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關於鹵雞翅的來源

    皇甫斐一怔，生硬地抽出自己的手：“母後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皇後也意識到自己口不擇言，忙抬袖捂住了嘴，片刻才放下，麵色淡然如剛才沒有什麽發生一般。

    “斐兒，”皇後拉著皇甫斐去坐下，柔聲勸道：“自從納蘭進宮，他身邊的人哪個不是受傷遇刺？眼下正值秋獵，你父皇向來對你頗為重視，你可不能輸給太子。”

    皇甫斐看著他母後的臉，已是中年，卻仍光彩照人，身上的雍容華貴因為時間而沉澱得更加自然。他不由笑起來：“母後放心，斐兒無論如何也不會輸給太子。還有，納蘭為何受傷遇刺，母後應該比我更清楚。”

    “住嘴！”皇後連忙回頭去看身後，所幸宮人們都乖覺地候在外殿，沒人聽見，她壓低聲音：“這些話是能胡說的嗎？”

    皇甫斐隻站起來，臉上仍是帶著微笑：“斐兒知道母後一直因為當年立太子的事耿耿於懷，斐兒也知道這些年母後為了培育孩兒煞費苦心，但今日斐兒來見母後，不是來聽母後教誨”

    話說此處，皇甫斐換了神色，那是一種不怒自威的神情，就連皇後也暗自心驚，隻聽皇甫斐慢慢道：“母後要整個天下，斐兒可以為你搶來，拱手送上。唯有納蘭，若是有人敢動他一絲一毫，那人就是我皇甫斐一生的仇敵。”

    皇後還要說什麽，皇甫斐又追加一句：“說到做到。”

    “”

    皇甫斐離開時，皇後也沒讓人送，隻看著自家孩兒的身影消失在宮殿外。

    是什麽時候，那個一直聽話的孩兒變了？

    她腦海裏最先蹦出“納蘭”二字，隨後捏緊了衣袖，宮女這時過來伺候，皇後輕輕推開她，想了想又吩咐道：“去太醫院拿些消腫的藥膏給三殿下送去，告訴那些人，盯緊了納蘭。”

    這邊冷著臉的三殿下，卻是半路讓宮人換了小路，轉到禦膳房，一臉嚴肅地去給納蘭拿鹵好的雞翅了。

    許是皇甫斐和皇後的對話真的有了作用，秋獵之前的日子真是風平浪靜。

    今日，納蘭抱著一包雞翅，和淳兒坐在後院亭子裏慢慢啃。

    “納蘭公子，你知不知道三殿下這次秋獵會表演什麽啊？”

    納蘭專注地啃著雞翅，聞言想到前幾日的事，便搖了搖頭：“三殿下沒跟我說，隻問了我想不想看舞劍。”

    “那你怎麽回答的？”

    納蘭取了新的雞翅：“那我就說想啊。”

    淳兒點點頭：“那就是舞劍了，三殿下劍法最精湛了，舞劍也自然很是超群的。”

    納蘭其實並不喜歡舞劍，他一直很討厭那種所謂見血的wǔ qì，哪怕是舞劍使用的沒劍刃的劍。不過他見皇甫斐問得突然，便違心說了。

    “聽說二殿下要表演射箭呢。”淳兒隨意開口，又點評道：“二殿下已經兩年沒有參加狩獵了，突然要表演射箭讓很多人都在猜測是不是這一次，二殿下要騎馬上場呢？”

    納蘭一聽，忙放下了雞翅，皺眉道：“他不是有腰傷嗎？這麽做是瘋了嗎？”

    淳兒忙安慰他：“你別著急，都說是聽說了，你怎麽比誰都急？誒，那二殿下和三殿下，你究竟跟誰”

    納蘭眨眨眼，用一隻雞翅堵住了淳兒的嘴。又堪堪解釋：“好歹在二殿下那邊，受了他許多照顧不是？”

    淳兒笑得意味深長

    皇甫斐下朝歸來，聽人說納蘭在後院，剛換了朝服過來，就看見納蘭和淳兒一人一隻雞翅啃得正歡。

    納蘭皮膚白，哪怕是跟淳兒這樣的女孩子坐在一起，仍是勝了淳兒一籌，皇甫斐站在後麵看了好一會兒，才走近了咳了咳。

    淳兒嚇得雞翅落在地上，回頭忙見禮，納蘭則淡定地轉身，嘴裏叼著一個雞翅，又伸手從包裏摸出一個：“三殿下吃嗎？”

    竟敢讓皇子陪著啃雞翅！淳兒：“！”

    皇甫斐先是伸手將納蘭嘴邊的油漬擦了擦，然後自然地接過，坐在納蘭左邊。

    皇子竟然是要啃雞翅的！淳兒：“！！”

    納蘭拍拍右邊的位置，示意淳兒坐下來。然後側頭去跟皇甫斐說：“三殿下下次方便的話，可不可以吩咐他們鹵一些豆皮和小雞腿，這幾天一直吃雞翅，有些絮了。”

    原來這些雞翅是皇子親自帶來的！淳兒：“！！！”

    皇甫斐咬了一口雞翅，麵色複雜地嚼了嚼，隨後點點頭：“好，你下次要吃什麽，提前告訴我一聲就是了。”

    竟然

    淳兒已經跑了，眼前畫麵太美，再看下去怕是會折壽。她就奇怪為何一向管理嚴謹的宮殿，這幾日都出現了鹵雞翅，還以為是納蘭悄悄買通了宮人，沒想到竟是三殿下每日帶回來的上完朝還得轉去禦膳房領雞翅，他們三殿下也真是忙。

    納蘭看見淳兒奔跑的背影，搖了搖頭：“三殿下，你以後對下人還是親切一些，你看看你，都把人嚇跑了。”

    皇甫斐嘴角抽了抽：“本皇子向來和藹可親，溫柔體貼，怎麽會嚇到人？淳兒這般著急，應該是吃壞肚子了吧。”

    納蘭驚訝地去看三殿下，原來三殿下除了自戀以外，還會開玩笑的。

    啃完了雞翅，納蘭拍拍手站起來，很是自然地扯過亭子裏的布簾擦了擦手，隨後猛地意識到這宮殿的主人家就坐在身後，嚇得呼吸一滯。

    皇甫斐輕聲笑笑，也扯了布簾擦手，納蘭這才鬆了口氣。

    “三殿下有什麽事找我嗎？”其實剛才啃雞翅，就想問來著。

    皇甫斐讓他很著自己到前殿去：“給你做的騎裝剛才送來了，讓你去看一看，若是不合身，可以再改。”

    納蘭點頭說好。

    騎裝做得講究，顏色是自己喜歡的淡藍。納蘭摸了摸衣料，也是上好的布匹。司衣房的宮人都候在一邊，等著納蘭更衣。

    “咳咳，”納蘭自己捧了衣服躲去後麵：“我不喜歡別人伺候。”

    皇甫斐便讓人在外麵等著，片刻，聽到納蘭小聲地喊：“淳兒，你在外麵嗎？可不可以進來教我怎麽穿這玩意兒？”

    騎裝為了騎馬時不受繁瑣衣袖地阻礙，設計得都很修身，固定衣服大多用的是許多腰帶和扣子，納蘭看著纏在一起的衣帶有些傷腦筋。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納蘭便將其他衣服遞向後麵：“替我拿一下，等我先把衣服套上。”

    “納蘭，”皇甫斐接過他手裏的衣服，替納蘭將腰上的衣帶鬆開，再將幾排背上的扣子解開後，笑：“你現在再試一試。”

    納蘭有些害羞地縮了縮肩膀：“多謝三殿下。”

    這次狩獵定在往年的澤州城北邊的澤香山，山腰的行宮是前些日子才重新裝修了一遍，聽說那兒的楓葉正紅，如火燃燒。

    這次隨行的人比往年更多，皇甫斐和皇甫景要去陪著皇帝共乘一車，還好唐域那裏寬鬆，招手讓納蘭過去。

    可是等納蘭一掀轎簾，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域王爺，你怎麽不告訴我，洛公子也在啊

    唐域笑得坦然。

    話說自從那日後，納蘭的確少有再去找唐域玩，聽說唐域的傷大好了，納蘭便更少過問，他悄悄地去看一邊的洛北辰，唉唉唉，想他納蘭見個朋友都要畏畏縮縮的，還不是因為這位洛公子。

    偏偏唐域卻看不懂洛北辰心思，隻顧著和納蘭玩笑，納蘭一邊應付著域王爺，一邊感受到來自洛公子極不友好的目光。

    用坐立難安形容，再貼切不過。

    還好活潑的域王爺等馬車出了皇宮，就嚷著頭疼睡了過去，隻剩納蘭和洛北辰麵對麵坐著。

    “洛公子好啊。”

    洛北辰心裏還有些不舒服，隻點了頭算是應答。

    納蘭也幹脆閉眼假睡，不想馬車搖晃，他還真的就睡了過去。

    醒來時他倒沒有睜眼，但聽見一陣細微的聲音，納蘭的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看見洛公子正慢慢湊近域王爺熟睡的臉。

    這是在偷親？不等洛公子有下一步動作，域王爺卻是輕輕地翻了個身，洛公子嚇得往後一靠，撞到了車壁上。

    “你沒事吧？”頭撞到車壁上的聲音很大，納蘭下意識地關切問。

    洛北辰詫異地看著納蘭，想說什麽，卻還是連忙坐起來，後又去了馬車外麵坐著，許久都沒有進來。

    這樣的洛公子讓納蘭有些同情，但是後來他又自己嘲笑自己，至少洛公子都有喜歡的人了，自己卻是八字都沒一撇的，瞎操心幹什麽？

    等到納蘭也昏昏欲睡之時，聽見有人在外麵道：“澤香山，到了。”

    山腰處的行宮雖不比皇宮裏的，豪華貴氣，但好歹精致優雅，納蘭看見自己的屋子離廚房不遠，更是相當滿足。

    皇甫斐住在納蘭隔壁，等納蘭捧著零嘴去看皇甫斐時，正巧碰見有宮人領著皇甫真來這裏：“太子殿下這邊請，你是和三皇子殿下住在一處。”

    還真是冤家路窄啊，等皇甫真叫住納蘭時，納蘭慶幸自己好歹將糕點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