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大玉兒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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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蘭珠迅速趕來,跟著mèi mèi一道去追兔子,仿佛回到了幼年科爾沁,那時候小小的布木布泰騎馬追不上姐姐,如今是海蘭珠追不上瘋跑的大玉兒。
當男人的大部隊往另一個方向散去,大玉兒終於拎起一隻肥碩的灰毛兔,衝姐姐嚷嚷:“姐姐,我抓到了,好大個頭。”
海蘭珠趕來,見那兔子異常肥碩,肚皮鼓鼓的,竟是隻懷子的母兔,她立刻道:“放了吧,就要生小兔子了。”
“是嗎?”大玉兒仔細看了看,果然不錯,趕緊要給人家放地下去。
可又擔心叫那些大老爺們兒給射殺了,便抱在懷裏說:“姐姐,我們帶回去,等這邊散了,再放她走。不然好不容易在我們這裏逃過一劫,回頭不知死在誰的箭下,多可憐。”
海蘭珠也覺得妥當,兩人便先送兔子回來,小格格們見了大肥兔歡喜不已,去拔草摘葉子地要喂它。
大玉兒本想再追著皇太極去,可阿圖犯困鬧覺,纏上了額娘,大玉兒一時脫不開手,便抱著女兒回帳子裏哄。
這邊廂,幾個孩子圍著大兔子,你爭我搶的,好好的竟是掐起來,小的哭大的嚷嚷,鬧得不可開交。
各自的額娘來把孩子拉開,哲哲也不耐煩,命海蘭珠:“放了吧,留在這裏他們又要搶,小孩子懂什麽。”
海蘭珠回眸找mèi mèi,得知大玉兒去帳子裏哄阿圖了,她隻能自己抱起兔子,帶著寶清往後麵走,那裏沒有男人狩獵,想著這大兔子能聰明些,躲開獵人的箭矢。
走得遠了,便見前方有一片樹林,在草原上見到樹林可不容易,而秋風陣陣下,這片楓樹林黃紅錯落絢爛多彩,美極了。
“昨天怎麽沒瞧見。”海蘭珠自言自語,便對寶清說,“我們把兔子放到林子裏,他們都在那一塊兒捕獵,不會到這裏來。”
寶清說:“瞧著近,走著遠,奴婢去給您牽馬來。”
海蘭珠頷首:“你去吧,我抱著它慢慢走。”
如此,她獨自抱著大兔子往樹林走,寶清折回去找馬。
可大玉兒和海蘭珠一回來,她們的馬就被別府的年輕福晉和格格們借走,今天能下場的都下場去了,帶來的馬還要巡防守衛用,不能全借出來。
寶清折騰半天也找不到馬,再往樹林的方向看,蘭格格已經走了進去,她不敢再耽誤,隻好也跟著走來。
且說海蘭珠走到樹林深處,在一處落葉豐軟的地方,將大肥兔放下,撫摸著它的皮毛說:“聰明些,躲著別再出來了,過兩天這裏的人都散了你再出來。”
兔子還在腳下沒跑開,忽然一道黑影竄過來,海蘭珠被猛地按在地上背靠著樹幹,一個蒙麵人單手掐著她的脖子,嚇得她腦中一片空白。
可卻有慢悠悠的腳步聲從那人身後傳來,海蘭珠的目光一瞥,竟是一身騎裝的皇太極,而掐著自己脖子的人,穿著綠褐相見的衣裳,一看就是為了能隱匿在草原上。
“你怎麽在這裏?”皇太極眉頭緊蹙,但一擺手,“放了她。”
“大汗?”蒙麵人很謹慎。
“不要緊,她的嘴巴嚴得很。”皇太極冷然,轉而吩咐那人,“照我說的去做,立刻離開,別再叫人發現。”
“是。”蒙麵人十分順從,身手更是了得,雙足輕點,不過眨眼功夫,就在林子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海蘭珠驚魂未定,但她明白自己撞見了什麽,大汗必定是有什麽秘密的事,而她這樣出現,換做別人,可能早就死在樹下。
她扶著樹幹慢慢爬起來,目光不敢看向皇太極,轉了一圈要回去,男人卻再背後說:“怎麽總是遇見你?”
盛京也不大,皇宮更小,這圍場再大也有限,當然會遇見。
海蘭珠心裏這麽想,可嘴上不敢說,連吭一聲都不敢,隻想要走開。
皇太極冷聲道:“和你說話不回應,昨日叫你站住你也隻管跑,我以為大玉兒是倔的,原來姐姐比她更倔。”
海蘭珠卻生氣了,轉身瞪著皇太極道:“昨天大汗沒看見我抱著阿圖嗎,您要我站住做什麽?阿圖還這麽小,大汗想讓您的女兒看見什麽,看見赤身luo體的女人在她阿瑪身上爬嗎?”
她氣呼呼地說完這句,臉卻刷得紅了,氣勢也弱下來,聲音越來越輕:“請大汗恕罪,也請大汗……顧著顧著點孩子們。”
皇太極道:“昨天的事,你告訴玉兒了?”
海蘭珠搖頭:“說不出口,也不想玉兒傷心。”她欠身,“大汗,我要走了,寶清會找來,別再讓她也看見您。”
踩著豐厚的落葉,走不過幾步,肩膀被用力地拽過去,海蘭珠被甩在樹幹上,高大的男人壓製著她的行動。
“大汗?”她的心提在嗓子眼。
“沒記錯的話,吳克善是把你送來做我的女人。”皇太極冷笑,“是不是?”
“大汗請自重。”海蘭珠守著她對丈夫的貞潔,守著她內心的驕傲,“大汗不要忘了,是您把我從水裏撈出來,您不來幫忙,我早就淹死在河裏,要做你的女人,我無時無刻不想著死。”
皇太極含怒:“在你眼裏,做我的女人很羞恥?”
海蘭珠道:“我是我丈夫的女人,是我孩子的額娘,不是科爾沁隨便拿來送人的東西。我男人死了孩子死了,我想嫁人便嫁人,我想守寡就守寡,可他們要把我送人,休想。”
皇太極被挑起了心裏的怒意,不自覺地逼近美人,海蘭珠很美,那細長柔婉的眼眉,他隻在漢人的美人圖上見過。
海蘭珠直視著他:“大汗若想對我做什麽,我立刻咬舌自盡……”
話語雖堅強勇敢,可抵不住骨子裏的柔弱,她的眼淚已蒙住雙眸,聲音越往後,越帶著哭腔。
海蘭珠撐不了多久,她是如水一般的性情,丈夫眼中最溫柔膽小的女人。
可水是世上最柔軟也最有力的存在,可以滲入任何縫隙,也可以衝垮巨石汙泥,皇太極心裏很明白。
“好好活著吧。”他放開了對海蘭珠的束縛,“玉兒還在等你回去,人活著,總要有些念想,你男人孩子都沒了,可你還有mèi mèi。”
海蘭珠抽噎了幾聲,見皇太極不再壓製她,怯怯地挪動了幾步,漸漸走得更遠,最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剛跑出林子不久,就看見寶清來了,寶清一見她,便吃了一驚,好好的人怎麽哭了。
海蘭珠借口道:“擔心兔子的安危,怕她不能平安生下兔崽,千萬別跟我似的。”
寶清聽來很是心疼,忙道:“格格您別多想,一會兒您沒什麽事,玉福晉聽見又要哭了。”
海蘭珠失笑:“那傻丫頭。”
寶清為她擦去眼淚,整一整衣衫,主仆倆互相攙扶著往大營走,大玉兒剛擺平了阿圖,興衝衝跑出來要去玩,見姐姐來了,歡喜地招手:“你去哪兒了,那裏怎麽有一片樹林?”
走到跟前,細細看姐姐,海蘭珠怕她瞧出端倪,推著她說:“你快找人去要馬,我和寶清麵子不夠大,要不到,我們的馬被人騎走了。”
大玉兒哼哼著:“他們不知道你是我的姐姐嗎,不看我也該看姑姑啊,真是膽大包天,太不把人放在眼裏。”
海蘭珠哭笑不得,不久後大玉兒便要來兩匹馬,哲哲雖然希望她能安靜地坐會兒,可想這些年幾乎就沒出過門,也怪難為她的,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大玉兒滿場亂竄。
大玉兒很快就找到了丈夫,海蘭珠不敢靠近,皇太極卻像沒事人一般,自然地與她打招呼,問她有沒有碰到獵物。
海蘭珠內心窘迫,最後見到齊齊格,就追著她去了。
獵場上熱鬧了半天,大玉兒最後和皇太極共坐一騎回到營帳,那麽多人看著,可謂是嬌寵無限。
哲哲嘴上嗔怪大玉兒不成體統,心裏卻是很欣慰。
眾兄弟裏,多鐸打獵最多,他還是風塵仆仆剛趕路回來的,皇太極重重獎賞了年輕的弟弟,而最後一名的就被派去燒火,今晚要架起篝火,烤肉喝酒,好好樂一番。
吃酒作樂,怎能少了歌舞,原是帶了樂師隨駕的,可一時上那裏找舞娘。
眾人本是沒在意,不想酒過三巡時,舞樂響起,從篝火後閃出妖嬈的身影,輕紗蒙麵身姿綽約,那柔軟的腰肢仿若無骨,一顫一抖,便勾走了男人的眼珠子。
大玉兒不以為然地往嘴裏塞了口烤羊肉,含糊不清地說:“他們帶舞娘來了?”
便聽見邊上幾位庶福晉在說:“這不是那個紮魯特氏嗎?”
紮魯特氏?竇土門福晉的mèi mèi?
大玉兒頓時皺眉,往對麵席位上看去,孱弱的竇土門福晉身旁空著座位,而她自己已是羞得無地自容。
“她想做什麽?”大玉兒心內警惕,又不好的預感。
隻見紮魯特氏一搖一晃,跳著魅惑的舞姿,從發鬢上摘下一朵宮花銜在嘴角,向座中的男人們邀寵,卻又在他們伸出手的一瞬立刻跳開,將他們丟棄。
她漸漸靠向上首,媚眼如絲地仰望皇太極,一級一級台階走上來,很快就到了大汗的麵前。
“大汗……”紮魯特氏屈膝跪下,獻上自己的宮花。
卻是此刻,大玉兒衝了過來,一把抓過她的宮花扔在地上,揪過她的衣領,竟是當眾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把她打落到台階下。
舞樂戛然而止,場內一片肅靜,隻有篝火裏的木柴,發出炸裂的聲響,所有人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