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濤待在酒店大廳裏，隨手從報架子上拿出一摞報紙，坐在沙發上翻看著，一條新聞，讓他不淡定了。

    報紙上說，從2000年初開始，鋼價持續回升，一改持續六年的低迷。

    哎，要是收購了曹貴的鋼廠，堅持一兩年，就能賺錢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估計沈氏已經樂開了花。

    這條消息讓誌濤沒有了繼續翻閱報紙的心情。

    “誌濤，來這邊。”宋薇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酒店大廳，正向誌濤招手。

    “這麽快？”誌濤走過去，狐疑地看著宋薇。

    從牛仔短褲變成了牛仔褲，加上一件白體恤，宋薇的穿衣風格並沒有改變，有所改變的就是發型，簡單的用皮圈將頭發給紮在了一起，在腦袋後麵形成一道弧線。

    誌濤注意到，她手腕上帶著一個包，頂多能放一部手機，但是扁扁，不知道裏麵放的是什麽。

    “快點不好嗎，省著你等了。”

    誌濤以為女孩子，洗個澡，換件衣服，化化妝，沒一個小時肯定不會結束的，沒想到宋薇從進電梯，到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也就一刻鍾多一點的時間，簡直就是神速。

    宋薇辦事從來不墨跡，也不喜歡別人墨跡。在她看來，這時間還算是長的了。

    “我還以為得一個小時呢。”誌濤說道。

    “切，我又不是靠臉活著，不用刻意打扮自己，再說，我天生麗質。”宋薇自誇道。

    其實，第一次見宋薇，誌濤還真有種天然去雕飾之感。

    誌濤和宋薇在酒店的餐廳簡單地吃了早餐。

    看著酒店前台牆上掛著各種時區的鍾，才八點，銀行還沒有開門。誌濤不知道這段時間要幹什麽，想著，林聰浩已經在二中的考場上，信心滿滿地答著卷子了吧。

    “走，跟我去一個地方。”宋薇說著，向酒店大廳外走去，隨手招呼一輛等在外麵的出租車。

    誌濤趕緊跟了上去，他坐進出租車的時候，宋薇已經給司機指明了目的地。

    “咱們要去哪兒？”誌濤看出租車的方向離市中心越來越遠，好像是往城邊開。

    “到了你就知道了。”

    出租車停下的地方並不偏僻，誌濤下了車，就看到幾座如廠房般的建築，建築前整齊停放著幾輛車，而且還是新車。

    “你不會要買車吧？”誌濤試探性地問道。

    “對呀，來這裏當然是買車，你看，那就有家三菱的4s店。”宋薇指著前麵不遠處掛著三菱標誌的建築說道。

    宋薇已經想好了買什麽車，隻要有現車，她提車就走。

    她一眼就看到4s店外停著一輛嶄新的帕傑羅，笑著就進了店。

    誌濤對車沒什麽研究，就知道奔馳寶馬是好車，在這裏，他沒有任何發言權。

    4s店裏空蕩蕩的，店裏的工作人員不多，也沒有統一著裝。

    畢竟4s店是舶來品，九八年才從歐洲逐漸傳入中國，發展還不成熟，也不成規模。

    “你們兩個，這裏不是遊樂場，不能進來。”一個二十出頭的男人指著他們說道，臉上寫滿了看不起。

    這也不怪人家，誌濤和宋薇這兩人的打扮，怎麽看都不像是買得起車的人。

    宋薇的好心情，就這樣被那個男子給毀了，她高聲說道：“這裏不是賣車的嘛？”

    “對，是賣車的，所以不是遊樂場，你們不能進。”男子不屑地說道，沒有將誌濤和宋薇當顧客對待。

    要是在現在，有這樣一位xiāo shòu人員，客人早去別的店買車了，但是宋薇是看重帕傑羅了，就沒甩門子走人。

    “那我們買車！”宋薇嚴肅地說道，絲毫不開玩笑。

    男子依然沒有對這兩個人重視起來，不耐煩地說道：“我們這裏的車比較貴，你們可以去別的店看看。”

    2000年，就是一輛普桑也得十七八萬，更別說宋薇想買的帕傑羅了。

    真是狗眼看人低，宋薇的時間寶貴，可不想浪費在這個男人身上，直接說道：“老板在嗎，我們買車。”

    這才八點多，再說，這是個私營企業，老板也不可能這麽早就到這裏。

    男子看這兩個人口氣還不小，認為是誠心找茬，不樂意地說道：“老板沒在。”

    “老板沒在，那你給我交個xiāo shòu過來。”宋薇又說道。

    “好，李姐，有兩個顧客要買車。”男子陰陽怪氣地叫了一聲，他瞥了宋薇一眼，心想，我還正不想“伺候”你們呢，兩個小孩子，裝什麽裝。

    “好，馬上來。”

    從不遠處走來一個中年婦女，個子矮不說，還挺胖，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腿上的肉，很有規律地擺動著，誌濤一看這人，不知怎麽的，就心生一種油膩感。

    男子來到中年婦女身邊，小聲說道：“李姐，兄弟我可是把顧客讓給你了昂，這個月你有沒有xiāo shòu額，可就看他們了。”

    說完，男子嘿嘿一笑。

    中年婦女暗罵一聲，自知他沒那麽好心。

    她走到誌濤和宋薇麵前，穿了口氣，說道：“你們兩個買車？需要什麽車，我給你們推薦。”

    第一眼見到誌濤和宋薇，中年婦女也不認為他們兩個是來買車的，但她的心態要比那年輕男子好得多，就算買賣不成，也可以鍛煉一下自己的xiāo shòu能力。

    宋薇覺得這位中年婦女要比剛才那男的態度好得多，就笑著說道：“我聽剛才那人叫你李姐，我也叫你李姐好了。”

    “好，叫我啥都行，我們老板說，顧客就是上帝。”李姐很談成的說道。

    李姐，是典型的四零五零，也是中國九十年代出現的下崗潮中，最後幾批國企下崗工人。

    以為能幹到老的鐵飯碗，說沒就沒，李姐又是上有老下有小，不出來掙錢怎麽能行，好不容易找到xiāo shòu這個活，她是倍加珍惜。可是年齡不饒人，身材沒有，嘴上的功夫也不那麽溜，所以xiāo shòu業績一直為零，隻能拿底薪，老板也找她談了話，如果這個月還沒有業績，隻能走人。

    在她身上，誌濤能看得出工人的樸實。

    宋薇一笑，開玩笑道：“我這上帝，也就在李姐這裏能體會到。”她指著外麵的那輛帕傑羅，問道：“那帕傑羅多少錢，最大排量的那種。”

    李姐心裏麵也沒想著這筆買賣能成，全當是鍛煉，很實在地說道：“排量最大的得八十來萬，30v6發動機，自動擋。”

    “有現車吧？”

    “有現車，你剛才指的就是。”

    “那我看看車。”

    “好，我給你拿車鑰匙。”

    看著李姐離去的身影，宋薇很有感觸地說道：“做xiāo shòu的，要都是李姐這樣的脾氣，生意就會好坐得多。走，去看看那車。”

    宋薇來到那輛新帕傑羅前，看著很霸氣的前臉，說道：“看看，我選的車怎麽樣。”

    誌濤看著麵前有些龐大的越野車，說道：“是不是有點大，如果隻在市裏麵開，一輛轎車足夠了。”

    “no，no，no，這輛車剛剛好。”宋薇沒有接受誌濤的意見。

    雲南昆明山路多，尤其是坑坑窪窪的盤山路，宋薇在那裏呆了那麽多年，開車隻開越野車，開的最多的就是三菱帕傑羅，底盤高，性能好，毛病少，值得信賴。所以，即使來到濱西，這種帕傑羅情結依然存在。

    李姐，就算來回拿車鑰匙，也感覺像是走了一次長征，她將車門打開，插上鑰匙通上電，指著液晶麵板上顯示著總裏程數，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看，四公裏，絕對新車。”

    宋薇對新車沒有異議，簡單地查看了車況後，她直接說道：“在哪裏付款？”

    李姐先是一愣，然後喜出望外地說道：“這車你真要買，我可以給你個實惠價。”

    “嗬嗬，李姐，不用你實惠價，直接官價就行，我知道，賣車你會有提成，車賣的貴了，你提的錢不就多了嘛！”

    宋薇是個豪爽的人，你敬我一尺，我絕對敬你一丈，李姐fú wù態度這麽好，她心情舒暢，決定按官價提車，就算對李姐做了一次慈善。

    看宋薇這個年輕人不像是開玩笑，李姐滿是感激地說道：“謝謝你了，真的太謝謝你了，跟我這邊走。”

    宋薇不知道李姐為什麽要感謝自己，隻能尷尬地笑了笑，跟在了李姐的身後。

    “林老板，你在車上坐著，等我去結完賬，咱們就走。”宋薇忽然改變了對誌濤的稱呼，讓誌濤很不適應，一聲不吭地坐到了車的副駕駛上。

    “呀，那個人居然是個老板呀。”

    誌濤在宋薇買車的這段時間裏，基本上沒有說話，所以李姐就沒有太在意他，聽宋薇稱呼那人為老板，不禁好奇地問道。

    “當然，而且還是有錢的老板，我看李姐是個實在人，瞅機會我跟我們老板說說，讓你去我們公司幹。”宋薇很誠懇地說道，但是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嗬嗬，姑娘你別開玩笑了，我都這麽大了，去你們公司能幹什麽？”李姐笑道，全當是宋薇看玩笑。

    手續很快就辦好了，宋薇用銀行卡付的賬。

    剛才看不起宋薇的男子聽說李姐按官價賣了一輛最貴的帕傑羅後，吃驚得下巴差點掉到了地上。再聽說買車的就是那個小姑娘時，簡直懊悔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從財務室走出來，宋薇遠遠就看見剛才那個男子，他正好也想這裏望著。

    宋薇高高舉著備用鑰匙，盛氣淩人地說道：“我是來買車的！”

    男子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心情肯定特別複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