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大汗吃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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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蘭珠若與紮魯特氏嗆起來,那便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大汗出麵調停了姑姑和玉兒的矛盾,這再鬧出什麽,且不說大汗麵上掛不住,姑姑和玉兒也要惹一身騷。

    她性情雖弱,那也曾為丈夫持家十幾年,為人處世的道理她什麽都懂,隻不過性情如此,不愛與人爭辯。

    紮魯特氏見她不聲不響,心中越發急躁,說的話也難聽:“一樣是寡婦,心裏想什麽,彼此最明白。留在夫家,叫那些兄弟叔伯隨意羞辱欺淩,不如跑出來,投身一個厲害的男人。我自己選了大汗,你呢,還是科爾沁給你選的吧?多好啊,比我還名正言順呢,你可是有人撐腰的。”

    海蘭珠看她一眼,命苦的人很可憐,但命苦又刻薄的人,那就是活該可恨了。

    “胡說什麽呢?”竇土門福晉上前來,死命拉開她的表妹,對著海蘭珠賠笑,“她一早起來就吃了酒,說胡話呢。”

    “你拉我做什麽……”紮魯特氏不服表姐,兩人拉拉扯扯鬧個不休。

    海蘭珠見狀,趁著空檔,帶了寶清就走。

    主仆倆一口氣跑回院子裏,又撞見幾位庶福晉在屋簷下曬太陽,她們上上下下的打量海蘭珠,又互相摸摸臉蛋,像是在研究為什麽海蘭珠的皮膚能這樣潔白細膩。

    過五關斬六將似的回到自己的屋子,海蘭珠坐在桌邊,身上累心更累。

    寶清說:“請大福晉做主,咱們在宮苑裏住唄,玉福晉邊上的屋子還空著呢。”

    海蘭珠忙道:“那怎麽成,那是大汗的側福晉住的地方。”

    寶清笑道:“您別生氣,奴婢隻是這麽一說。”

    海蘭珠也笑了:“我生什麽氣,要說累的是她們,成天的瞎算計,我不理會就是了。”

    寶清找來衣裳,為海蘭珠換下,收拾妥當後,聽玉兒說午膳要和姑姑一道吃,便又趕回來,好在那紮魯特氏已經走了,少了許多麻煩。

    她走過鳳凰樓,忽聽得有人在背後喊:“蘭格格,蘭格格。”

    海蘭珠站定回望,是大汗身邊的尼滿。

    尼滿捧著食盒趕來,恭恭敬敬地說:“格格,這食盒還給您。”

    寶清笑道:“大總管,您差個人送去廚房就是了,這也不是格格自己的東西。”

    尼滿愣了愣,嘿嘿一笑:“瞧我,老了糊塗了。”

    海蘭珠不以為然,溫和地問:“大汗覺著好吃嗎?”

    這才是叫尼滿為難的話,他該怎麽說才好,見蘭格格溫婉親善,心裏頭就不忍心叫她難過,便道:“大汗吃得很香,吃不完的,就賞給奴才們了,說不能糟蹋。”

    海蘭珠淡淡一笑:“那就好,姑姑也愛吃,玉兒也愛吃,往後我再多做些。”

    她讓寶清把食盒接下,便往mèi mèi的側宮去。

    尼滿鬆了口氣,轉身回皇太極身邊,他跟著皇太極見識過太多太多的事,此刻想想,總覺得自己方才那句話說多了。

    再三思量後,到了皇太極跟前,硬著頭皮講了,他對蘭格格撒的謊。

    皇太極聽了,似乎根本沒放在心上,一聲“知道了”,就讓他去召見嶽托等人進宮議事。

    宮門外,嶽托騎馬而來,遇見了比他早一步到的杜度。

    杜度是努爾哈赤的長孫,他的父親褚英,是努爾哈赤的第一個兒子,而褚英與嶽托的父親代善,則是同母同胞的兄弟。

    於是他們這兩個堂兄,自然要比旁人親厚一些,更重要的是,當年褚英之死,與皇太極脫不了幹係,他們都是一樣對皇太極心存恨意。

    二人並肩走入十王亭,杜度問起嶽托打架輸給多爾袞的事,嶽托罵道:“那小娼婦生的賤種,還想贏過我?我們根本沒分輸贏,就叫濟爾哈朗給拉開了。”

    杜度道:“我說呢,多爾袞毛還沒長齊,怎麽打得過你。”

    嶽托啐了一口:“想贏我?再吃他娘幾年的奶吧。”

    杜度冷笑:“可皇太極把那個娼婦葬在了祖父身邊,我們的奶奶卻連個邊都挨不著,奶奶可是祖父的原配,沒有奶奶的娘家扶持,祖父從哪裏發家。”

    要說這兄弟倆,一口一個娼婦地稱呼多爾袞的生母阿巴亥大妃,原是當年阿巴亥大妃在努爾哈赤身邊,曾一度被廢。後來努爾哈赤思念阿巴亥,不計前嫌將她召回,仍是妻妾中最尊貴的大妃。

    而阿巴亥大妃被廢的緣故,便是有人告發她與代善私通苟且,連帶著代善也徹底失去了父親努爾哈赤對他的信任。

    在嶽托看來,除了懷疑皇太極是背後黑手外,便是阿巴亥大妃害了他的阿瑪,不然現在阿瑪是大汗,他嶽托就是儲君,就是金國未來的君王,因此他也憎惡多爾袞兄弟三人。

    就快到大政殿,杜度說:“皇太極明擺著就是要拉攏那三兄弟,明著暗著的討好栽培,那三哥孽種若是真的死心塌地地跟著皇太極,皇太極就更不會把我們放在眼裏。”

    嶽托冷笑:“堂哥的話,我明白,怎麽能叫他們好呢。”

    杜度問:“你有打算?”

    嶽托搖頭:“還沒仔細算計好,但是那晚圍場上的事,你可看見了?皇太極身邊那個大玉兒,那麽虎的娘們兒,想要挑唆她,瞧著不難。”

    杜度蹙眉:“怎麽說?”

    嶽托嗬嗬一笑:“當年皇太極怎麽利用那娼婦害我阿瑪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此刻,尼滿已到殿外迎接,二人立刻收斂嘴臉,恭恭敬敬地進了大政殿,之後趕上午膳時辰,皇太極還和他們一道吃了飯。

    內宮這邊,哲哲和兩個侄女一道用膳,說起阿圖和雅圖在十四貝勒府不肯回來,哲哲道:“他們到現在也沒個孩子,但願多爾袞在家這幾個月,能叫齊齊格如願。”

    大玉兒聽這話,心裏便矛盾,一直以來,姑姑對多爾袞一家都十分照顧,許是看在齊齊格的麵上,但毫無疑問,特別關心十四貝勒府。即便是為了齊齊格,也該忌憚多爾袞才是,連自己都明白皇太極的心思,姑姑會不明白?

    因是姐姐在一旁,不必顧忌那麽多,大玉兒便問哲哲:“您提起多爾袞時,不會顧忌大汗嗎?”

    哲哲卻是一笑:“原來你心裏有這個心思,我還小瞧你了,我們玉兒也是長進了。”

    大玉兒紅著臉,赧然道:“您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

    哲哲卻自顧自地夾菜,遞給海蘭珠,又遞給大玉兒:“我替大汗周全所有的事,其他的我不管,而我做的就是大汗做的,明白嗎?”

    大玉兒抿著唇,她像是明白的,可一時說不上來,便問海蘭珠:“姐姐懂嗎?”

    海蘭珠搖頭:“我懂什麽?”

    哲哲看了她一眼,心想海蘭珠若真的留下來,她將來會怎麽存在於皇太極的身邊,皇太極會喜歡她嗎?

    罷了。

    哲哲沉下心,且不說皇太極和海蘭珠會怎麽樣,玉兒一定會傷心欲絕,海蘭珠留不得。

    玉兒不喜歡皇太極身邊有別的女人,這小東西心裏頭,其實連她這個姑姑都是不容的,而皇太極稀罕的,不就是玉兒這麽強烈地愛著他。

    “姑姑,下回我再犯錯,您別罰我跪在外頭可好,哪怕在屋子裏打我一頓,也別把我往外頭攆。”大玉兒小聲地央求,“在外頭,可沒麵子了,想死的心都有。”

    哲哲瞥她一眼:“你記好了,下次再犯渾,我就把你丟到十王亭,你別以為我嚇唬你。”

    大玉兒撅著嘴,不知咕噥什麽,海蘭珠笑著哄她:“你別犯渾就是了,都多大了,難道要雅圖來教她的額娘嗎?”

    大玉兒軟乎乎地問:“姑姑,那你還喜歡我嗎?”

    哲哲一臉嫌棄,海蘭珠笑道:“怪不得姑姑疼她,都這麽大了,還會撒嬌。”

    哲哲歎息,拉過大玉兒的手,輕輕撫摸手背:“玉兒,姑姑有很多對不起你的事,可姑姑現在,隻盼著你能過得好。我們的丈夫不是普通人,金國還在不斷的強大,你的小性子,大汗很稀罕,可你的小性子,配不起一國之君。”

    大玉兒聽得很認真,也不再撒嬌,正兒八經地說:“姑姑,我真的知道錯了,那晚我是昏了頭,我再也不犯渾。”

    姑侄三人敞開心扉,吃飯胃口也好,飯後用茶時,宮外送來了科爾沁的家信。

    彼時海蘭珠抱著阿圖回側宮去,再來剛進門,就聽見mèi mèi在問姑姑:“哥哥是要來把姐姐接回家嗎?怎麽這麽著急,讓姐姐明年開春再走不好嗎?姑姑,您別叫哥哥把姐姐帶回去,我想多陪陪姐姐。”

    海蘭珠僵在原地,她心裏明白,吳克善來者不善,怕是等不及了,親自來逼她成為皇太極的女人。

    此刻,十四貝勒府裏,庶福晉來到正院,但沒見著齊齊格,隻是被傳話吩咐,讓她們送兩位小格格回宮。

    二人都很老實,不敢多嘴,齊齊格要她們做什麽,照著做就是了。

    臥房裏,齊齊格蜷縮在窗下,一臉的失落,她的貼身婢女捧著熱水來,膽怯地問:“福晉,你洗嗎?”

    齊齊格的眼淚滴下來,就在剛才,她的月信又來了,前些日子和多爾袞甜甜蜜蜜,結果什麽都沒成,昨晚的溫存,也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