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蹴鞠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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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長安真的沒料到官家辦的蹴鞠賽規模如此之大,盡管有文子欺在她耳根子邊整日炫耀,不親眼見一見亦是難以想象。
洛陽城中的貴族皆喜好蹴鞠,更因為官家推崇,由此更甚,並在宮城以東專門建造了一處鞠城,以供皇家舉辦的這種蹴鞠賽。
鞠城占地甚廣,四麵建有望樓看台,中間隔有兩個場地,可以同時比賽,能坐在望樓台的大都是世家貴族中人,他們各自有自己的賽隊,比如官家,長公主,懷朔王,甚至一些世家官署等,參賽者男女不計,有郎君娘子,亦有自家豢養的球侍,到最後的時候,官家長公主他們亦有可能下場過過癮。
葉長安此時在場外觀戰,長公主的人會放在後麵比賽,所以她可以暫時先觀望一下,徐應桐與她在一起,不時會給她講解一二。
自從徐應桐去了公主府,每日皆會與她一道蹴鞠,依舊每天樂嗬嗬的,看不出有甚不如意,還跟長公主揚言,一定會跟葉長安一起拔得頭籌。
長公主笑話她,別給大家扯後腿就罷了,她就越發不服氣,私下裏練習的刻苦,可把葉長安累夠嗆。
“長安你瞧那邊!”徐應桐指著不遠處一隊人給她看,“那幾個就是懷朔王殿下的女球侍,每個都好厲害的,那個長得特別壯的瞧見沒,我之前跟她踢過一次,根本接不到她的鞠球,每次我都不敢離她太近,太嚇人了。”
懷朔王便是官家嫡長子,雖未加太子之號,不過曆來嫡長子就是默認的太子,府中豢養的球侍不計其數,高手更多,葉長安觀望兩眼,徐應桐說的那個女球侍生的黝黑粗壯,女子中實屬罕見,的確很有壓迫感,甚至比好多郎君還要勇猛的樣子。
似這種比賽性質的蹴鞠,跟長公主平日看的蹴鞠就大不一樣,長公主跟娘子們玩鬧為主,需要一定的欣賞性,你瞧她府中的球侍女官個個纖細俊俏,踢起蹴鞠來歡聲笑語,更像一群嬉戲玩鬧的花蝴蝶。
比賽就不一樣了,首要目的得贏,花拳繡腿放在這裏不好使,尤其有郎君們參加,好設個賭局彩頭之類的,有爭勝心理,便顯得殘酷一些。
“懷朔王殿下的隊伍很厲害嗎?”葉長安問道。
徐應桐看看了四周,小聲與她說道:“我這麽跟你說吧,往年的蹴鞠比賽,頭籌幾乎就是在官家跟懷朔王殿下之間產生,大概五五之間,可是我覺著啊,好幾次都是懷朔王殿下故意輸的。”她指指自己的臉,“懂嗎,要給麵子的。”
葉長安倒是聽說過官家在這方麵很有仁君之風,他不喜別人放水,從來都不計較輸贏,隻求看的過癮,但話說回來,不能總讓官家輸,總要咬在個不分伯仲的水平上,才最容易激發興致與樂趣,這麽看來,懷朔王殿下倒很會做人。
“那這麽說來,你跟長公主誇下海口,不是要打臉嗎?”
徐應桐高深莫測的哈哈一笑,“你這就不懂了吧,話當然得那麽說,而且你真以為長公主就贏不了嗎,她手底下能人多了去了,平常就是玩玩,誰還真跟我們這些娘子較勁啊,而且要不要贏,什麽時候贏,都是要花心思的,反正我也不是很懂,而且今年不是有你嗎,長公主把你拉進來,估計是想贏的。”
葉長安這才覺察到自己往日想的著實太淺顯,每次以為觸及到了什麽,後麵總會有更深的內幕,還有徐應桐,看著好似不諳世事隻會傻樂,其實什麽都看的明白,誰的心思都不淺,在什麽樣的環境中生存,就要學會什麽樣的技能,學不會審時度勢,想自保都難。
此時正北方的望樓台上,秦未正伴在官家跟前,旁邊還有個碎嘴的文子欺,大言不慚的說自己一定會贏。
“往年都是我讓著他們那,今年我得讓他們瞧瞧小爺的實力,您就擎好吧陛下。”
官家笑道:“你要輸了又怎麽說?”
“輸了啊,輸了就讓白淵當眾跳舞。”
文子欺且記著仇呢,白嫩的小臉剛能見人,就不長記性的還來招惹秦將軍。
官家哈哈笑,“敢情話都讓你說了,不過白淵不學蹴鞠真的可惜,他要能下場,指定沒人擋得住。”
秦將軍從小被教育的刻板正經,從不接觸這些玩物喪誌的玩鬧把戲,自然不會與他們一般胡鬧,但是估計沒人願意他下場,就隻秦將軍這三個字便足夠讓人膽寒,那都是活生生的殺氣,萬一他一時不高興,踢斷個把肋骨也不是沒可能。
不過文子欺知曉他並非不會,他隻是不屑這些所謂規則,秦將軍前二十年都不會講規則,上了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難道誰還與你定一規之責,有這爭強好勝的勁頭,不如去戰場。
秦未道:“陛下抬舉,凡事都講究術業專攻,我委實沒有蹴鞠的天賦。”
“原來白淵也並非事事皆能啊。”官家玩笑道,“聽聞今年各家都添了好手,孤當真期盼已久,想看看都有什麽能耐,子欺啊,你可別給孤丟臉。”
文子欺心說有甚好期盼的,就小媒官嗎,他一個人打她十個都不在話下,其餘的那些公子郎君更不夠格,一點都禁不住踢。
官家又問:“不知無庸今年添了什麽人來,上兩天還跟我誇海口,說是不贏明年就不來了,難不成真請了高手?”
文子欺正要張嘴把葉長安吐出來,便叫秦未一個眼神堵回去,憋的好不難受。馮章察言觀色的說,“回陛下,長公主神秘著呢,端的不肯透漏半分,大概隻能到上場的時候才能看見了。”
“就她花樣多。”官家笑笑便不再追問,隻專注看下麵的蹴鞠。
在對麵正南向的望樓台裏,坐的則是懷朔王陳殤,一並洛陽城數的上的幾位公子皆在其陣營,之中便有沈玨,賀添,齊梁等,一眼望去甚是養眼。
除了賀添,大都興致高漲,磨拳擦掌恨不得現在就下場,陳殤看了賀添一眼,問道:“之翼今日是怎麽了,如何一張苦瓜臉?”
齊梁嘿嘿笑,“殿下甭替他操心,這是惦記著徐家娘子呢。”
“這事啊,嗨,本來還想做主成其美事,現在可不成了,賀公指定不能答應,不過無妨啊,天下美人多的是,你隻要開口,吾一定讓你如意。”
“殿下您不知道我們賀大公子是顆癡情種,不在一棵樹上吊死不算完,這輩子非徐應桐不娶,軸的很。”
“哦,這倒是奇了,咱洛陽城的公子裏頭能出個情種,委實百年一遇。”
“殿下您就別在我傷口上撒鹽了,還情種那,我現在就是個愁包,棒槌。”賀添過來坐下,端起茶碗來猛灌了一碗,“唉這天兒夠熱的,下場蹴鞠指定要曬黑。”
陳殤不解,再看其餘知qíng rén都笑的前仰後合,賀大公子忽然感慨天氣是為何,往年年年如此,也不見他操心,今年下場的人裏頭有徐娘子,他可不得掛心嗎,要是有可能,他一定會下去替徐娘子端茶擦汗。
陳殤回過味,亦跟著笑起來,“原來如此啊,卻不知姑母怎麽想的,如何能舍得讓一個嬌滴滴的娘子下場,不然跟他們對場的時候,吾派之翼去?”
這話招來一眾反對聲,齊梁嚷嚷道:“可不能啊殿下,他要去了,您還想贏嗎,沒準之翼這家夥會幫著人家進球,您不如幹脆把他送去長公主那裏省事。”
“哈哈……”陳殤想想也是,“那就不能怪吾了,好人難做啊。”
此時陳殤旁邊一個郎君開口,“殿下,今年這個頭咱不能出。”
陳殤眉頭一皺,“靖臣何解,去歲不是讓過一回?”
被喚作靖臣的人乃懷朔王府中儒客曲玉,類似門客謀士之流,之所以叫儒客,因為懷朔王就隻是單純的把他們當作學問交流者,平日嚼兩首詩,作幾首曲兒,輕鬆又愜意。
懷朔王其人天生愛附庸風雅,專愛在一些旁門左道上下功夫,什麽作詩,譜曲,蹴鞠,樣樣都拿得出手,就隻缺根懷天下的筋,對政治之道半點興趣都沒有,幸得身邊有個曲玉不時提點,久而久之,陳殤便非常依賴他。
齊梁也不解,“是啊,不贏不提氣啊,那還看個什麽勁。”
這兩位都是缺根筋的,隻關注輸贏本身,其餘一概不問,曲玉手中羽扇搖的高深莫測,“殿下隻管聽我的就是,您往後看看,大概就能明白。”
就煩這些一肚子計謀的人話不說明白,非要讓人猜謎,齊梁頓時沒了興致,“早知道這樣我回家涼快著多好啊,得了,之翼你還是下場吧,就看你替人家進球也挺好。”
其實賀添打心眼裏是希望徐娘子贏,畢竟她代長公主出賽,輸了可能不大好交代,但這話不好說,說了又要被人取笑。
開始這幾場,一般是以官員賽隊為主,他們分出個子醜寅卯之後,較強的一兩支隊才能參與最後的正式比賽,也就是能跟官家他們對賽,而後各自抽簽決定與誰對賽,逐後一淘汰。
葉長安觀摩了小半日,就隻開始的幾場便已然很激烈,大家謀足了勁的要在官家麵前表現一番,如果最終能跟官家踢一場就更好了,皆因官家對蹴鞠另眼相待,還有傳言說官家曾因有人蹴鞠出色而升官的,就算不升官,博個好印象也是好的。
幾場看下來,她覺得想要贏並不容易,後麵如果遇上更厲害的,勢必會艱難,原本她來是想要替長公主贏的,可是現在卻有些猶豫,在這麽多好手中脫穎而出,風頭太足了。
是以葉長安開始疑心長公主要她來的目的,出這麽大的風頭,總不見得是想抬舉她。
“長安我現在好慌啊。”徐應桐拽著她的袖子,“一會要抽號,千萬別跟懷朔王他們對上啊!”
在午時之前會抽下午的對賽對手,假如第一場跟懷朔王對上,確然不是什麽好事。
葉長安安慰道:“慌什麽,碰上誰是誰唄,橫豎遲早要對上,輸了也不掉腦袋,玩玩嘛。”
其實在她看來,第一場跟官家對上也不是什麽好事,前兩日她跟文子欺簡單踢了一場,發現那家夥委實厲害,真不是說著玩的,橫豎都是高手,那就不糾結先跟誰後跟誰,輸贏都是命。
待後麵抽號以後,果真被徐應桐一語成讖,他們第一場就要跟懷朔王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