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麗懷裏抱著一個枕頭說：“原來你是出去約會了，我還以為你找了一份晚間工作呢！”

    周小雨喝了一口水搖搖頭，她把水杯緊緊的篡在手心。

    “所以，你們兩個後來就在一起了？”沈麗追問道。

    “沒那麽容易，我們一直沒有正式對彼此宣布要在一起，隻有晚上下課後的兩個小時是屬於我們的，其他時間，我們即便是偶爾遇見了也隻是微笑著打一聲招呼。

    你一定會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很奇怪，可是我們卻有自己的語言，因為從小在沒有父母的環境中長大，周圍人的歧視，以及那些一直跟隨在自己背後的風言風語，讓我們兩個變得自卑，變得不敢大聲說話，有時候陌生人僅僅是看我一眼，我都會在腦海裏不斷循環播放好幾十遍，生怕是自己那裏做錯了什麽，我知道那些從小父母健全、出生在富裕家庭的人是不會有這種感受的，他們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和自信，從來不會第一時間自省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而我卻剛好相反，由於過度的自卑和謹慎，隻會在錯誤中迷失自己。

    李誌學的出現讓我看到了希望，他完全了解我的所思所想，有一次他過生日，我拿出自己打工存下來的300塊錢準備請他出去吃一頓飯，事先我並不知道西餐廳的飯菜那麽貴，隻是偶然得知他也沒有吃過後，我堅持要請他去吃一次，fú wù員看到我們的模樣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認真招待，我很禮貌的對fú wù員說要點餐，fú wù員拿著一本很精致的冊子慢悠悠的走過來，然後什麽也沒說就把冊子攤開放在我們麵前，我原本還很有自信覺得自己拿的錢足夠，當我看到上麵的價目表後，瞬間心虛了，我不停的來回翻動著菜單，fú wù員似乎已經看穿了我的心思，直接走開了，而我的腦袋裏像是鑽進去了一千隻老鼠，我感覺周圍已經有人在對我指指點點，議論聲、笑聲、fú wù員之間的竊竊私語讓我如坐針氈，怎麽辦？我實在不想麵對如此難堪的尷尬，我實在不想第一次請他吃飯就做這麽丟人的事情。

    我偷偷的看了李誌學一眼，然後把菜單推過去輕聲說，‘你點吧，今天是你生日——’菜單被我推到餐桌中間位置時，我伸出去的那隻手被李誌學輕輕捂住，他看向我的雙眼，我們彼此之間沒有說一句話，但在我身體裏那種虛無的自卑感以及尷尬竟然消失了，他說：

    ‘小雨，我們走！’

    這句話我如今依舊可以清晰的記得每一個字的音調，像是被施展了魔法一樣，我被李誌學牽著手就這樣直接走出了西餐廳。”

    “如果換做是我，我會在出去之前把菜單甩到fú wù員的身上，太過分了！”沈麗憤憤然。

    “我真的希望自己有勇氣這麽做，我們出去後他帶我去了一條小吃街，看了一場愛情diàn yǐng，就是在那一天，我把我的chū yè給了他，但我沒有後悔過，因為我是真的愛他……”

    回憶過往的美好，總會容易讓人再次心碎，周小雨強忍著自己的淚水，但還是被輕易的擊垮，沈麗看到周小雨哭了出來，她心疼的把小雨抱在了懷裏。過了一會兒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淩晨3:59，於是建議說：“現在不早了，要不你先睡一覺，起床後你再慢慢告訴我吧？”

    周小雨低著頭，沒有回答。

    “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會一直陪著你！”沈麗看小雨似乎沒有睡意，於是立刻補充說。

    周小雨點點頭。

    “那天之後我們算是正式確認了情侶關係，很快大學畢業了，我們在郊區租了一個單間過上了同居的生活，我一直沒有敢對任何人說，因為在我的觀念裏未婚同居還是一件非常羞恥的事情，雖然我知道現在的時代變了，可是，在我自己的內心深處就是過不了那一關。

    李誌學和我一樣，在這座城市裏他也沒有多少朋友，剛開始的那段時間雖然日子過得很辛苦，但和他在一起我感覺很幸福。

    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年冬天，我們拖欠了兩個月的房租，房東天天威脅著再不繳房租就直接把我們的東西扔出去，我和他當時都已經找到了工作，由於大學我們都申請了貸款，所以每個月的工資在還完貸款後基本上一分不剩，而我們又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可以伸手向父母要，所以房租隻好能拖一天就是一天了，每次吃飯都是挑大街上最便宜的那家，我還特別不爭氣，經常生病，一生病就要花很多錢，該借的人我們都借了一遍，可還是繳不起每個月的房租。

    後來拖到第三個月實在拖不下去了，我們就去和房東商量，每天下班回來免費做一小時的清潔工作，房東沒有同意，當天晚上我第一次品嚐到了流浪街頭的滋味，我們兩個人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天空中零星的飄著雪花，我相信，如果不是他給我講了一晚上的笑話，我覺得自己會冷的一頭栽倒在地上死去。

    第二天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身上披著他的外套，而他則在我的身邊閉著雙眼瑟瑟發抖，叫了他幾下也沒有反應，嚇的我趕緊撥打120求救，幸好他隻是有點發燒，不過經過那幾天的折騰，本來就一貧如洗的我們還因為連續曠工雙雙丟掉了工作，如果不是病房臨床的大媽看我們兩個可憐給我們吃的，我還真的以為那就是我們生命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