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再回藥王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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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章,再回藥王穀

    四年過去,方華年的師傅退職,他理所應當地成了大澤的大司馬。

    皇帝說他功績斐然,親自給他指了一門親事。

    皇恩浩蕩,不敢不從。他謝了恩,站起來時,能感覺到自己在顫抖不止。

    他回去將事說了,方父自然大聲嗬斥了他一頓,說是他忘恩負義,拋棄了錦瑟。他沒解釋什麽,但心裏依舊委屈,明明被拋棄的那個人,是他。

    還好娶的妻子溫文爾雅,孝順貼心,倒是沒出什麽大事。隻不過宮女出宮當天,方母帶著下人去宮外等著,說是要接錦瑟回家,但從一大早等到夜幕降臨,也不見人出來。

    眾人扶著方夫人回府,她很是奇怪地問為何不見錦瑟的身影?後來明白什麽,指著自家兒子道:“一定是你,因為你娶了親,錦瑟知道了,就不肯見我了!”

    方華年有口難言,好容易勸住了自家爹娘,他回去時看見他的妻子正在看成親當日收到的極品。

    最貴氣的是一個紫檀木盒子,裏麵放了一條紅瑪瑙鏈子。這是皇後送的,方華年想到此不由心口一疼,他還記得自己下朝後,錦瑟抱著盒子來遞給他:“皇後特意命奴婢來將禮物親自送給大司馬,祝大司馬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錦瑟……”方華年抱著盒子隻覺得仿佛抱住了一塊鐵板,沉重而冰冷。

    “若是沒有其他事,”錦瑟行禮:“奴婢告退了。”

    妻子拿出鏈子在脖子上比劃,一方手絹從盒子裏飄出來。

    方華年好奇地撿起來,妻子回頭看看,笑:“應該是用來包項鏈的。”

    方華年也笑笑,然後他看見素淨的手絹下麵繡了幾株綠色的草,仔細看來,竟是當年在自己村子裏,給奶奶找的草藥。

    他小心翼翼地將手絹放到自己懷裏,說:“這個就給我吧。”

    妻子害羞地靠近他,將雙手輕輕搭在他的臉上,低聲說:“這府上大大小小的,都是你的東西,還需要說這些嗎?華年,我想要一個孩子……”

    ……

    後來,他自然是真的做到了子孫滿堂,這個大司馬做的也是順風順水,同時他投靠了二殿下的陣營,真正地成了一個在官場勾心鬥角的人。

    方父方母相繼去世,他們二老在閉眼前仍念叨著錦瑟的名字。方華年安葬他們後,又去宮道上等了許久,他看見臉上已有歲月痕跡的錦瑟,說:“爹娘都走了,我把他們葬在了陵園,他們臨走前還念叨著你,說很想你。”

    錦瑟雙眼通紅,卻什麽也沒說。

    但方華年下一次去祭拜爹娘時,在他們墓前看到了祭品和花朵。

    還要問後來?

    後來麽,錦瑟死了,為了給小糯米團子報仇……

    再沒有了,沒有了。

    錦瑟臨死前故意大聲說了那麽多,人人都以為這刺客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不甘心,所以說了那麽多話。

    但方華年卻知道,那些話,是錦瑟給自己的解釋,一個他等了半輩子的解釋。

    思緒萬千,回憶到此已是深夜。

    大司馬歎口氣,關上麵前的手,往裏屋而去。

    裏屋的妻子手裏拿著那方手絹在看,她突然驚訝叫道:“呀,這手絹還有一番文章呢!”

    “什麽?”大司馬詫異。

    妻子將手絹放在燭火下,光照在手絹上,中間部分發出淡淡的銀光。

    原來是在手絹中間用銀線做了修飾。

    隱約看得出來是幾排字,大司馬眯著眼仔細瞧了,是一首詩。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大司馬怔忪,片刻後他蹲下來,開始神經質地一遍又一遍地念“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當初他給她取名叫“錦瑟”,就是為了這句“一弦一柱思華年”:“錦瑟,錦瑟……”

    妻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立刻過來安慰大司馬,一邊哄一邊拍著他的背,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

    然而,抱著那方手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大司馬,的確像是一個失去了某樣心愛玩具的孩子。

    ……

    前朝掀起了多大的風浪,葉阮是不清楚的。送走了南子湘和大彧使臣,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該吃吃,該喝喝,好不愜意。

    這天他吃過午飯,趁著葉景去午休,自己翻上屋頂去找牧鎧玩兒。

    牧鎧給葉阮挪了個地兒,說:“你這幾日不要亂跑,自己要乖乖留在蘷王宮殿。”

    葉阮好奇,問:“所以是發生了什麽嗎?”

    此事關係朝政之爭,牧鎧自然也不願意讓葉阮參與其中,便隨意笑笑,隨便胡謅了一個理由。

    葉阮乖巧地點點頭,然後問:“這幾日宮裏太無聊了,我聽你的話,好好留在宮裏,都快長黴了。”

    “我這是為你好。”牧鎧無奈地搖搖頭。

    葉阮無聊地晃腿。

    牧鎧踢踢他的腳示意他不要晃,然後說:“我聽說域王爺找了一個女子回宮裏來。”

    “不可能。”葉阮自然不信,唐域那個桃花電眼男,葉阮相信他不是那種人。

    牧鎧咂咂嘴,也認同地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但大家似乎都在傳啊,聽說那女子一身碧衣,看起來有些眼熟。”

    一身碧衣?葉阮立刻就想到了碧瑤,隨後他自嘲一笑,人家碧瑤大姑奶奶指不定在哪裏喝著小酒吃著肉,隨便調戲調戲小哥哥呢,哪裏有空被抓到宮裏來?

    隻當成笑話說了說,隨後卻看見一頂轎子停在了宮殿門口。

    牧鎧仔細看了,疑惑道:“怎麽會是相國府的轎子?”

    “什麽?”葉阮也伸長脖子去看。

    牧鎧皺眉,說:“奇怪,這相國府的轎子不抬去芫太妃那兒,到這裏來做什麽?”

    葉阮也好奇,直到二人看見轎子裏走出來的是洛北辰後,心裏都不由一緊,洛北辰來這裏一般都是為了唐域的事,難道真的如同傳言所說,域王爺還真得綁了一個女子進宮來?

    葉阮剛到葉景門口,就聽見洛北辰在說此事。

    “還請蘷王去勸勸阿域,他畢竟是個王爺,若是此事傳出去了,對皇家也不是什麽好事!”

    之後的話葉阮沒聽下去,自己連忙往域王爺宮殿跑去了。

    他到時,域王爺正在大殿喝茶。

    “域王爺!”葉阮咋咋呼呼地跑進去,開口便問:“你把誰給綁回來了?”

    “喲,阿阮的消息也那麽快的嗎?”唐域笑嘻嘻地湊近了葉阮,說:“那我可隻告訴你你一個人哦。被我綁來的是個女人,叫碧瑤,你也認識的吧?我讓她給我救阿欏,結果被他們騙了……”

    “人在哪裏?!”葉阮焦急地問。

    唐域一愣,然後“嗬嗬”地笑起來:“阿阮別著急嘛,先喝茶,先喝茶!”

    葉阮推開唐域的手,隻問:“我問你人在哪裏?你若是敢傷害碧瑤,我,我就跟你拚了!”

    唐域歎口氣,然後帶著葉阮往內殿走,一邊走一邊說:“哎呀,我也沒做什麽,不就是想讓她告訴我,阿欏去哪兒了嗎?”

    走近裏麵,麵前被綁在柱子上的女子不是碧瑤又是誰?

    看樣子應該是沒有受什麽刑罰,不過碧瑤臉色蒼白嘴唇幹裂,應該是許久滴水未進了。

    葉阮忙過去將碧瑤解開,然後抱著她到床榻上躺好,唐域想過來說什麽,葉阮一個眼神望過去:“碧瑤要是出了什麽事,域王爺,我不管你是誰,都一定要為她討一個公道!”

    唐域立刻閉嘴,第一次覺得軟軟的阿阮那麽可怕。

    碧瑤終於還是清醒過來,她一看見葉阮,便“哇”的一聲撲到了葉阮懷裏,哭訴:“這姓唐就是個瘋子!”

    “你隻要告訴我阿欏在哪裏就是了!”唐域也是憤憤然。

    葉阮思考一會兒,道:“我知道她在哪裏?域王爺,隻要你能帶我和碧瑤出宮,我帶你去看阿欏姑娘!”

    碧瑤和唐域都一愣,葉阮去看碧瑤,又看了看唐域,說:“一來可以讓域王爺見到阿欏姑娘,二來碧瑤這次出宮後,王爺要保證從此以後放過他們師徒二人!”

    唐域沉思一會兒,然後點點頭:“阿阮,我相信你,你可不能騙我。”

    碰巧這個時候洛北辰帶著葉景前來,葉阮忙帶著碧瑤到一邊躲著。

    聽到外麵人交談,碧瑤來不及跟葉阮敘舊,便問:“你真打算帶域王爺去見阿欏姑娘的屍體?”

    “我主要是想送你出去。”葉阮道:“再說,這件事遲早域王爺會發現的,不過到時候到了藥王穀,你還怕你躲不了嗎?”

    碧瑤歎口氣:“是我和師父低估了士兵的能力。”

    夜裏,一輛馬車從大澤城門低調地溜了出去。

    二喜等蘷王開始帶人找葉阮的時候,這才按照葉阮的囑托拿著葉阮留下來的紙條去找葉景。

    紙條上隻有短短一句話:“很快回來,勿念。葉阮。”

    葉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又問二喜:“你家主子可說要去哪裏?”

    二喜茫然地睜著雙眼,然後才迷糊著問:“蘷王的意思是,他們這是出遠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