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認床,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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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衣服你拆了補補了拆,準備折騰到幾時?”見弦歌折騰了半天,齊恒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還沒睡!”弦歌沒好氣的反問,這大半夜的突然開口說話,是要嚇死她嗎?



    “認床,睡不著。”某人答得理直氣壯。可弦歌幾乎要吐血,認床?這廝睡了一天一夜都沒醒現在還好意思說認床?



    “你怎麽還不睡?”齊恒又問。



    “認床,睡不著。”弦歌直接搬了齊恒的話來堵他。



    “你還沒睡,怎的就知道認床?”



    “……”



    “莫不是,歡兒在害怕?”



    “我怕什麽!”弦歌剜了他一眼,多年不見,這人怎的如此聒噪?



    齊恒笑而不語。



    弦歌被他盯得渾身發毛,終於忍不住硬著頭皮走過去:“睡就睡!”然後賭氣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鋪好的被子上,和衣躺下。



    這隻是床薄被,鋪在地上硬邦邦的,甚至連枕頭都沒有!



    弦歌搜腸刮肚的想找個詞來形容齊商的沒風度,可找了半天發現竟沒有一個詞足以配得上此人的厚顏無恥!頓時差點把後槽牙咬碎。



    雖然弦歌嘴硬說認床睡不著,可是才躺下沒多久,便沉沉睡去。齊恒看著她抱著雙臂蜷縮成一團的樣子,越發有些神色莫名。



    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疲憊,眼底的青黑也是清晰可見,看著她微微皺起的眉頭,齊恒竟突然有些心煩意亂。



    弦歌睡得迷迷糊糊,卻突然被齊恒搖醒,睡眼朦朧的嘟囔道:“別吵我,麒麟,讓我再睡會兒。”



    說罷,又翻了個身,抱緊了身上的被子。



    等等,她哪兒來的被子?



    弦歌微微掀了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入眼的是青色的床帳,身下也軟軟的,枕頭上散發著淡淡的鬆香味,有些反應不過來。



    見弦歌一臉茫然,齊恒冷笑著在她胳膊上狠狠一掐,弦歌疼的“啊!”的一聲慘叫出聲。



    可那聲音還沒來得及發出來,便被齊恒抓著被子將她的頭整個捂住。



    完了完了完了,這廝是要shā rén啊!她就知道此人不可能安什麽好心思,想不到竟是如此毒辣,要將她活活悶死!



    弦歌死命掙紮,終於抓著齊恒的手將他掰開,都說人在求生時爆發出的潛力是巨大的,果然不假。



    “你”弦歌正欲破口大罵,可齊恒卻是直接點了她的啞穴,“噓”隨即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不要出聲,我們得馬上走!”



    弦歌愣了一下,走?那群人追上來了?頓時瞌睡全無。



    感覺到齊恒在自己身上又點了幾下,弦歌張了張嘴,發現能說話了,慌忙壓低了聲音問道:“那些刺客竟然找到這裏來了?”



    “嗯。”齊恒坐起來,將桌上的藥瓶整理了一下塞進懷裏。



    弦歌本就是和衣而睡的,此時翻身起來穿好鞋襪躡手躡腳的走到齊恒身後,透過門縫看著外麵尚且漆黑一片,有些擔憂的問道,“那他們既然追上來了,是不是齊商他……”



    齊恒轉過頭高深莫測的盯著弦歌看了片刻,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自己都泥菩薩過河了,竟還有心思去擔心別人。”



    聽見齊恒這樣說,弦歌心裏憋悶,反唇相譏:“齊商怎麽能算是別人,他是你表弟!”



    “我自然知道阿商與我是血親,可是他與你有何關係,讓你竟如此關心他?”



    “他是我……”弦歌頓了頓,“他是我朋友!”



    “哦?我還以為歡兒會說,他是你的竹馬呢。”



    “……”弦歌氣結,扭過頭不理他。



    齊恒看了看外麵,抓著弦歌的手腕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去。



    “是你將我抱到床上去的?”



    某人轉過身,衝她挑了挑眉:“歡兒莫不是忘了,你睡到半夜自己爬上來的。”



    弦歌一愣,結結巴巴的反駁道:“不,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還抱著我說冷,說什麽都不鬆開。”



    “怎,怎麽,可能!你,你一定是在騙我!”



    “嗬。”某人笑得高深莫測,未置可否。



    “定是假的定是假的。”弦歌差點將舌頭咬掉。



    跟著齊恒往外走,沒走多久弦歌便拉著齊恒的衣袖問道:“喂,不牽馬嗎?”弦歌小聲問道。



    “你這是生怕動靜不大,別人發現不了咱們先逃了是麽?”齊恒像看白癡一樣的剜了弦歌一眼。



    兩人很快跑出村子,朝官道跑去。



    沒跑多久,齊恒拉著她飛快躲進旁邊低矮的灌木叢中,順便捂住了弦歌的嘴。



    弦歌氣結,自己又不是白癡,難不成還會在這時候大叫一聲不成?



    隨後,便看到一隊黑衣人飛馳而過,朝著村子去了。



    待一群人消失不見,齊恒這才鬆開弦歌,又拉著她開始飛奔。



    齊恒比弦歌高出一個頭,腿自然也長得多,弦歌跟在他身後拚命的跑,慢慢的便跟不上他的步子,可也死活不開口喊停一下休息一會再走,硬是咬著牙跟在他身後機械的邁著步子。齊恒也察覺到身後人的吃力,卻也並未減慢速度,似是在等著她開口,但跑了快一個時辰,她竟一直咬著牙沒喊停。



    “好了,我們先休息一下。”齊恒的步子終於慢了下來,跑了這麽久,他竟然臉不紅氣不喘,隻是額上有些細汗。



    反觀弦歌,停下來時腳下一軟,整個人就朝前麵撲下去,還好齊恒眼疾手快將她扶住,這才沒直接摔一個狗吃屎。



    弦歌被齊恒扶著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整個人都快虛脫了,月光下的小臉慘白中透著不正常的紅暈,豆大的汗珠往下滴,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似的。



    弦歌喘了好一陣,胸口的憋悶終於消散了些許,這才開口道:“我們就這麽不告而別,明日朱砂看見沒人,不知道會怎麽樣。”隨即想到什麽,驚道,“那些人來者不善,若是沒找到我們,會不會對朱砂怎麽樣?”



    “這一批人,與昨日截殺的並非同一組人。”齊恒有些答非所問,可弦歌卻是驚了。



    “你究竟得罪了多少人,這麽多人都要殺你?”



    “殺我?為何是我而不是你?”齊恒似笑非笑的答道。



    弦歌愣了一下,隨即腦中閃過一個人影,小臉頓時血色盡失。



    對她的反應,齊恒有些驚訝,問道:“你知道是誰?”



    “我怎麽會知道?”弦歌失笑,“我一介草民無權無勢,怎會得罪什麽仇家?”



    “是麽?”齊恒笑得高深莫測,弦歌被他盯得無所遁形,忙偏過頭看向一邊,不想竟看到遠處隱隱有火光傳來。



    弦歌心中一驚,站起來指著火光的方向,牙齒打顫的開口道:“那,那不是,村子的方向嗎?”



    齊恒皺眉,一聲不吭。



    “莫不是!”弦歌心中的恐懼逐漸放大,莫不是那群人沒能找到他們兩人,竟起了殺心,燒了村子!弦歌想著便要往村子那邊跑,卻被齊恒一把抓住,“你要去哪兒!”



    “那是村子的方向,我得回去看看,萬一,萬一……”弦歌簡直不敢想,“朱砂還在那裏!”



    “你現在回去無異於送死!”



    “可是朱砂……”



    “那群人手段狠辣,既然已經放火燒村,想來已經來不及了,就算我們現在回去也是於事無補。”



    弦歌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齊恒,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他說得對,那火已經大到這裏都能看見,那麽大的動靜村裏人不可能察覺不到,而那些人,隻是燒了村子嗎?



    弦歌簡直不敢再往後麵想。



    朱砂還在村子裏,朱砂……



    弦歌突然覺得眼眶漲得生疼,隻是在心中反複祈禱,祈禱那個善良的姑娘千萬要沒事!



    見弦歌一臉悲憫,齊恒卻是放軟了語氣,“好了,該走了。”



    弦歌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和慌亂,跟在齊恒身後,而背後的衝天火光,卻像是一根刺紮進她的心裏。



    兩人就這麽走了一夜。



    齊恒並未選擇走小路,反倒是一路朝官道上走,弦歌雖然好奇,走官道難道不是更容易被人抓住麽?但也一直沒問,一直乖乖的跟在他身後。



    天邊漸漸泛著魚肚白,周圍的景色逐漸清晰起來,看著遠處地平線上緩緩升起的紅日,弦歌突然站定,呆呆的看著。



    身後的腳步聲停下,齊恒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弦歌就這麽站在那裏,橙紅色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讓她原本蒼白的小臉上有了些許顏色,而那雙水漉漉的眸子在陽光下亮的驚人。直到很多年以後,齊恒都記得那日的弦歌,隻見她一襲白衣迎風而立,一頭如墨的青絲在晨風中淩亂的飛舞,遮住了大半的臉,可是在晨曦的照耀下,竟是美得讓人心顫。



    又走了一日,直到天全部黑了,才走到一家驛站。



    想著桃源村的事情,弦歌下意識的便拒絕齊恒說在驛站住一晚的提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們已經累了一天,若是繼續這樣疲於奔命,待到那些shā shǒu追上來我們隻有等死的份,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養精蓄銳。”齊恒如是說道,弦歌思慮許久,終於咬牙點頭。



    驛站雖小,不過由於地方偏,倒也沒多少人住。齊恒和弦歌在大堂中吃了點東西,又叮囑了弦歌幾句便起身回屋。



    齊恒倒是細心,甚至還叫人抬了兩桶熱水到弦歌房間裏。



    弦歌往水裏沉了沉,暖意漫過全身,整個人舒服的忍不住嗔喚了一聲。



    溫暖舒適的環境中,弦歌忐忑不安的心卻始終沒能平複,想著桃源村的那場火,想著朱砂,心裏就像是有什麽堵著,始終悶悶的難受。過了這麽久,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始終如同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一時間,弦歌越發痛恨起這樣無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