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事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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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文公外孫誕生第二日,關隴之亂忽有轉機,說是關隴趙家聯合一些家族一起反對三家起義,原本全力抵擋大魏軍的關隴起義軍瞬間腹背受敵,於是給了前去支援的紀楚將軍一絲喘息之機。

    守城而攻轉為腹背受敵,關隴局勢有望逆轉,此消息令舉朝上下振奮不已,隻要關隴不是鐵板一塊,事情似乎就不再那樣棘手,皆盼著以關隴趙家為首的世家們堅持抗爭到底,以配合紀楚將軍將叛軍鎮壓。

    此時便有人開始細數關隴幾大家族的勢力分配,以此推斷趙家有幾分勝算,事實上趙家在關隴的地位並不低於隋家,李家等家族,壞就壞在正當趙家興旺之時,其家主趙錦忽然亡故,於是原本龐大的趙家開始四分五裂,這才導致趙家勢力大不如前,甚至一度被人忘卻。

    誰也沒有料到關鍵時刻居然是趙家挺身而出,著實叫所有人大吃一驚,更可巧的是,關隴趙家的現任家主,正是長公主的夫婿,趙呈稚。

    有關長公主的這段姻緣,早已經是過往茶餘談資,在長公主濃墨重彩的人生裏,甚至都不值一提,早年先皇在時,長公主十分受寵,未婚之前就已是各家族爭相爭取的對象,而長公主亦有少女懷春之人,據說還不隻一個,當然這些人都跟趙家八杆子打不著。

    彼時對於長公主最終會花落誰家一事還一度引發猜測熱潮,誰也沒料到她會嫁給趙呈稚,要知道趙呈稚當時在趙家,可連個宗子都不是。

    不過最終二人的姻緣隻維持了兩年,雖然並沒有正式和離,但長期兩地分家過日子,跟和離也不差什麽,若不是此次關隴之亂牽動人心,大家差不多已經忘了長公主跟趙呈稚這段名存實亡的親事。

    當然,恍然大悟的不隻是趙呈稚跟長公主的姻緣,還有這件事背後,讓人細思極恐的謀劃。

    大司馬高安這兩日稱病在家,並非真病,是受不得朝堂上烏煙瘴氣的爭論,還有關於關隴之亂,他後知後覺的回過了些許不好的味兒來。

    “仲琰,替我斟一盞濃茶。”

    高安一日不知喝過多少盞,一盞濃似一盞,尤嫌不夠,韓簫幹脆給他遞了一盞清茶,引得他眉頭緊皺。

    “子成,仔細夜裏睡不著,還是喝口清茶罷了,濃茶飲多了,照樣犯糊塗。”

    “你這是在打趣我嗎?”高安揉揉眉頭,“我就是有些懊惱罷了,好好一局棋,居然下成這個樣子。”

    “誰還沒有疏忽的時候呢,怪隻怪我們沒有料到長公主比我們布局還早一步,她跟趙呈稚固然感情不睦,野心倒是一致,竟是不聲不響的將了咱們一軍,今後關隴成了長公主與趙家囊中之物,西北幾乎盡失,我們做起事情來就要掣肘的很,不過啊,棋局尚未結束,誰輸誰贏也是說不準的事,還不興咱們置之死地嗎?”

    高安笑笑,“看來你已經提前給判了死刑,能不能而後生,端要看命。”

    “子成不免消極,人活一世,輸贏就是個結局,過程才是值得琢磨的,不過我好奇啊,秦將軍此番跟長公主立場一致,會不會舊情複燃呢,我還是對他們二人的後續比較感興趣。”

    “你如何知道人家有舊情,居然也學那談論家長裏短的婦人。”高安嗤笑他,“姑且算他們二人有陸鳳青這點牽連,但絕對不會立場一致,秦白淵這個人的立場中,永遠隻有他自己而已。”

    “是嗎,子成你會不會太了解人家秦將軍了些。”韓簫的口氣裏有些揶揄,“太了解可不是什麽好事那,往往會過於左右判斷,很容易輸喲。”

    高安忽然從韓簫揶揄的口吻中琢磨出了一些始終在他腦海裏徘徊,卻一直沒能想通的事,臉上的笑意不由凝滯,回想秦未剛回來的時候,梁建章失蹤一事,他幾乎一瞬間茅塞頓開。

    幫秦未走下那步棋的人是長公主無疑,在高安看來,梁建章隻是細枝末節的一環,即便他真的落入誰手也無有大礙,況且在高安眼中,秦未是不折不扣的倨傲狂放之人,這種人不屑於旁門左道,就算跟長公主暗通曲款也無所謂,暫時的利益一致罷了。

    但如果聯想到齊政倒台,洛陽城的人心動蕩,還有京防兵外調,再有趙呈稚的突然崛起,然後再看秦未一路的布局用心,不免叫人後背一涼,連帶著大魏朝的根基似乎都在搖搖欲墜。

    “大司馬!”

    此時忽有府中侍從來傳話,高安一陣心驚,意識到恐非好事,“何事如此驚慌?”

    “是宮中才傳出來的消息,說是一名采選入宮的娘子昨日小產,疑是與人私通,今日被宮中內侍審了出來,卻有其事,與之私通之人正是一同采選入宮的一名郎君。”

    “是采選入宮的郎君!”高安坐不住了,想到被齊家誤送進宮的那幾個郎君,心裏隻道徹底要壞事。

    葉長安此時在掬月司,雖然她一直沒有放鬆操練,但估計大多數娘子的心都不在這,正是為著周芙與人私通一事而操著一顆家長裏短的心。

    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誤以為周芙是承了官家的寵幸,還一度為此心存不忿,覺得她過於有心機,但後來知道她原來是與人私通,不忿頓時就變作好奇,想知道到底是誰如此大膽。

    午食休息的時候,徐應桐跟葉長安小聲議論,“長安你說,我們是不是不該讓她們練的這麽賣力啊,總覺得有些對不住她。”

    徐應桐生了惻隱之心,如此不僅害了一個無辜的娃娃,大概周芙也命不保矣,出事以來,她們二人心裏都說不上是個什麽滋味,總覺得是高難度的操練才害了周芙。

    不過話說回來,這事跟誰都沒關係,孩子的事遲早要露,怪隻怪她自己不長心。不過宮闈之事葉長安並不關心,她琢磨的卻是周芙是否能安然回來,至少眼下看來,她還是個可造之才。

    “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你當我願意操練她們嗎,不然大家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不是更好。”葉長安說道,“與其懊惱,不如想想有什麽法子能挽回,徐娘子你說那個郎君他……”

    葉長安不知道怎麽形容,她一向不熱衷談論這些事,她大概是想問那個郎君是什麽來路,以及兩人到底是有什麽隱情,有沒有可能不向最壞的方向發展。

    “長安你不要太天真哇,宮裏出了這樣的事沒有活路的……”

    徐應桐這話再沒有錯的,甭管周芙與誰私通,最後都難有活路,不過好在她沒入官家後宮,嚴格來說就是個女侍,再或者與之私通的人有權有勢,沒準也能保她一保,但可惜最終審問出來的隻是官家豢養的一個男寵。

    官家這會十分上火,這事要出在前兩日倒也罷了,正巧他這兩日為著關隴一事心煩,便招了幾個男寵來排解取樂,好死不死的其中一個就是跟周芙私通的那位,叫江潮的一個郎君。

    如此不免膈應,最開始的時候,周芙是咬死不認的,是江潮主動跟官家承認此事,並求官家饒周芙一命,表示他死也無妨。

    官家一時動容,就多問了一句內中緣由,卻是問出了一個大陰謀來。

    據江潮所言,他跟周芙乃青梅竹馬,原是要趕在采選之前定親,卻被當地官署強征,皆因江潮生的俊朗,當地官署是把他當成重點舉薦對象對待,為此不惜花大錢堵江家人的嘴,而江潮家中一向貧困,想要托關係走hòu mén推脫亦不可能,最終無奈,隻好應征采選。

    江潮采選進洛陽城,與周芙的姻緣就算是斷了,而周芙又不願嫁旁人,最終也隻能以采選而告終。一對苦命鴛鴦是想著死也死在一處,一起進洛陽城多少能彼此照應,誰曾想江潮的采選流程與周芙不一樣,開始就被帶進一個所謂“指點處”訓練,學的倒盡是好東西,什麽詩賦唱曲讀書,一樣不少,更有傳授一些伺候人的本事,五花八門授之不盡。

    江潮不疑有他,學的十分賣力,隻是後來進了洛陽城之後,他們這些郎君才知道自己真正的“使命,並非單純的來伺候權貴,而是會被送至各處做臥底,負責打探收集各家情報,並威脅他們不得走漏任何消息,一旦暴露,立時就會有人取他們的命。

    若非出了周芙的事,江潮自然打死也不敢吐露半個字,兩人非常xìng yùn的一起進了宮,周芙也沒有被官家收用,這才有了二人暗渡陳倉之事,如今事情敗露必死無疑,江潮便再也沒有顧忌,將自己知曉的事情都招了。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這番遭遇會牽引出多大的霍亂來,培養男寵送進洛陽城,利用采選進宮,從地方到京都,暗藏的可是一條叫人背後生涼的勢力鏈條。

    而眾所周知的事,豢養男寵是齊家專利,給各家送男寵更是齊家送禮的癖好,雖然江潮並不知背後操縱之人是誰,但並不妨礙官家順藤摸瓜,再聯係到齊政貪腐誣陷一事,有些事就很能解釋通了。

    於是官家當即下令,從江潮采選之地始查,所涉及官員一律都要揪出來,他到想看看他的國家到底養了一幫如何狼子野心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