隊的重要戰力組成。）

    “站住！”

    “你們是幹什麽的！再往前我們就放箭了！”

    “我是不夜城城防司令於前！我要見你們將軍。”為首的龍騎兵拉住迅猛獸，掀起了自己臉上的護具，同時用火把照亮了自己的臉。

    “他真的是於前。”蠻族士兵有不少認得於前。對於雙方貿易過程中出現的部分商人偷稅漏稅、走私等等huó dòng，蠻族和不夜城guān fāng有時會聯手打擊。作為不夜城的總治安長官，於前和蠻族並不少打交道。

    “將軍！下麵是不夜城的城防司令於前，他要見您！”

    “老於啊！我還正想見他呢！我正想問問不夜城這搞的是哪一出呢？”蠻族將軍隨即命人打開攔在隘口中間的防禦設施把於前放了進去。

    “老於啊！我說你們這是想幹嘛？難道不夜城想同我們開戰？”蠻族將軍一見到於前就氣哼哼的責問。

    “開戰？老格裏，我們這相處的好好的，開什麽戰？”

    “娘的！那你們把軍隊開到這裏要幹什麽？你總不會說你們是來打獵的吧？”蠻族將軍格裏仍舊有些不滿。

    “咳！別提了！”於前似乎有些氣惱的拍著自己的頭盔，“我手底下這幫龜孫子他娘的越來越不聽話！老子讓他們在不夜城裏搜捕罪犯，這些龜孫子竟然磨磨蹭蹭。奶奶的，老子索性把他們全都拉出來，就把他們放在這裏晾著，殺殺他們的氣焰！要不然這幫崽子還不把我這個城防司令放眼裏了！”

    “娘的！你遛他們為什麽遛到我的地盤上來了？我還以為你要跟我幹仗呢！”

    “幹仗？除非老子瘋了才會跟你老格裏這樣的老兵油子幹仗！老子現在找你是來喝酒的！上次咱可還沒分出輸贏呢！”

    “娘的！喝酒我老格裏可不會怕了誰！上次你帶來的幾十壇好酒還剩不少，今天咱就再比比看。”蠻族將軍格裏笑了起來。

    “走！”

    蠻族將軍和不夜城的將軍一前一後向隘口後方的軍營走去。周圍的蠻族隨即將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看來事情恐怕真的就是於前說的那樣，否則的話你見過誰去進攻敵人之前先把主將送進對方的陣營裏？

    很快，酒酣耳熱的呼喝聲就從蠻族軍營裏傳了出來。“去！回去再給老子拉幾車好酒來！老子就不信今天灌不翻老格裏這個傻大個子！”軍營裏，於前語氣含混的說著。

    很快，跟隨於前進入蠻族軍營的幾個龍騎兵隨即向不夜城方向奔去。時間不長，這幾個人真的拉著幾車美酒向隘口方向走來……

    

    遠離隘口的兩界山峭壁上，兩個人正在迅速的向山頂爬著。他們的手腳很快，就如同兩隻壁虎，快速的遊向山頂。

    “哈桑！再快點！我們必須趕在蠻族巡邏隊回來之前翻過兩界山進入北冰原的腹地！”

    “一個成熟的男人應該在任何時候都從容不迫，林明，看來你還是有些稚嫩啊。”

    林明險些從峭壁上掉了下去。“你知道嗎，哈桑。如果不是急著翻越兩界山，我這會兒殺你的心都他媽的有了。如若不是你那張臉，我早就裝扮成不夜城的商人直接從隘口那裏到達北冰原腹地了。哪裏還用得著現在辛苦的爬兩界山？”

    “看來一個英俊的男人往往也因為自己太過英俊而帶來不少麻煩！唉！其實英俊是我的過錯嗎？如果英俊真的是一種罪，那我就當這個罪人好了！”

    “…”林明不再說話了，他直接去踢哈桑。哈桑輕巧的閃避著，加快速度向山頂攀爬。

    很快，原來似乎遙不可及的山頂就在眼前了。

    “光！那是光啊！”最先爬上山頂的哈桑愣愣的站在山頂上，遙望著北方。遠處，北冰原在來自北方的光線映照下，放射著有些刺眼的白光。哈桑並不是沒有翻越過兩界山，但以往在執行刺殺任務的時候，為了隱匿行蹤，他往往都是挑選北冰原缺乏光線的極夜的時候行動，像現在，在北冰原充滿光亮的極晝的時候翻越兩界山對哈桑來說還是第一次。

    “等你到了帝神大陸，你就會慢慢開始厭煩這些光亮了。我們必須趕快下山，你還是先把你的一腔感慨先收起來吧。”林明說著迅速向山下滑落。

    “唉！”哈桑似乎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缺乏藝術靈感的家夥！”

    說著，他也向山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