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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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對誌濤的男子並沒有轉身看誌濤,隻是一抬手,站在身邊的一個西服男就徑直走到誌濤麵前,在誌濤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抬手向誌濤臉上扇去。

    “啪啪”,就是兩耳光,打的誌濤眼中直冒金星,耳鳴陣陣,誌濤便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他隻能用一隻手,卻來回捂著兩張臉,樣子有些滑稽。

    “誰派你來的?”給誌濤耳光的西服男問道。

    誰派我來的,我哪裏知道誰派我來的,不是你們把我拉到這裏來的,你們問的可真是莫名其妙。誌濤想著,隻能說道:“沒人派我來,派我來幹什麽。”

    “媽的還嘴硬。”西服男罵道,接著又是兩耳光。

    本來誌濤還有些害怕,卻被這四個耳光給打火了,罵道:“tmd不是你們把我拉到這裏的嗎!”

    “嘴還真硬!”西服男也火了,又招呼來兩個西服男,說道:“不老實交代,給我扔了!”

    誌濤聽西服男說給我扔了,突然就想笑,心想我又不是垃圾,扔了倒好,我還不想在這裏呆呢。

    可是隻過了幾秒鍾,誌濤的心就哇涼哇涼的,兩個西服男將他一架,往窗戶邊走去,他這才真明白“扔了”的意思,這可是十五樓。

    “大哥們,有話好好說,何必鬧出人命呀,我真的不是誰派來的,我才來這裏幾個月,當個混混,混口飯吃呀,我沒做壞事呀。”誌濤邊掙紮邊喊著,可是好像沒人聽他的話,沒認出來阻止。

    窗戶被拉開了,風“呼呼”的湧了進來,現在的風還沒有到淩冽的時候,可是誌濤卻覺得自己的腦袋快上凍了一樣,他哪裏有這兩個西服男的勁大,沒掙紮幾下,自己的半個身子已經探出了窗外。

    誌濤真個身子都發軟了,閉著眼睛喊著:“我真的不是誰派來的呀,你們不能亂殺無辜呀。”他的眼淚也唰唰的,根本控製不住。

    西服男還在將誌濤的身子往窗外送著,誌濤的整個身子已經貼到了外麵的牆壁上,隻有兩個腳還在被西服男緊緊的抓著。

    “夠了!”一直背對著眾人的男人發話了,他轉過身,原來是李老板,他示意將誌濤從窗外弄進來。

    兩個黑西服男把誌濤給拖進來,這時的誌濤已經丟了魂,渾身顫抖著,坐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幹什麽的。”李老板發話了,看著被嚇得不成樣子的誌濤,猜得出這個男孩子沒說假話,但是他必須把姐姐的店被砸、錢被偷的事弄清楚。

    “我,我沒什麽正當工作的。”誌濤磕磕絆絆的、很機械的說道,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沒有神。

    李老板不想在誌濤身上浪費時間,進一步問道:“你是不是在一個理發店幹過,老板是個女的!”

    “嗯。”誌濤慢慢回過神,看了李老板一眼,覺得他的樣子很熟,就像在哪裏見過,隻是他現在還處在驚嚇中,也想不起來。

    “那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

    “說來話長,我,我也不知道能說的清不能。”誌濤腦子幾乎短路,即使一句完整的話,自己都得好好想想,如何組織通順說出來。

    畢竟誌濤才十六歲,哪裏經曆過這樣的危險,被人吊在十五層樓窗外,隨時都可能做了自由落體,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平複下來。

    李老板可不想聽故事,又問道:“那理發店是不是你砸的,錢是不是你偷的。”

    “不,不是。”

    “那是誰?”

    “是城南的一個大哥,他讓人去找我,然後砸了店,偷了錢。”誌濤又恢複了一成的神智,說話變得連貫,思路也比剛才清晰了很多。

    “城南的一個大哥?”

    “是,他手下一幫混混,每天就是幹些小偷小摸的事,身邊有一個矮子男人,別人都叫他小矬子!”

    李老板是什麽人,他認識的道上的人,在濱西市可都是有頭有臉的,這種手下一幫猥瑣的兄弟,每天幹些小偷小摸不上檔次事情的大哥,他根本不放在眼裏,也不可能知道。

    李老板發話了:“查查這小子口中的城南大哥是什麽來頭,如果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小混混的話,就把雙手給我弄廢了,然後趕出濱西市。”

    “是!”幾個黑西服男領了李老板的旨意,離開了這裏。

    “那他為什麽去找你?”李老板已經弄清楚了,姐姐的店被砸,不是對頭尋仇,而是衝著這個小子來的,他總算鬆了一口氣,這樣問誌濤,純粹是為了好奇。

    “我不想做混混,我隻想在這個城市裏找個活幹,有口飯吃,可是城南的大哥,非得逼著我去偷、去搶,我不從,就找到一家理發店,然後在那裏打工,當天晚上就發生了這種事。”

    誌濤總算回過神來了,抬著頭看著李老板,覺得他跟理發店的老板娘真的有幾分相像,在加上他一直問關於理發店被砸的事,認定李老板和老板娘的關係不一般。

    “都是我的錯,讓理發店的老板娘受了那麽大的損失,但那老板娘真的是一個好人,我來濱西市這麽久,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好人。”

    誌濤很矛盾,如果老板娘真的和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什麽親戚關係,而這個男人看架勢也絕非善類,他當初認為老板娘真的是個很善良的人,想想兩個人的關係,好人真的可以和壞人一塊嗎?如果不能的話,那老板娘是不是就不是好人了?誌濤這樣否定著,又極力否定自己的否定。他特意在李老板麵前把老板娘說出來,而且說她是個好人,無疑是想討好一下李老板,希望他能發下善心,讓自己平安離開。

    事情基本上已經弄清楚,誌濤和那個城南大哥之間的恩怨,李老板已經不想再深入了解,那該怎麽處理眼前的這個小子,就成了李老板接下來要想的問題。自己現在已經是個商人了,他完成了罪惡的原始積累,正想辦法將自己漂白,所以讓這小子從世界上消失,並不是解決問題之策。他知道姐姐也很擔心這個小子,將他再放到姐姐的店裏,也不是他的想法,想來想去,還是認為,給這小子幾個錢,讓他離開濱西市最妥當,就算將來這小子命不好,死在了別的城市,也和自己沒關係。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誌濤的意料,當他再站到火車站廣場的時候,不僅穿上了新衣服,兜裏還有小一千塊錢。黑西服男將他趕下黑色商務車的時候,就交代了一句,讓他以後別再回到濱西市,誌濤原本就想離開這裏,小命又撿了回來,便滿口答應,這次離開,保證不再回濱西市。

    這次站在火車站廣場,心情大為不同,放鬆了很多,也歡喜了很多,誌濤懷揣著對自己來說數目不菲的錢,居然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要是一般人,肯定就拿著錢直接奔上了離開濱西的火車,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停留,可這就是一般人的想法,而不是誌濤的想法,他想的是什麽,他想的是老板娘,那個因為自己而被砸了店的老板娘。

    昨天晚上老板娘離開的時候,說她並不在乎錢,可是這次店裏的損失一定不小,誌濤覺得自己應該回去看看,不管自己是否真的還有臉麵再回去,自己現在有小一千塊錢,想想,他其實真的不需要這麽多錢,給老板娘一些,就算隻能買塊鏡子,也算是自己的一片心意,老板娘看見自己肯定不會高興,罵自己一頓,她心裏痛快,自己心裏也舒服吧。

    一進濱西市就被拐到賊窩裏,被逼著做賊,誌濤沒有屈服,依然堅守的不偷不搶的信念,一直心存善念,幾個月的時間裏,依然沒有被改變,就是在自己缺吃少喝最艱難、最痛苦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想過去偷去搶,想想都覺得難得可貴。

    誌濤看了看火車站廣場上的大鍾,離晚上還有段時間,隻要自己明天天亮之前,離開濱西市,一切就算萬事大吉,正好可以再去老板娘的店裏看看,就算是了卻離開之前最後一樁心願。他站在廣場邊招手,為了省時間,他決定打一次的士,今天,有生以來第一次乘了直上直下的電梯,再第一次乘的士吧。

    一輛紅色的夏利車停在了誌濤麵前,他鑽了進去,對司機說:“先往城北開,然後我再給你指路。”

    誌濤憑著並不清晰的記憶,找到了那片居民樓,在看到玻璃上貼著大大的印著“日租”字樣的複印紙時,他讓司機停車,付了車費之後,去找那家名為“發舞秀”的理發店。他想著,理發店肯定狼藉不堪,老板娘也肯定很傷心,他越是這樣想,就越放慢了腳步,有些害怕看到那個理發店,有些害怕見到那個老板娘。

    想著想著,走著走著,一抬頭,理發店已經出現在誌濤的麵前。

    理發店的樣子和他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玻璃門已經被換成了新的,看著更加結實更加透亮,幾個工人模樣的人正在店裏敲敲打打,忙活的不可開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