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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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娘並沒有在店裏,這讓有些忐忑的誌濤稍稍放了心,他走進店裏,幾個工人也沒有多注意他,各幹各的活。

    牆已經被粉刷完畢,看不到一絲血跡,鏡子也換上了新的,比過去的那個更大些,新換的椅子也更上檔次,總之店內的一切都是新的。新的東西都擺在了老位置。

    誌濤不想在這裏多逗留,怕遇上老板娘顯得尷尬,他從兜裏掏出一疊錢,自己又從這疊錢裏抽出一張,剩下的全放在了鏡子下麵的抽屜裏。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今天老板娘就把店又給裝修好了,誌濤心知老板娘對這個理發店有多上心,因為自己的原因讓老板娘攤上這無妄之災,愧疚就如藤條一般將誌濤的心緊緊纏住。

    “先別忙了,師傅們,先喝點水。”店外傳來老板娘爽朗的聲音。

    有些事情就是說不明白的巧合,就在誌濤準備離開的時候,老板娘來了,將他堵在了店內。

    聽聲音,老板娘的心情挺好,似乎並沒有因為昨天晚上的事而受到影響。

    老板娘笑嗬嗬的,手裏拿著幾**飲料走進店裏,她還沒有注意到誌濤的存在,彎下身子將飲料擺在幾個工人身邊。

    “大姐,你回來了。”誌濤說話的聲音出奇的小,就好像一隻隻蚊子從嗓子眼裏飛出來。

    老板娘猛地轉身,先是驚訝,接著就是驚喜,臉上的笑容更濃,趕忙走到誌濤身邊,上下打量著,問道:“你沒事吧,受傷了沒有。”

    誌濤對老板娘對自己這樣的態度,著實很意外,和他想的場景完全不一樣,感激的熱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轉。

    “我沒事。”誌濤不敢直視老板娘的眼睛,摸著疼痛有些減輕的胳膊,低聲說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看,今天晚飯前店就能重新開張,洗頭的這個地方,我要求加了個椅子,你給大家洗頭的時候就不用老站著了。”老板娘略顯興奮的說道,並沒有要深究昨天事的意思,她越回避昨天的事,就越讓誌濤感到內疚和自責。

    “大姐,昨天你的店被砸了,錢也被偷走了,我正好有九百多塊錢,全放那個抽屜裏了,我知道根本就不夠賠償你的,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誌濤說道,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在這裏幹下去了,真正的狠角色讓他今天就必須離開濱西市。

    老板娘哪裏知道誌濤所想,還以為誌濤回來是要接著幫自己呢,聽他錢放到抽屜裏,臉上卻不高興了,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錢,又塞回誌濤手裏,說道:“你這是啥意思,我給你說過,你大姐我不缺錢,店被砸了,也不用你賠,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跟著我幹,到時候還給你錢。”

    誌濤真的認為自己是遇到好人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好人,他父母都沒有對自己這麽好過,母親改嫁之後,就沒來看過他,父親就更別提了,酒後不是打自己就是罵自己,很久沒有體會到人與人之間這種情感上的溫暖了。

    “又是一天沒吃飯吧,走,跟大姐吃飯去,店現在還在裝修,不用你我忙的。”

    “大姐,我有錢,不用你請我吃飯。”誌濤解釋道,也有推辭的意思。

    老板娘根本就不理誌濤這一套,拽著誌濤就出了店門,向不遠處的飯店走去。

    走進飯店,老板娘直接跟fú wù員要了一個單間,誌濤和老板娘坐在一個可以八個人可以同時用餐的圓桌前,老板娘又點了幾道可口的菜。

    “小弟,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哩。”老板娘笑著說道,手裏將菜單翻來翻去,沒有了剛才的熱情。

    “我叫林誌濤,大家都叫我誌濤。”

    就誌濤和老板娘兩個人在這個房間裏,老板娘卻嚴肅起來了,這讓誌濤有些局促。

    “大姐我雖然不在乎錢,也並不有懷疑你啥昂,可你至少給我個解釋,昨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吧。”老板娘問道,她第一次見誌濤的時候,就覺得他是個老實人,所以她很放心的讓誌濤待在自己的店裏,錢也沒拿走,可當天晚上就出了這種事,說不生氣,那是假的,隻是她不願意相信這件事和誌濤有關係,至少不相信錢是他拿走的,她在濱西市這麽多年,看人一向很準的。

    就是老板娘不這麽開門見山的問,誌濤也得找機會將事情解釋清楚,自己本就不是什麽壞人,也不想讓這個善良的老板娘誤會自己。他清了一下嗓子就從開頭開始說起,從他為什麽來到濱西市,如何上了城南大哥的那條賊船,又是怎麽賣光盤度日,怎麽來到老板娘的店,後來又發生了什麽,這些都很詳細的給老板娘說了。

    等他說完,飯菜也都上齊了。

    老板娘聽誌濤這麽一說,覺得誌濤也真的挺可憐,在濱西市的這幾個月裏也真是遭了很多罪,回想當初自己帶著跟誌濤差不多年紀的弟弟來到濱西,比起誌濤遭的罪,有過之而無不及,也許就是因為有著相似的經曆,讓她對誌濤更增加了一絲憐愛。

    “大姐,我不能再跟你幹了,你是我在濱西市遇到的第一個實實在在的好人,我剛才說道的一個老板,他讓我今天必須離開濱西市,我看他挺厲害的樣子,我怕留在這裏會給你惹麻煩。”

    誌濤當時想說那個老板不是什麽善類這樣的話,一想到那個老板可能和這個老板娘有什麽關係,就沒有那樣說,隻是說挺厲害的樣子。

    老板娘對誌濤口中的那個老板也挺在意,從他描述的特征來看,很像自己的弟弟李全,她進一步肯定,那個讓誌濤離開濱西市的老板就是自己的弟弟。

    既然是自己弟弟幹的事,老板娘心中就有了數,問道:“你孤身一人,準備去哪裏?”

    誌濤喝了口水,回答道:“嗨,走到哪裏算哪裏唄,隻要離開濱西市就行了唄,天無絕人之路嘛。”他表現的還挺樂觀。

    老板娘可不這麽想,世間險惡,她是深有體會,麵前是個十六歲的孩子,也沒有什麽經驗可談,對他來說,最熟悉的城市也就是這個濱西市了。

    “那你就別走了,繼續在我的店裏。”老板娘挽留道。

    “大姐,我說了,我不想給你惹麻煩,我這幾天好像就一直在走背字,好像時時刻刻都在倒黴似的,而且還連累了你,我再留在你這裏,肯定不會給你帶來好消息的。”

    誌濤說的自己跟個喪門星似的,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走。其實走不走,對他來說沒有什麽區別,自己的地位不會因為走而改變,除了換個地方,其他的什麽都沒有改變。

    他越是為老板娘著想,老板娘對他的憐愛就越多一分,越是想把他留下來。

    “別說這麽多,我們東北人不這麽磨嘰,小弟,就一句話,你想不想留下來,幫我一起打理理發店?”

    老板娘不是個特別會勸人的人,說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去,跟誌濤說也不例外。

    誌濤聽老板娘說的這麽直接,看來老板娘有能力讓自己留下來,他在心裏打了打小算盤,跟著老板娘,至少吃住不用愁,要是去了別的城市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一切都是未知數。比比看,還是留在老板娘這裏更穩妥些。

    “留在大姐這裏固然好,我也很想留下來幫你,隻是我現在的處境。。”誌濤稍稍鬆了口,他不知道自己麵前的這位大姐是不是真的有能力讓自己留在這裏,那個讓他離開的老板,能量上絕對比城南大哥要多,更加厲害,一看便知是狠角色。

    “好,既然你要留下,其他的事大姐來辦。”老板娘爽快的說道,心裏也十分高興,便又跟fú wù員要了一**酒。

    老板娘是這家飯店的常客,跟這裏的老板和fú wù員都很熟,fú wù員沒有怠慢,轉眼就把一**白酒擺在了桌子上,並在老板娘和誌濤麵前擺了兩個小酒杯。

    老板娘心情是真的好,對fú wù員說道:“這杯子也太小了,不知道東北人怎麽喝酒的嘛,我來你們店喝酒啥時候用過這麽小的杯子,上大杯子。”

    誌濤在老板娘身邊,被弄得一愣一愣的,女人喝酒他聽說過,但是在腦海裏,總是這樣的畫麵,一個女子在酒桌麵前,麵對的勸酒的人先是一陣推脫,實在推脫不掉了,就扭扭捏捏的端起酒杯用最輕輕的抿一下口,然後再捂著脖子咳嗽一陣,擺出一副特別難喝的樣子。

    眼前的老板娘張口就是要大杯子,誌濤心裏倒是一陣發怵。他從沒有喝過白酒,就是啤酒也才喝過一兩次,加起來也不到一**。

    兩個玻璃杯擺在麵前,老板娘打開白酒就往裏倒,酒和玻璃杯口持平了,老板娘才罷手。玻璃杯還真不算小,倒滿兩杯後,酒**裏剩下酒勉強還能再倒滿一玻璃杯。

    老板娘拿起兩杯酒,一杯端到誌濤麵前,說道:“拿著!”

    誌濤看著這滿滿一杯酒,頭皮都有點發麻,隻聞這酒味,他就有些太適應,但是對自己這麽好的老板娘已經把酒端在自己麵前,她的麵子,自己真的不能不給。他雙手將滿酒的玻璃杯從老板娘手裏接過,臉上笑著,說道:“大姐,我這是第一次喝酒,你得讓著我!”

    “小弟,你雖然年紀輕輕,但總歸是個男人,說讓我讓著你,這話要是說出去,肯定不吉利,先弄一杯。”老板娘雖然麵帶笑容,但真的沒有讓著誌濤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