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為何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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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說不出話了?你不是一向都很巧言善辯的嗎?”齊恒一拳砸在無歡耳邊的牆上,發出一聲悶響,隨即有血腥味傳來。



    這樣的齊恒格外讓人害怕,眼中盡是血絲,嘴角也全是血,無歡從沒見過他這般暴怒抓狂的樣子,嚇得她竟是有些不敢說話,生怕他發起瘋來把自己給掐死。畢竟一個人失去理智後可是很可怕的,無歡完全相信齊恒這種本就陰晴不定的人發起瘋來絕對不會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了的。



    就在無歡臉色發白一個人胡思亂想的時候,齊恒卻是突然放軟了語氣:“顧弦歌,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修長的手指攀上了她的臉頰,輕輕的摩挲著,親昵得如同恩愛繾綣的qíng rén。



    “我,我自然是,自然是,拿你當,當,當朋友的。”無歡牙齒打顫的說道,努力想偏過頭躲開他的手,可他卻似乎不準備放過她,一把鉗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齒的問道:“朋友?”這兩個字咬字尤其重,“你是說,朋友?”



    無歡被他刀子一樣的眼神逼得退無可退,隻好咬牙點頭。



    “朋友?”齊恒冷笑,“你的意思是,你以前總往我麵前湊,不過是想與我做朋友?”



    “……那個,年少不懂事,皇上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懂事?”齊恒的語氣愈發陰森,“顧弦歌,這些鬼話你騙別人可以,還準備拿來騙我嗎?既然你說拿我當朋友,那這是什麽!”齊恒一把將她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放在她眼前。



    看清是什麽,無歡愣了一下,隨即大囧,這……這是新年的時候齊恒送的那一支簪子,從醫女所出來,她沒帶多少東西,這支玉簪她本來不想帶的,可不知道是魔怔了還是怎麽的,竟是將它一起帶了出來,甚至還每日戴著。



    就連無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存著怎樣的心思。



    蕭湛第一日便發現她頭上的簪子了,還似是無意的問過這是哪兒來的,她當時打著哈哈說路上隨便買的。並在心中祈禱蕭湛這人不識貨,看不出這上好的玉隻能是上供給朝廷的。不過蕭湛此後倒也沒再問過。



    不想今日竟然忘記取下來了!無歡囧得不行,嘴硬道:“這個,這個是,沒簪子了,隨便拿這個代替一下。”



    “是麽?”齊恒突然笑了,指著不遠處的梳妝台,“沒簪子了?鈴鐺,你當真不會撒謊。”



    無歡尋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梳妝台上赫然放著好幾支簪子……



    “鈴鐺”齊恒突然笑了,“你曾說過喜歡我的話,如今可還作數?”



    “……誠然當初我,的確是,說過這樣的話,可是”



    “你看,你自己都說當年心裏有過我,可是你既然喜歡過,又為什麽要放手?為什麽不一直喜歡下去!”齊恒抓著她的肩膀,手指幾乎要掐進她的肉裏。



    無歡吃痛,悶哼一聲,笑道:“皇上,當年我將一顆真心捧出來時,你是怎樣的反應,需要我提醒您嗎?”



    齊恒微怔,隨即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格外頹喪的鬆開了手。



    無歡揉著方才被她掐的地方,淡淡的說道:“人都是向前看的,有時候你總以為無論走多遠,有的人總會在身後追著你的腳步跑,隻要你一回頭就能看見。可是事實卻不是這樣,當兩個人同時轉身的時候,是會越走越遠的,你回頭,我卻早已不在原地等你了。”或許是這該死的壓抑氣氛影響,無歡的語氣竟也染上了一絲淡淡的憂愁。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齊恒才開口,道:“其實我一直都站在原地,走遠的,隻有你罷了。”



    無歡心中一緊,繞過他走到桌前坐下,想給自己倒杯茶,可是卻發現壺裏已經空了,複又放下,歎道:“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皇上,其實你心裏明白,我們早已回不去了。”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這一生從未後悔過什麽,可唯獨對你,卻是悔不當初。”齊恒冷笑著扔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不知是因為喝酒喝多了還是什麽,無歡看他離開時卻是有些踉蹌,修長挺拔背影在月色中顯得格外淒清。



    眼前變得模糊,無歡伸手一摸,竟是一片冰涼。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在不知覺的時候淚流滿麵。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隻是當時,已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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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嫁這幾日,無歡便總一個人待著,竟是半分喜氣都感受不到,哪怕身邊所有人都是一片喜氣洋洋,可她心裏仍舊如同一潭死水。



    三日不能見麵,蕭湛便總派人來傳信,晨起一封,午膳時分一封,晚膳時一封,睡前還有一封,每封信都能寫好幾張紙。有時候甚至還會傳個小紙條什麽的,不過裏麵多不過是“無歡,我想你了。”“無歡,你可有想我?”“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是我才一日不見你,怎麽有種滄海桑田的錯覺?”這類似的情話。再不然便是一些“願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之類的情詩,總讓無歡看的啼笑皆非,不想蕭湛這廝也是個情種,說起情話也是信手拈來毫不含糊的。



    “蕭公子對xiǎo jiě真好,好生讓人羨慕啊!”旁邊的張嬸笑道。



    無歡隻是笑笑,未置可否,將才收到的信折好放好。



    “其實早上蕭公子回來過。”張嬸說道。



    “他回來了?”



    “是呀,不過隻是在府門口站著看了一陣,並沒進來。蕭公子說雖然他不信什麽新婚夫婦成親前見麵吉利不吉利的,但還是不想有什麽紕漏。便是這幾日您早上吃的早膳,都是蕭公子親手做的呢。”張嬸掩口輕笑,眼中盡是曖昧。



    “早膳?”無歡愣了一下,難怪這兩日的早膳味道很熟悉。她雖然每日都是睡到巳時才起來,但是早膳起碼巳時前就會做好,而且從“雅舍”過來這邊起碼一個多時辰,那他是多早就來了?



    “可不是,公子每日天沒亮便來了,然後就在廚房忙著。弄好了就放在灶上溫著,自己也不吃點就走了。說怕你突然早起撞見了不好。xiǎo jiě,蕭公子對您是真的上心。”



    “嗯。”無歡笑了,心底有股暖意在徐徐上升。



    次日便是兩人成親的日子,沒來由的,聽了張嬸的話後,無歡竟是破天荒的生出了些許新嫁娘該有的忐忑和緊張。



    直到醜時三刻,無歡都沒能睡著。於是幹脆披衣起身在院外走了走。



    明天,她便要嫁人了。



    突然間,和蕭湛經曆過的點點滴滴都清晰的浮現在眼前:他為了保護自己和別人打架,身上總是留著青紫;自己闖了禍蕭湛卻替她背鍋被爹爹罰,躺在床上好幾天下不了床;自己挨罰被關禁閉的時候,總是他給悄悄給自己送吃的;是他將自己從那個瘋子手裏救出來,悉心照料,自己發瘋時傷了他他也毫無怨言……這麽多年過去,無歡才恍然大悟,蕭湛竟是為自己付出了這麽多。



    想想,嫁給這樣的男子,怕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吧。



    想到這裏,無歡竟覺得心裏暖暖的,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無歡正想的出神,突然一聲細碎的聲音響起,無歡心中一緊,還沒來得及轉過身,後頸卻是一陣鈍疼,然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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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大早,張嬸帶著喜婆和丫鬟來敲門時無歡已經起來了,張嬸邊招呼著喜婆和丫鬟替無歡開麵淨麵梳妝梳頭換喜服,忙得不可開交。張嬸笑道:“姑娘今日倒是起得早,往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無歡隻是笑而不語。



    “姑娘,用這帕子淨麵吧,然後老身替你開麵。”身著大紅衣衫的好命婆笑著遞上一張帕子。



    在大梁,新娘子出嫁都有這樣的習俗:在出嫁當日一早,好命婆會替新娘子開麵,用棉線將臉上的細碎的絨毛絞去,這樣意味著要出嫁了。且女子一生隻開這一次麵,由多子多福的好命婆來替新娘開麵,希望女子婚後也能兒孫滿堂夫妻白發齊眉。



    但無歡卻是笑道:“不必拘泥這些,直接替我梳頭吧。”



    “這……”好命婆有些猶豫,望著張嬸。



    張嬸也上來勸道:“姑娘不怕,不疼的,一會就好,這是習俗,女子多要過這一關的。”



    “無妨的,直接替我梳頭上妝就好。”



    “可是”張嬸還想勸,不想無歡卻是眼神一淩,那樣犀利的眼神嚇得張嬸愣在那裏不敢作聲。



    畢竟主子發話了,他們下人怎好再說什麽?於是好命婆便拿起梳妝台上的檀木梳,邊替無歡梳頭邊笑盈盈的念著:“一梳梳到底,白發齊眉;二梳梳到底,子孫滿堂……”



    張嬸站在旁邊一直不說話,今日的xiǎo jiě,有些嚇人。



    待替她梳妝完畢,喜婆笑道:“哎喲喂,我可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新娘子啊!姑娘,別說,你長得真是跟仙女兒似的,便是我是個女人看著都動心啊!”



    “是嗎?”無歡勾了勾嘴角,但臉色卻沒什麽笑意。



    等替無歡穿上繁複的嫁衣,戴上鳳冠,時辰已經不早了。估摸著迎親的人也該來了,喜婆忙將紅蓋頭替她蓋上。



    “來了來了,快,新娘子出門了。”張嬸笑道。



    喜婆扶著無歡,慢慢走出了房門。



    站在院外的蕭湛也是一襲大紅的喜袍,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身喜袍的他看上去當真是豐神俊朗,讓旁邊的小丫鬟都看呆了。見無歡被喜婆扶著出來,頓時嘴角高高上揚,那樣的笑,當真讓天地失色。



    看著無歡步步生蓮,慢慢走近自己,蕭湛的心幾乎要跳出來,等了這麽多年,他終於娶到了自己心愛的女子。



    依禮,新娘是由喜婆扶上花轎的。可蕭湛卻是幾步上前,從喜婆手中接過無歡,笑道:“我來吧。”說著,一把將無歡橫抱了起來。後者不及反應,低呼一聲。



    蕭湛貼近她,輕聲道:“莫怕,有我在,永遠都不要怕。”說著,抱著她大步向前,直到將她抱上花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