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替你殺了大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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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巳之變是皇太極繼任大汗以來,對明朝發動的最大一次戰役,曾一度兵臨城下,逼得明朝京畿戒嚴防守。

    但明朝終究是中原霸主,強攻不下,大金雖未敗,也叫皇太極十分可惜。

    自那之後,皇太極轉而攻蒙古招西藏,這幾年又和朝鮮較著勁,逐漸將明朝孤立。並鑄造紅衣大炮,養病練兵,重視農耕,數年過去,如今的大金,已然比在努爾哈赤手中更為強大。

    幾日後,索尼正式到書房,為大玉兒講述那一段,當年她跟著姑姑在盛京,每日為皇太極祈福,隻知有大戰役,不知有多嚴峻,事後聽聞豪格險些喪命,更是心驚膽戰。

    如今才有機會,真正“經曆”那一場戰役,索尼的每一句話,都叫大玉兒內心震撼。

    “寧錦防線堅固,輕易難破,當時大汗以蒙古為向導,突破長城,威脅北京。”索尼說道,“可惜叫袁崇煥帶兵增援,挫我大金銳氣,當時若能一舉攻破北京,如今臣就該在紫禁城裏與福晉您將這一段戰爭。”

    “總有那一天的。”大玉兒傲然道,“我相信一定會有一天,我坐在紫禁城的書房裏,再聽索尼大人為我講學。“

    索尼笑道:“臣之榮幸。”

    他們說了很久很久,不知日落黃昏,內宮已是傳膳的時辰,海蘭珠帶著孩子們來清寧宮,哲哲問:“玉兒呢?”

    雅圖說:“額娘還在書房裏呢,蘇麻喇說她不敢去打擾。”

    哲哲嗔道:“她這是在聽什麽,聽得這樣專注?前些日子,我聽幾位貝勒福晉說,外頭都在議論玉福晉上書房的事,認為女人家念書學政不成體統。我想著是不是也太過了些,本打算請示大汗,別叫玉兒當真,誰知道我還沒來及說,大汗又把索尼調到書房去,真是不嫌事多。”

    “姑姑,那位索尼是很了不起的大臣嗎?”海蘭珠問。

    那晚她就和皇太極說好了,往後不懂的就開口問,漢人說不恥下問,沒什麽大不了的,更何況都是最親近的人。

    哲哲道:“幾年前大汗與明朝大戰時,豪格身陷重圍,險些喪命,是索尼單槍匹馬把他救出來,立了大功。他家祖上就跟著先汗了,隻不過都是書生,他的叔叔如今也在文官譯書,到他這裏,倒是出了個文武全才。”

    說罷,便是吩咐阿黛:“去找玉兒回來,她不吃飯,人家索尼的家眷還等他回去吃飯。”

    阿黛領命,帶著小宮女走了,遇見膳房給側宮娜木鍾送飯菜,上前問了幾句,見麗莘出來了,吩咐道:“你要好好伺候側福晉,別有閃失。”

    麗莘從前在察哈爾,是下人中的頭一份,如今卻要被阿黛使喚,心中一直不服氣,皮笑肉不笑地答應下,卻在阿黛轉身離開時,衝著她啐了一口。

    膳食送到側宮,娜木鍾這幾日孕吐厲害,沒什麽胃口,吃了一碗粥幾筷子小菜,便都賞給麗莘了。

    她吃力地靠在炕頭,說道:“我懷阿布奈時,從沒這樣難受過,難不成是他們在我的飯菜裏下藥?”

    麗莘道:“可是您吃的東西,奴婢都吃過,奴婢好好的。”

    娜木鍾沒好氣地說:“能一樣嗎,我可是懷著孩子的。”

    麗莘不敢再多嘴,收拾收拾準備撤下膳桌,娜木鍾又問她:“你方才在外頭,和誰說話?”

    “和阿黛,她像是要去找布木布泰。”麗莘應道,“那個女人念書念成傻子了,連飯都不吃,聽說那些先生都是年輕男子,她怎麽也不避諱呢。”

    “廢話,書房裏那麽多宮女,且就挨著崇政殿,能做什麽?”娜木鍾生氣麗莘蠢笨,提醒她,“你在外頭還是少開口,別給我丟臉。”

    “是。”麗莘悻悻然,又想起一事道,“明日伯奇福晉要來請安,怕是又要給大阿哥傳話,您看您總是不搭理,會不會反而惹怒了那個人,聽說大阿哥脾氣很不好。”

    娜木鍾吃力地閉上眼睛:“我自有分寸。”

    但這一邊,皇太極半路遇見了阿黛,得知她是去找玉兒,才知道那個家夥竟然到這個時辰還在書房。

    他來時,見索尼正在一張大紙上,徒手畫出了明朝疆域的輪廓,為玉兒解說當年大軍進攻的路線。

    見皇太極來了,二人行禮,他嗔道:“你跟她講這些,她聽得懂嗎?”

    大玉兒很坦率地說:“聽不懂,可是很想聽。”

    皇太極搖頭:“明日再聽吧,宮門要落鎖了,你別忘了宮裏的規矩。”

    玉兒這才發現,外頭已經漆黑一片,入秋後日落得早,天一黑就分不清時辰,而她此刻也感覺到腹中空空的。

    皇太極見宮女來送茶,親手遞給索尼道:“渴了吧。”

    索尼惶恐不已,大玉兒接過,再轉交給他:“先生喝了茶,就回去吧。”

    “是……”索尼小心翼翼地接過茶水。

    皇太極伸手挽了玉兒,兩人撂下他便走了。

    索尼長舒一口氣,他口幹舌燥,咕咚咕咚喝下一整碗茶。看著大汗和玉福晉離去的背影,想到玉福晉說,總有一天,要在紫禁城的書房裏再聽他講課,心中不禁激起豪邁之情。

    而大玉兒跟著皇太極往內宮走,喋喋不休地講述她今天聽說的一切,皇太極不勝其煩:“你給我說什麽,我就是帶兵的那一個,還要你來給我講。”

    大玉兒不服氣:“那你也隻帶了自己的兵,索尼是怎麽突破重圍的,你看見了嗎?”

    皇太極反問:“你看見了?”

    大玉兒一怔,她到底是說不過丈夫的,雖然氣呼呼的,可心裏歡喜:“我可高興了,昨晚高興得都沒睡著,你不在家的那些年月裏,我時常想你在外麵是什麽樣的呢,現在聽索尼講,覺得填補了好些。”

    皇太極道:“難得你喜歡,你喜歡便好。”

    大玉兒輕輕晃著他的手:“其實我最喜歡的,是你知道我喜歡。”

    她想和皇太極多一會兒獨處的時間,雖然餓了,也不急著回清寧宮和姑姑姐姐一道用膳,兩人從崇政殿出來,繞過東路再回鳳凰樓下,皇太極雖然嫌她,可還是耐心地聽她說話,他也正好鬆鬆筋骨,透透氣。

    宮人們掌著燈籠,不遠不近地相隨,二人的身影在慌忙裏,隔著老遠都能看見。

    此刻,多爾袞和多鐸正要離開,卻看見了這一幕,多鐸嗤笑:“皇太極倒是安逸,坐享齊人之福,把科爾沁一對美人左擁右抱。”

    多爾袞見不得這樣的光景,他嫉妒的瘋了,可每每想到玉兒是開心的,他又能很安逸。

    他帶著弟弟要走,卻聽多鐸說:“皇太極倒是真心稀罕這布木布泰,她都和你傳出私交的流言,他也沒嫌棄。”

    “別再提這件事。”多爾袞慍怒。

    “哥,倘若之後再有什麽麻煩,我就替你殺了大玉兒,那個女人是紅顏禍水。”多鐸目光凶戾,用手比了一個殺人的動作。

    “住口!”多爾袞頓時失態,壓低聲音嗬斥弟弟,“我警告你,別胡來。”

    多鐸很納悶,脫口而出:“哥,你該不會真的和布木布泰……”

    多爾袞一把揪住了多鐸的衣領:“你再胡說八道,別怪我不客氣。”

    多鐸又氣憤又懼怕,推開兄長道:“何必動氣,我不過是一說!不說了,走了!”

    看著弟弟怒氣衝衝地離去,多爾袞才稍稍冷靜幾分,唯恐多鐸胡思亂想,便又跟了過去,要好好叮囑他。

    他直接去了十五貝勒府,派人送話回家,道是今晚不回家裏用膳。實則齊齊格這些日子也無暇照顧他,帶孩子的新鮮勁還沒過去,而東莪越大越可愛,這會兒學著爬,小屁股一撅一撅,奔著齊齊格就來,真是把她當親娘了。

    庶福晉們也很喜歡東莪,時常過來幫忙照顧,齊齊格從前不大愛和她們說話,如今往來多了,才發現原來家裏的日子也沒這麽悶。

    下人來傳話說多爾袞今晚晚些到家不久,宮裏就來了人。

    這麽晚的時辰,齊齊格怪緊張,誰知是大玉兒派人給她送了兩冊新譯的書,還命傳話之人照原樣搬她的話,說:“從前總是你給我書,現在我給你了,不必給我磕頭謝恩,免了。”

    傳話的人說完,就嚇得跪下去,齊齊格又氣又好笑:“把她輕狂的。”

    宮裏來的人走後,齊齊格便對庶福晉們說:“明日跟我一道進宮去逛逛,你們上回進宮,還是額娘在的時候了吧。”

    二人戰戰兢兢地說是,自從被阿巴亥大妃選來服侍多爾袞後,沒再回宮,本以為這輩子沒機會再去看看,沒想到嫡福晉突然就開恩了。

    翌日晴朗,晌午前,齊齊格帶著東莪和庶福晉們進宮來,十四福晉時常出入宮闈,宮人們都是畢恭畢敬,今日突然見她帶著庶福晉來,都十分新鮮。

    那麽巧,苔絲娜今日奉豪格的命令,又來“探望”娜木鍾,與齊齊格一行人打個照麵,便上前來喊了聲“嬸嬸”。

    齊齊格早就習慣了比自己年紀大的女人喊自己嬸嬸,和和氣氣地說:“往後有時間,也來我們府裏坐坐才是,一家子人該多熱絡些。”

    苔絲娜性情柔弱,隻是一一答應。

    齊齊格聊著聊著,提起娜木鍾來,她隨意地說:“聽說側福晉害喜厲害,我正想著,給她送些酸棗去,也不知她喜不喜歡。”

    苔絲娜說:“我也聽說了,說是連飯都吃不下,不過那年她懷阿布奈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從頭到尾都很精神。”

    齊齊格默默記在心裏,之後一道去清寧宮請了安,苔絲娜便告辭去探望娜木鍾,齊齊格留在哲哲身邊,對姑姑和海蘭珠姐姐講了苔絲娜提起的話。

    海蘭珠說:“我過去懷兒子和女兒時,症狀就不一樣,看樣子,她這一胎該是個女兒。”

    哲哲很謹慎:“我們放在心裏就好,她現在一定盼著是個兒子,何必潑她冷水。”

    齊齊格道:“她若真生個兒子,可要了不得,姑姑,您可小心。”

    哲哲頷首不語,可她心裏明白,皇太極明年稱帝,娜木鍾若是真的生個兒子,那就是改元後的頭一個皇子,人人都會記著他。

    齊齊格坐不久,就往書房來,要好好教訓一下大玉兒昨晚的囂張。

    可是走出門,忽然聽見側宮裏拍桌子的動靜,她怕自己被人盯著,仿若無事地離開,果然娜木鍾很警惕,此刻正後悔方才的失態。

    苔絲娜嚇得直哆嗦,怯怯地說:“是豪格的原話,不是我說的,您千萬別生氣。”

    娜木鍾冷笑:“你該知道豪格脾氣不好,你回去,就不必對他說我的原話了。”

    苔絲娜連聲道:“是是是,我知道該怎麽說。”

    娜木鍾稍稍平靜,目光犀利地盯著苔絲娜:“一切等我生下這個孩子再議,叫他安心一些,別太張揚,他的阿瑪並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子盼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