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她的眼眸像天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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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玉兒笑眯眯地說:“姐姐,我們出去逛幾天可好?我帶你去散散心,大金又不是隻有盛京一處地方。”

    海蘭珠呆呆的,不置可否,看向姑姑,哲哲嗔道:“自己想出去逛,別拿你姐姐做借口。”

    大玉兒擠在姑姑和姐姐中間坐,左看看右看看:“那就當疼我一回,姑姑做主去和大汗說,要帶姐姐去逛逛,姐姐就為了我,勉為其難出去一趟。”

    哲哲罵道:“你的臉皮啊,比城牆還厚,你自己同大汗去講。”

    海蘭珠柔弱地說:“我倒是樂意隨你出門,可是,玉兒啊,咱們都走了,要把宮裏讓給那個人嗎?”

    一提起紮魯特氏,大玉兒心裏就不好受了:“那就當是姐姐陪我去散心好了,在這裏看見了討厭,不如出去走走,眼不見為淨。”

    此刻炕上坐的一排,統統來自科爾沁,科爾沁在盛京乃至整個大金,都是舉足輕重的地位,哲哲很明白皇太極為何要寵幸紮魯特氏。

    “你自己去說,大汗不答應,我再出麵。”哲哲按下心思,吩咐玉兒,“去十王亭去瞧瞧,別毛躁,別耽誤大汗的事。”

    大玉兒站起來,兩手揉搓姐姐的臉頰:“可不許再哭啦,我去去就來。”

    安撫罷了海蘭珠,她便徑直往十王亭去,雖然與內宮僅一牆之隔,畢竟是軍政重地,大玉兒再胡鬧也不敢隨意過去,除非有要緊事,除非像這會兒是姑姑命她去。

    她帶著蘇麻喇一路走來,剛好遇上多爾袞從正白旗亭裏出來,也要往大政殿走。

    “十四貝勒吉祥。”蘇麻喇向多爾袞行禮,大玉兒也是微微一笑,頷首致意。

    “是要見大汗?”多爾袞問道。

    “沒什麽要緊事,你先去吧,我等一會兒就好。”

    大玉兒很客氣,也不生分,原本心裏有的芥蒂,姑姑一番話開導了她。她照著從前的模樣和多爾袞說話便是了,不然自己一旦生分疏離,表現得太刻意,就全算在大汗頭上。

    就好像齊齊格,和她們從來是親親熱熱,見了大汗也是進退得宜,難道她心裏不向著多爾袞,難道她不知道多爾袞和皇太極之間的恩怨。

    大玉兒心裏想,果然人人都聰明,就她,沒把聰明的勁兒用在該用的地方。

    “雅圖和阿圖,給你添麻煩了。”大玉兒說,“阿哲更不好伺候,難為你和齊齊格,替我照顧一夜。”

    多爾袞見玉兒主動和她說話,心裏暖暖的,也笑道:“不妨礙,家裏難得熱鬧,齊齊格很喜歡她們。”

    是啊,大玉兒去過十四貝勒府,那個家冷清得嚇人。但願老天保佑,讓齊齊格這次能如願,明年這會兒,貝勒府裏就該真正熱鬧了。

    行至大政殿前,尼滿迎出來,說大汗正與別的大臣議事,請二位稍等。

    他有心看了眼多爾袞和玉福晉,心裏暗暗歎,差了二十年,當真是完全不同的。

    雖然大汗樣貌英俊,瞧著不顯老,可二十年光陰,能改變太多太多。

    他們在大政殿外等,不久幾位大臣出來,分別見過大玉兒和多爾袞,二人皆是客客氣氣,緊跟著尼滿就來,卻是把他們倆一道請了進去。

    大玉兒原本想對丈夫撒個嬌,偏這會兒多爾袞杵在一邊,她隻能端著穩重好好地說,皇太極含笑看著她,卻是不顧弟弟在場,嗔道:“你自己想出去,編那麽多借口。”

    大玉兒急了:“我怎麽是編的?”

    若是平日,她早膩歪上來,可今日多爾袞在邊上,她不能這麽放肆,但說的話也實在透著親昵:“那你到底讓不讓我去?”想如今,還能有幾個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對皇太極說話。

    “多爾袞。”皇太極卻突然叫了弟弟。

    “是。”多爾袞醒過神,有些緊張地看著兄長。

    “回去告訴齊齊格,往後進宮,把她為你持家的本事交給玉兒。”皇太極笑道,“有的人該學的不學,不該學的,越來越像模像樣。”

    大玉兒睜大眼睛:“我學了什麽不該學的?”

    多爾袞也忍不住笑了,可還是好好地收斂著心思,垂首道:“臣弟記下了,請大汗放心。”

    大玉兒實在沒忍住,跑到皇太極身邊:“我又哪裏不好了?”自己也知道不能這樣,又稍稍壓低聲音,“你要當著別人的麵笑話我?我好沒麵子。”

    皇太極含笑看著她,就在去年春天,還是個唯唯諾諾謹小慎微的人,他生氣地半夜把她獨自丟下,她也不敢吭一聲。

    一轉眼,她努力變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樣,皇太極並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本性,但能肯定的是,自己高興,玉兒也過得很快活,不是很好嗎?

    “退下吧。”皇太極說,“過幾日,我命人先去打點,然後再送你們去。”

    大玉兒高興了,福了福道“多謝大汗,我替姐姐謝恩。”

    皇太極嗔笑:“去吧。”

    歡喜的人,帶著滿身陽光離去,從眼前掠過的側臉,笑得那樣明媚燦爛,大玉兒的眼睛清澈如天池,天知道多爾袞有什麽本事,在匆匆一眼中看清那麽多東西。

    可他嫉妒極了,嫉妒皇太極擁有大玉兒全部的愛。

    “多爾袞。”皇太極已然恢複了嚴肅的神情,方才的寵溺愛憐,似乎隻對著大玉兒才有,他招呼多爾袞往沙盤走去,語氣凝重地說,“你如何看待錦州?”

    這一邊,大玉兒高高興興地回來,大老遠就看見紮魯特氏站在鳳凰樓下,她高高仰起脖子,仰望著鳳凰樓頂上的飛簷,一扭頭,和大玉兒打了個照麵。

    大玉兒沉住氣,帶著蘇麻喇走上前。

    “玉福晉吉祥。”紮魯特氏難得地有禮貌,更是主動問,“玉福晉,您進過鳳凰樓嗎?”

    大玉兒淡淡道:“自然進去過。”

    紮魯特氏嘖嘖不已:“表姐說她還沒見識過,果然不是大汗心上的人,是沒資格進這道門的。”

    玉兒心裏想,你明白最好,別真把自己當回事。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大福晉還等我回話。”她不願再哆嗦了,帶著蘇麻喇從邊上繞開。

    可才走過紮魯特氏身後,這個女人卻捏著嗓子,陰陽怪氣地說:“我若像蘭格格似的,招大汗喜歡該多好,像蘭格格那樣,一到盛京,就成了鳳凰樓的座上賓。”

    大玉兒倏然止步,紮魯特氏這番話,聽得她心顫,什麽意思,什麽叫姐姐是鳳凰樓的座上賓?

    紮魯特氏似乎料到了大玉兒的反應,扭著水蛇似的身段繞過來,笑道:“玉福晉這是怎麽了,難道我說錯了嗎,還請您指摘。”

    大玉兒已然悶住了,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紮魯特氏掩麵道:“糟了,難道是我多嘴,說了不該說的話?玉福晉,您不知道嗎?”

    玉兒憋著口氣,手裏緊緊捏了拳頭。

    紮魯特氏嗬嗬笑道:“大福晉真是把您保護得太好了,這宮裏都傳遍的事,您竟然不知道。玉福晉啊,您不知道蘭格格她,早就去過鳳凰樓好幾回了?回回都是大半夜,黑燈瞎火的時候摸去的。”

    “福晉,我們走。”蘇麻喇見這情形,知道格格已經到了極限,總不能再和紮魯特氏打起來,她攙扶著大玉兒,帶著格格往側宮走去。

    清寧宮裏,久不見大玉兒回來,哲哲擔心她在大政殿闖禍,便命阿黛去瞧瞧,誰知大玉兒早就回來了,說是一回來就進了側宮,沒往這裏來。

    海蘭珠主動說:“姑姑,我去看看玉兒。”

    哲哲道:“莫不是大汗不答應,她又發脾氣了?這兩年,越活越回去,幾時才能不叫我操心。”

    海蘭珠笑道:“您別擔心,興許沒事兒呢,她小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這般說著,海蘭珠辭別姑姑,來側宮找mèi mèi,進門就見大玉兒趴在被垛上,像是在和誰賭氣。

    海蘭珠走來,拿過一床毯子給她蓋上,拍拍屁股道:“怎麽了,這樣趴著睡過去的話,就該著涼了。”

    聽見姐姐的聲音,大玉兒扭過臉,露出一雙眼睛,她細細地看著姐姐。

    世上怎麽會有姐姐這麽美的女人,自己若是男人,一定會愛上她。而自己呢,莫說姐姐,就是齊齊格,她們站在一起,姑姑也總說她像個孩子。

    “姐姐,你去過鳳凰樓?”大玉兒開門見山地問,“三更半夜的時候去的嗎?”

    海蘭珠頓時慌張起來,下意識地想要回避,問著:“誰、誰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