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不是恨你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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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大玉兒這次來赫圖阿拉,皇太極派人相隨,隊伍的陣仗不小,但他們到達後,就返回了盛京,因此她突然帶著孩子們回去,一路跟隨的人不多,走走停停,十分緩慢。
今日又是等太陽曬到正中,隊伍才繼續出發,她生氣地問齊齊格:“我怎麽覺著,你不想回去?照這個樣子走,這麽一點路,要走到明年嗎?”
齊齊格嘿嘿一笑,別過臉看著車外:“我怕回去太早了。”
大玉兒知道她心裏苦,庶福晉們若也生不出孩子,她必定為多爾袞難過,可她們若是成的,那不就意味著這麽多年,是她齊齊格耽誤了多爾袞。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為多爾袞著想,借著自己出走的機會,把家裏的位置讓出來。
他們走了沒一個時辰,阿哲就哭鬧不休,隻能把馬車停下來,抱著小阿哲下車去哄。
齊齊格帶著雅圖和阿圖坐著等,越等身上越冷,雅圖忽然說:“嬸嬸,您聞見香味兒了嗎,好香啊……”
齊齊格嗅了嗅,像是誰家在做好吃的,想到自己一回盛京,起居飲食都要端著,便很不甘心,笑眯眯地問孩子:“咱們去看看好嗎?”
雅圖說:“額娘叫坐著不讓動。”
齊齊格笑道:“有嬸嬸在呢。”
這邊大玉兒好不容易將哭鬧的阿哲哄消停,回到馬車前,齊齊格竟然帶著孩子們走開了,幾個侍衛都是戰戰兢兢,玉兒隻能問:“去哪裏了?”
他們踩著雪跟過來,齊齊格正帶著雅圖和阿圖坐在農家的院子裏,老婦人熱情地剛烤好的番薯拿給她們吃,見大玉兒也來了,她歡喜地招手:“快來,可甜了,肚子裏暖暖的。”
可卻是這時候,皇太極帶著人跑過,大玉兒的馬車停在路邊,車上的人都不在,隻留下兩個侍衛看守,皇太極跑得急,沒仔細看,兩隊人馬便是擦肩而過。
皇太極一口氣跑了很遠,停下喝水時,在路邊雪地上,看見了眼熟的東西。
他命人撿起來,拿在手中查看,忽然想起了方才從眼前一晃而過的馬車。
捏緊了手裏的東西,皇太極調轉馬頭就奔馳而去,唬得隨行侍衛連忙跟上,他們本是猜想,大汗是去接玉福晉的,這難道半道上改主意了,又不去了?
這一邊,大玉兒催著好不容易出發後,沒多久阿哲又哭了。
小娃娃還不會說話,隻會恩恩呀呀地表達不滿,大玉兒起初擔心女兒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後來才察覺到,她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雅圖和阿圖把自己的玩具都拿給mèi mèi,阿哲都推開不要,齊齊格說:“是不是有什麽落在王城沒帶回來?”
乳母嬤嬤細細翻找,怯然道:“小格格總愛咬來磨牙的那塊玉,像是沒帶來……”
大玉兒問:“哪塊玉?”
乳母道:“就是那天從大汗腰上扯下來的那塊。”
齊齊格看著大玉兒,大玉兒尷尬地一笑:“他給我的東西太多了,我哪裏記得住這麽些。”
阿圖躲在姐姐身後,小聲說:“額娘,剛才我把玉掉在馬車外麵了……”
不過是一塊石頭,不可能興師動眾地返回去找,齊齊格把自己的玉佩給阿哲玩耍,隊伍繼續上路。
可是沒走多久,後麵就追來急促的馬蹄聲,瞬間有十來個人騎著馬將他們包圍。
齊齊格很警惕:“難道遇上強盜了?”
她掀開簾子一看,便是皇太極坐在高頭大馬上,她失聲道:“大汗?”
大玉兒正摟著她的孩子們,擔心是不是會遇到襲擊,聽見齊齊格這聲兒,頓時愣住。
馬車外已經有人喊著:“側福晉,是大汗來了。”
誰也沒想到的事,竟然就發生了,大玉兒根本沒指望皇太極會主動來接她,皇太極也沒想過,大玉兒會自己回家。
這會兒齊齊格和蘇麻喇帶著眾人站得遠遠地,阿圖軟乎乎地說:“嬸嬸,我想要阿瑪抱抱。”
雅圖似乎懂事了,拉著mèi mèi說:“阿瑪和額娘說話呢。”
齊齊格一笑,哄著孩子們說:“一會兒阿瑪就來抱你們。”
這一邊,皇太極伸手將大玉兒的風衣攏一攏,故意問道:“是住的悶了,出來轉一圈?你倒是自在。”
大玉兒搖頭說:“我要回家了。”
皇太極嗔笑:“還知道要回家?可不是說好了,要回家了就派人捎信到盛京,我來接你,你自己瞎跑,就帶這麽幾個人,撫順那裏大雪封路,你怎麽過去?”
大玉兒垂著腦袋說:“你不是來接我了嗎?”
皇太極在她額頭上一點:“頂嘴?”
腦袋被戳得隱隱發痛,勾起她心裏的委屈,再抬起頭,已是淚眼汪汪:“你還要我嗎?”
皇太極道:“幾時不要你了?”
“那你為什麽要姐姐?”大玉兒問了,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她竟然就這麽直接地問了。
皇太極沒出聲,伸手擦去她的眼淚。
“那天晚上你去接姐姐,不是因為我求你對不對?”說出來了,心也敞開了,她痛苦地問,“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你會喜歡姐姐,是因為我不夠好嗎?”
皇太極搖頭:“玉兒,這所有的話,你都要聽dá àn嗎?很想聽嗎?”
大玉兒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是啊,她真的想聽嗎,難道心裏沒有dá àn,難道一定要他親口承認?
她快不記得自己為什麽要回去了,為了皇太極,為了姐姐,又或是為了姑姑?
“我想你了。”大玉兒哽咽,“比你去打仗還要想你。”
皇太極笑:“知道你想我了,所以來接你了。”
他將哭泣的人擁在懷中,用自己的風衣將大玉兒裹得嚴嚴實實,他的手在風衣裏撫摸著大玉兒的背脊,溫和地說:“是我不好,我讓你傷心了。”
重新又聽見皇太極的心跳聲,大玉兒安寧地閉上了眼睛。
齊齊格說她頂沒出息,要想離家出走,住半個月算什麽,要想讓大汗意識到她心疼她,這麽眼巴巴地自己跑回去又算什麽。
可大玉兒知道,齊齊格是故意激她來著,齊齊格就是看穿了,她的心根本離不開皇太極。
她的男人身邊有那麽多的女人,還有個妖精似的正挺著肚子呢,怎麽就在親姐姐這兒過不去這道坎,可是大玉兒對齊齊格說:“我怕是這輩子,也過不去了。”
“跟我回家。”皇太極說,“再不許往外跑了,你想出去走走,等將來我閑了,帶你去逛。”
“我不知道回去了,要怎麽麵對姐姐和姑姑。”大玉兒不再糾結什麽稱呼,姑姑就是姑姑,姐姐永遠是姐姐,“我沒法兒說說笑笑的,我不可能照你和姑姑想的那樣大度,你很快就會生氣,你會討厭我。”
皇太極說:“我在來的路上,把你這些話,都替你想明白了,你還真說的一字不差。”
大玉兒仰起腦袋,她不信的。
皇太極的手,卻在風衣裏輕輕戳她的心口:“你心裏想什麽,我都明白。玉兒,哲哲怎麽說我不管,但我不會強求你和海蘭珠像從前那樣,我一早就說,要你照著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大玉兒眼神直直地說:“我會一輩子恨姐姐。”
皇太極笑:“那你還讓多爾袞打聽海蘭珠的事?”
“你知道了?”
“不然呢,由著你去翻天?”
“吳克善那麽狠毒,他簡直畜生不如。”大玉兒立時就怒了,“一想到和他從一個娘胎裏爬出來的,我都替死去的額娘惡心。下次再見到他,我要狠狠扇他幾巴掌,我再也不會讓雅圖喊他舅舅,他不配。”
皇太極淡淡含笑,看著火氣衝天的人,問:“你不是恨你姐姐嗎?”
大玉兒忙閉嘴,隨便一句話,她就原形畢露。
皇太極溫和地說:“玉兒,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讓你傷心,你姐姐也對不起你,她也讓你傷心。可事已至此,除了對不住你,我還能說什麽?”
大玉兒委屈不已:“你就是知道,我不會讓你把姐姐再送走的……可我一輩子,也不想原諒你們。”
皇太極卻將大玉兒抱上馬鞍,自己翻身上馬,將她護在懷裏,慢慢踱步到齊齊格和孩子們的身邊:“你們坐車慢慢來,我們先走了。”
齊齊格忙道:“是,大汗放心,我會照顧好孩子們。”
皇太極想起什麽來,從懷裏摸出捂暖的玉佩,遞給抱著阿哲的乳母:“替她收好了,別再丟了。”
說罷,馬蹄揚起積雪,他帶著大玉兒奔馳而去。
“福晉,奴婢真擔心,格格那麽倔,回頭又把大汗惹毛了。”蘇麻喇憂心忡忡,“奴婢都沒來得及勸幾句。”
齊齊格笑道:“不會的,我也沒想到大汗會來接她,可是這一接,你家格格什麽深仇大恨都沒了,那可是她最在乎的人啊。你家格格又不傻,她心裏明白著呢。”
蘇麻喇說:“就算現在沒事,回去了怎麽辦?宮裏就這麽大,抬頭不見低頭見。”
齊齊格抱起阿圖,不以為然:“她是想好了才回去的,你就別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