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脫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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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方浩成在獸潮中搏命的時候,定山城外的密林中,有個人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那個人渾身罩在黑布下,看不清容貌,從微微彎曲的腰身來看,好像麵前站著一個讓他感到卑微的大人物。
“上使所說的東西應該就藏在宮中,但皇宮戒備森嚴,禁衛都把持在姓殷的手上,隻有他死了,我們才有機會。”
空氣中傳來一個聲音:“嗯,此事我們雖然占了先機,但必須加快,別讓那小娃娃也死了,留著他還有用。”
“請上使放心,我早有安排,隻是”
“撲”的一聲,一個玉**從空中落下。
”這**丹藥先給你,事成之後,會幫你一並解決,說不定還會給你一些額外的好處。“
”多謝上使,我定當全力以赴,另外,以防萬一,我會多個計劃同時進行,早日取得上使所要之物。”
“很好,不過,以後沒什麽事別來找我,雖然你們墨國暫時還沒引起其他方麵的注意,但也不可疏忽大意,務必要保密,哪怕緩一緩,也不能操之過急。”
聲音漸去,渾身罩在黑布下的那人,朝著空中恭敬的行了個禮,悄然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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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浩成在獸潮中翻轉,腦海中的畫麵越來越生動,時間仿佛都慢了下來。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四周的景象,一頭麋鹿從他頭頂越過,後腿正好落到他身上的瞬間,方浩成腰板一挺,擦著衣服恰好避過。
一雙尖銳的爪子向他胸口抓下,方浩成微微弓背,爪子貼著胸口抓到地上。
一頭野牛向他衝過,方浩成屈膝塌腰,讓野牛的四肢,從自己身體上麵躍過
一個瘦小的身影,在無邊無際的獸潮中,化作一頁孤舟隨波逐流,在驚濤駭浪中高低起伏,卻總是巍然不倒,他總能在避無可避的瞬間找到安全的縫隙。
借著生死危機,他終於明白當日在演武場內,殷德曜在麵對賀衛城的攻擊,為何能巍然不動。
這就是所謂料敵先機的預判之法。
這就是修者和普通武者,在感官和意識層麵的不同。
這是真正的明察秋毫。
這其中有無窮奧秘。
在這危機四伏中,方浩成的意識越發靈敏,身手動作也從生硬變得靈活,他體會到為什麽殷德曜不讓他和賀衛城學習武技招數,理解了殷德曜所說的:“修者不用去考慮怎麽出拳,怎麽踢腳,一切都是自然”。
這是本能!
你出拳的時候還要經過大腦,而我的動作是本能反應,你始終比我慢了一拍,有了本能,要什麽招數?苦練招數,不就是將之化作本能嗎?
這就是殷德曜將來要教他的,想不到在這生死之間,方浩成自行領悟了!
不僅僅是本能,方浩成不經意間還發現了意識的運用,可以讓他不用眼睛,卻能觀察到四周的變化,看到最真實的世界,從而讓本能的反應更加及時和完美。這是殷德曜都剛剛觸及皮毛的境界,也是他口中所說的修者才能掌握的境界。
雖然映入腦海的畫麵還很模糊,但意識對危險的判斷,卻越來越敏銳。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突破之後便是大道,便是鮮活,便是另一種境界。
修者的境界!
不過這一切的變化方浩成來不及細細體悟,他現在要做的是盡快的找到殷德曜,至於找到之後如何,那就是生死有命了。
“呼”
又一隻碗口大的鐵蹄,帶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踩下,和之前一樣,方浩成隻要稍微做了一個動作,調整了一點點的距離,就能讓那隻鐵蹄踩空。但這次卻沒有全部避開,在他身上刮出一道血印,他的動作出現了一些偏差。
“哎呦”,方浩成被痛醒,頓時退出了物我兩忘的境界,這才發現體內的力量已經枯竭,雙手打顫,雙腳踉蹌,他使出最後一絲力量避開一雙腳蹄,終於力量耗盡,重重的摔倒地上。
腥臭的蹄爪帶著勁風已經觸到臉上,在方浩成認命的閉上眼睛之前,仿佛聽見有人喊他,然後感覺雙腿突然一緊,被人倒立著拎了起來,一身黑色盔甲閃著寒光將他扛在肩上,正是牛弘亮。
他的四周,幾十個同樣身著黑甲的暴熊軍士兵,人手一根粗大的木樁,將他們護在中間,組成一個防守陣勢。
幾十根木樁一端抵地,一端斜向外杵著,仿佛一朵盛開的花朵,每根木樁就像是一片花瓣。
守陣的士兵見到方浩成無恙,都鬆了口氣,齊聲高呼道:“太子威武。”,他們看向方浩成的目光中都閃耀著一種光輝,名叫自豪。
墨國有如此的太子,墨國之幸,他們之幸。
方浩成看著眼前的士兵,胸口湧起一股熱流,雖然他們萍水相逢,地位也有高低之分,但在此時此刻,他心中充滿了感激。
操縱木樁的士兵,不斷調整的木樁的高低和角度,向外的那頭總是對著野獸的胸口部位,這樣大部分的撞擊力被地麵承受,飛奔的野獸成了真正的打樁機,“嘭嘭嘭”聲音不絕於耳。
牛弘亮將方浩成從肩膀上放下來,說道:“軍令如山,我自然不能違反,但大將軍的軍令是讓我無論如何保護太子殿下,所以太子有難,我們不得不救,我這不是違反軍令,我是在執行軍令。”
說話間,牛弘亮手持一根更長木樁,從花瓣中伸出,將一頭體型最大的野獸擊飛,避免陣型被過於強大的力量撞擊,而出現lòu dòng。
他們手裏拿著的這些木樁,和營地的當木牆的是同一批。
方浩成低聲道:“牛將軍,謝謝你,我”
牛弘亮揮手道:“殿下無需多說,請讓我護送殿下回營地”
方浩成道:“請牛叔叔救救殷將軍“,他知道牛弘亮不肯答應,但還是懇求道。
果然牛弘亮搖頭道:”不成,我必須保證太子殿下安全,不過“,他喃喃自語道:”獸潮滾滾,難辨東西,說不定我們迷失了方向,能碰上大將軍他們也未可知。“
方浩成聞言眼睛一亮,急忙點頭道:”正是,正是“
牛弘亮眼中露出一絲笑意:”不如請太子殿下為我們指示回營方向,可好?“
方浩成精神一振,指道:”就在那個方向。“
牛弘亮大聲道:”都聽清了嗎?”
“聽清了!”幾十個士兵的喊叫在獸潮中高亢而響亮。
牛弘亮喝到:“移陣,歸營“
士兵們齊聲喊“喏”。
牛弘亮坐鎮中心,木樁組成的花朵緩緩旋轉,像一個無堅不摧的戰輪,緩緩向獸潮深處推進。
滾動中,所有士兵兩兩換位,不停將木樁拔起或插下,或調整方向,或左右平移,互相穿插。
整個陣型,整齊劃一,又鏗鏘有力,從空中向下望去,鋪天蓋地的獸潮中多出了一朵緩緩旋轉的花朵,而花瓣像是最堅韌的利潤,將所有的危險都擋在了外麵。
牛弘亮拿著最長的木樁,哪裏吃緊就往哪裏杵,方浩成躲在”花心“,努力運轉如意蘊體訣,希望盡快的恢複自己的力量。
這樣推進了大約七八丈,牛弘亮突然發出一聲長嘯,將木樁高高豎起揮舞起來。
隔著數丈開外,一片隆隆聲響中,一個熟悉的聲音的傳來:”是誰?“
方浩成一聽就是殷德曜,大聲喊到:”太傅是我“。
牛弘亮也喊道:”大將軍,是太子殿下來救你了。“他的聲音不高,但穿透而過,仿佛就對著耳朵。
”胡鬧“,聽到殷德曜在嗬斥,聲音中掩蓋不住的疲倦。
”移陣“,牛弘亮一指方向,木樁陣像風火輪一樣往殷德曜方向滾去。
”啊“
”啊“
兩個士兵移動中木樁角度沒有對好,被幾頭野獸衝飛活活撞死,牛弘亮迅速補位,將闖進木樁陣的野獸挑飛出去。
倉促中有一頭體型較小的野獸居然在半空一扭又落到陣中,方浩成這段時間又集聚了一些力量,見狀擰住那頭野獸的脖子,扔了出去。
終於,兩隊人馬匯合在一起。
殷德曜麵無血色,胸口衣襟上血跡斑斑,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露出大大小小的傷口,他帶來的一百多人的隊伍隻剩下二三十人,個個帶傷,擠成一團,中間的地上躺著幾個人,渾身是血,其中就有賀衛城。
如果僅僅是殷德曜一個人,憑他的功夫,在這獸潮中可以說來去自如。但要保護受傷的士兵,就必須直麵撞擊,哪怕你功夫再高,這一浪高過一浪的,連綿不絕的壓力,換了誰時間長了都受不了,何況之前他為了方浩成,強行施展”龍卷風“,已是強弩之末了。
牛弘亮趕在殷德曜開口前說道:”大將軍,在下救援太子殿下,在獸潮中迷失方向,真巧遇到大將軍,請大將軍休息片刻,這裏就交給在下把。“說著,給方浩成使了個眼色。
方浩成急忙開口道:”太傅,是我方向指錯了,不能怪牛叔叔。“
殷德曜是什麽人,這種小伎倆怎麽可以呢瞞過他,但此時身處危險,他也顧不得計較,喝到:”廢話少說,衝出去再說“
回程路上又犧牲了幾個士兵,最危險的一次,陣法被幾頭蠻牛衝散,幸虧殷德曜和牛弘亮力挽狂瀾,才避免了全軍覆滅。
在木樁陣和殷德曜等人的配合下,眾人終於衝出獸潮,衝進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