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通曲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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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夷館中,秦未跟燕廷尉還在查案,南朝會館中人情緒相當激憤,死的這位是他們的一個副會長,地位聲望皆高,故而一片嘩然。

    秦未分別聽取了當時在場雙方的口供,過程大致相同,分歧就在誰是凶手這裏,據南朝會館的人所言,當時懷朔王一方不甘認輸,便謠指他們動手腳使詐,於是就這麽爭吵起來,是懷朔王一方先動的手。

    這一點倒有八分可信,以懷朔王為首的那幾個公子是什麽爛脾氣,大家心知肚明,在洛陽城裏橫著走的上層人,對教訓幾個庶民這種事都不以為然,但一群人動手,動輒就會群情激憤,最易導致死傷。

    隻是混亂之中,誰才是導致商賈最終身亡的人便很難有個確切論斷,懷朔王說的是隋家公子隋旭先動的手,打人打的也最為激烈,他自己隻是最後踹了一腳,誰知道人就這麽沒了,頗覺的冤枉。

    而南朝會館卻認為,假如沒有懷朔王的授意,底下人根本不會動手,何況人也沒少打,並不向他說的一般隻是踢了最後一腳,堂堂懷朔王縱人行凶不算,還不敢認,可見大魏朝皇族中人並不磊落,對南朝人亦不尊重,假如不能給南朝一個說法,將與大魏朝斷絕一切貿易往來。

    斷絕貿易之事可比兩朝宣戰更要嚴重,打仗之事大魏朝可能不怕,但南朝物質豐厚,貿易一停,大魏朝將會受極大損失,再如果南朝轉而跟柔然等其他小國合作,必將壯大柔然等國,大魏朝將會四麵樹勁敵。

    秦未跟燕廷尉雙雙為難,官家給的標準恐怕是達不到了,還很可能要搭一條人命進去才能平息人家的憤怒,可動手的都是世家權貴,搭進誰去都不好辦啊。

    “秦將軍,這下事情可棘手嘍,如何,您可有主意?”

    秦未說道:“刑獄之事還得看燕廷尉如何判定,該如何便如何,至於懷朔王,待最終結論出來,再交由官家定奪。”

    燕廷尉心領神會的笑笑,官家讓秦未跟著來,不知道是不是一時糊塗,有他在,何來擺平一說,分明就是公事公辦的態度,如此懷朔王最終是償命還是如何,就不大好說了啊。

    “秦將軍刻正,某甚為佩服。”

    “燕廷尉方為各種翹楚才是,不枉官家看重。”秦未隱約有試探之意。

    “慚愧慚愧,是官家抬愛,某雖為一介儒士,亦有懲惡揚善之心,廷尉一地最正人性,某略盡綿薄之力而已。”

    秦未挑眉,“哦?燕廷尉以往可是遇到過什麽不平事?”

    “不平之事常有,不管是眼見的還是親身經曆過的,秦將軍您該比某理解的透徹吧。”

    秦未沉吟,越覺他話中有話,片刻後笑了笑說道:“如此,咱們還是先把眼前的案子懲惡揚善再言吧,審問隋公子一事就交給燕廷尉了,我去會館了解一下情況。”

    “如此甚妥。”

    秦未目送燕廷尉離去,自己就在會館中四處閑查,會館中此時白縵遍布,嚎喪喊冤聲震耳欲聾,會館中前來圍觀者大有人在,多是他國中人,秦未在人群裏尋了兩眼,忽見之中有一柔然人探頭探腦,這人正是柔然質子底下的人,不知是來看熱鬧還是為甚。

    柔然質子才來幾天,底下人就來湊這種熱鬧,可見此事影響,假如大魏朝不能善了此事,影響會廣及四夷。

    秦未有心詢問會館中人幾句,隻可惜大都不肯配合他,一副除了嚴懲凶手其他一概免談的態度,於是他隻好走出會館,去四圍打探。

    此時葉長安正陪著徐應桐往四夷館而來,皆因此次事件也牽扯了賀添那個傻蛋,徐娘子嘴上罵他笨蛋活該,到底心裏放心不下,被葉長安稍微一忽悠就來了。

    事情起因是這樣的,賀添在那幫公子中算不得是出挑能打的,所以此次群毆事件中,他隻是發揮了十分有限的作用,然而他雖然打架不靈光,卻富有一身的傻缺意氣,又自以為能替懷朔王承擔一切,故而大言不慚的說最後一腳是自己踹的,於是就惹禍上身了。

    徐應桐已經念叨他一路,“我就想不通了,他腦袋裏裝的都是漿糊嗎,這種時候裝什麽大尾巴狼,顯得他比別人能耐大嗎,就他那一腳,夠給人撓癢癢嗎!”

    “誰說不是那徐娘子,所以啊還得你來勸兩句,要不賀公子一時熱血上湧,把事情都給擔了下來,那罪過可就大了。”

    “笨蛋!傻子!”

    葉長安在旁偷笑,這倆人就是天生的冤家,賀公子是一身傻氣,徐娘子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可不還得靠她這個媒人嗎,畢竟謝媒錢都收了哇。

    “咱不著急啊徐娘子,這會兒燕廷尉一定還在審案,假如賀公子責任不深,不會有什麽事的,不過前提是你得把賀公子罵明白了,他啊還是會聽你話的。”

    “哼!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正事怎麽不見他這麽上趕著往前衝那!”

    “也不能這麽說嘛,賀公子他還是有可取之處的,至少心眼兒不壞啊。”

    “長安你別誇他了,他能有人家秦將軍一半的一半好嘛!咦……”徐應桐忽然停下來,“那不是秦將軍嘛?”

    葉長安並不知道秦將軍也在,乍然看見他還十分意外,“是他唉。”

    “秦將軍!”徐應桐老遠就揮手喊他,“我們在這裏!”

    葉長安本能的就要心虛,不知道私下跑過來會不會被罵,不過秦將軍過來的時候麵色平靜,並沒有要罵人的意思,還淡淡看了她一眼。

    “你們如何過來了?”

    “哇……秦將軍,你去了須真好看唉!”徐應桐的眼裏此時隻有秦將軍,儼然已經把賀添丟到洛水裏去了。

    秦未掩嘴輕咳,若有似無的瞥了葉長安一眼,似是在示意她救場,然而某個看熱鬧的姑娘隻會幸災樂禍,還衝他吐舌頭扮鬼臉。

    秦未想笑不能笑,沒有胡子遮掩很容易破功,隻好自救,“徐娘子是為了賀公子來的吧?”

    “是啊是啊,秦將軍料事如神,好厲害啊!”徐應桐十分捧場。

    秦未無奈失笑,“徐娘子謬讚,倒是賀公子此時很需要人規勸一二,徐娘子不妨試一試?”

    “唉讓秦將軍費心了,不知他可會有妨礙?”

    “目前來看,賀公子並沒有直接shā rén的罪過,但是也動了手,故而暫時還不能自由,況且他死咬認罪,判決結果恐怕對他不利。”

    “果然是個糊塗蛋,秦將軍勞煩您快帶我去見他。”

    賀添跟隋旭幾個公子此時都在南朝會館,為雙方對峙而來,秦未帶她們兩個去見賀添,徐應桐一個人進去規勸,葉長安跟秦未等在外麵。

    “秦將軍別罵我啊,我是為了賀公子才帶她來的,實在沒想到你也在。”葉長安先開口討饒,“怎麽樣,案子查的還順利嗎?”

    “還好。”秦未看她,“你最近又跑回官媒衙門了嗎。”

    “是啊,我不是受傷了嗎,再說官家對娘子們的訓練成果很滿意,我就暫時放她們休息幾日,不去官媒衙門怎麽養家糊口啊。”

    秦未皺眉,“最近蔡郎君回家住,手頭不寬裕嗎?”

    “還好,過得去啦,反正我最近在秦將軍家白吃白住,能省好多的。”

    那倒是,她一個人的飯量頂兩個半大小子,在他家住的確省不少,這姑娘要強,不肯要他接濟,照這個飯量標準算,往日一個人的時候肯定沒少挨餓。

    “沒事,你能來吃飯於伯是最高興的,家裏要是沒人做飯,讓他們過來吃也無妨。”

    “好啊,秦將軍如此盛情,我都不好意思推拒了。”

    秦未哼了一聲,“我什麽時候不盛情了嗎,推還是不推,還不都看你高興。”

    “那不一樣啊,我那會要是知曉秦將軍你垂涎於我,我肯定不走啊,我這不是怕我一時沒忍住把秦將軍撲倒嘛?”

    秦未嘴角一抽,真是服了她,“你一個大姑娘,能不能別這麽生猛直白。”

    葉長安猥瑣的笑笑,“這有什麽,我還會霸王硬上弓信不信?”

    “你都跟誰學的!”秦未瞅她,“你們媒人還學這個嗎?”

    “咦,秦將軍你怎麽知道,我跟你說啊,那幫婦人在一塊可是什麽都說的,我想不聽也不成,是不是很造孽!”

    秦將軍沒話說了,琢磨著現在把她從官媒衙門裏撈出來會不會太晚了。

    “官媒衙門你就別去了,我明日會幫你辭掉,不準反駁,這事就這麽定了。”秦將軍心說這要是自家養的姑娘,一準兒把官媒衙門連帶那幫婦人一起活埋了。

    葉長安:“……”

    她賴以生存的飯碗就這麽沒了。

    “秦將軍你占有欲好強啊,不過我喜歡嘿嘿……”

    秦未臉一紅,氣的想砸牆。

    “啊秦將軍我差點給忘了。”葉長安湊到他耳邊,將柔然人進司馬府的事給說了。

    秦未眉頭一皺,“你如何知道的?”

    “我,嗯,是扶搖幫的眼線跟我說的,我還讓他們繼續盯著了,是不是很機智?”

    秦未皮笑肉不笑,“是啊,陽奉陰違可不是很機智嗎,忘了怎麽答應我的了?”

    葉長安舔著臉說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保證,是我人緣好啊,人家拿我當朋友,再說多個朋友多條路,這不就用上了嗎,秦將軍你說是不是?”

    “是什麽是!”秦未瞪她,明顯不信她這套鬼話。

    “我坦白,我都坦白。”葉長安怕他生氣,立時舉手起誓,“真的是想找他們幫忙的,就是那天遇上燕廷尉的,燕廷尉說賽場那邊有好馬賣,我就去順道看了一眼,然後,然後遇上了賀添跟懷朔王她們,他們拉我下場比賽,但是我沒去,真的沒去,是邢山代我下場的。”

    居然還遇上了懷朔王他們,竟然還差點兒下場賭賽!秦未聽的腦袋突突跳,忍著火氣問她:“那日跟懷朔王對賽的是誰?”

    “對,對賽的……我好像不知道啊。”

    “那你跟我來。”秦未領她到南朝商賈停屍處,“你來看看是不是他。”

    葉長安無比心虛,抻著脖子看了眼,一下就認出來那人,“啊!就是他。”

    原來死的人就是他啊,葉長安恍然大悟,秦將軍這麽生氣,這裏頭肯定沒好事,所以他們都被人算計了嗎?

    她這樣一指認,秦未大概就猜到了事情起末,懷朔王是當了一回傻子叫人利用,還得心甘情願的認了,不過有意思的是,燕廷尉好似在這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且不提他是敵是友,一定是故意借丫頭提點他。

    此事牽扯了南朝在內,又恰逢柔然質子進洛陽,秦未猛然記起方才在南朝商會外看見的柔然人,似乎明白了燕廷尉想要提醒他什麽,看來南朝跟柔然已經暗通曲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