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禦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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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要禦駕親征,暫時隻有多爾袞幾人知道,為了作戰順利,他們也絕不會把這事兒透露出去,這日離開皇宮,便是要趕去秘密部署軍隊出發的路徑。
出宮時,濟爾哈朗先行,多爾袞兄弟倆在後,多鐸道:“皇太極會帶著豪格吧,回頭隨便給按個功勳,又給他把親王恢複了。”
多爾袞巴不得豪格被帶走,便道:“獨自留他做什麽?監國嗎?他配嗎?”
多鐸冷笑:“也是,回頭他把自己的老子都反了,難道咱們還要幫著皇太極回來打兒子不成。”
是日夜裏,皇太極到關雎宮陪伴海蘭珠,問起白天的事,海蘭珠已經去永福宮看過妹妹,說去的時候,雅圖正撅著屁股挨打,倒也沒打重,隻是拍了幾巴掌。
“說是雅圖不願對貴妃行禮。”海蘭珠道,“玉兒教訓她了,雅圖已經知錯。”
皇太極頷首:“玉兒一直很用心教導女兒,朕從不擔心。但她也太過了,把賽音諾顏氏打成那樣,萬一肚子裏的孩子有閃失,叫朕該拿她怎麽辦?”
海蘭珠問:“皇上會怎麽辦?”
皇太極愣住,想了想說:“自然……是不了了之。”
海蘭珠笑道:“既然如此,玉兒何必示弱,何必讓自己的女兒白白受委屈?”
皇太極瞥她一眼:“你就寵著吧。”
海蘭珠笑而不語,將新縫好的鞋墊,墊在皇太極的靴子裏:“天冷了,皇上要添衣裳。”
皇太極道:“你若還有精神,給我納幾雙厚鞋墊。”
海蘭珠看著他,覺得有些奇怪,皇太極果然道:“年末,朕要出征朝鮮,那裏冷。”
她的心猛地懸起,蘇麻喇和寶清曾說的,皇帝一年到頭都不在家的日子,終究還是來了。
“我知道了。”海蘭珠說,“再敦促他們做幾雙新的靴子,新鞋怕不合腳,這些日子就先輪著穿起來,到時候再帶出去穿,就合適了。”
她不害怕分離,可她擔心皇太極的安危,打仗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過去曾也聽說皇太極征戰四方,聽說大金的軍隊所向披靡地開疆擴土,可那會兒也就是記掛一下在盛京的妹妹和姑姑是否安好,她從沒想過,那個傳說中的天神般的人,會成為她心頭最深的牽掛。
“別怕,朕隻是去立威的,不會衝在前頭,也不會有危險。”皇太極道,“朕很快就回來,你是春天生,春天朕一定就回來了。”
海蘭珠笑:“我不怕,有姑姑在,還有玉兒呢。”
“她啊……”皇太極輕輕一歎,“先別告訴玉兒,朕要秘密作戰,殺李倧措手不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海蘭珠欲言又止,她不敢問皇太極不想告訴玉兒,是不信任還是沒必要,哪一種,對玉兒都太殘忍。
不過晚膳後,皇太極特地去看了雅圖,蘇麻喇得知消息,歡喜地跑來告訴大玉兒,大玉兒隻是哦了一聲,問:“雅圖沒在皇上麵前胡鬧吧。”
蘇麻喇本以為,格格會一並去看看,這樣至少能有機會和皇上說說話,指不定皇上今晚就過來了,結果格格淡漠的好像沒她什麽事兒。
不過,蘇麻喇唯一安心的是,格格夜裏不再哭了,她不會再偷偷掉眼淚。
皇太極從女兒的住處回來,永福宮隻亮著一盞昏暗的燈,門前的宮女垂首侍立,死氣沉沉。
他心中憤憤,卻又覺得這氣來得莫名其妙,便是負手而去,回到了海蘭珠的身邊。
永福宮裏,大玉兒安靜地躺在炕上,被子蓋了半身,手裏挑著雅圖落在這裏的繩子,翻出新奇的花樣。
她聽見了皇太極的腳步聲,曾經會讓她牽掛的動靜,如今在心裏已經勾不起半分漣漪,她默默將繩子收好,翻身睡去。
數日後,齊齊格進宮,碰巧苔絲娜也來向皇後和四妃請安,她並非大阿哥家的嫡福晉,卻代替嫡福晉來做這些事,而苔絲娜與娜木鍾什麽關係?明擺著的事,齊齊格心裏冷笑,那豪格怎麽一直就挑不出合適的人來替他辦事呢。
齊齊格輾轉在書房找到玉兒,兩人對坐飲茶,外頭秋風蕭索,落葉紛紛,總是刷刷地響個不停。
提起這些日子宮裏宮外的事,齊齊格直言:“外頭都在說你厲害,你何必呢,那些小福晉雖然沒指望,可好歹也在皇上枕邊躺著,往後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大玉兒冷冷一笑:“你家兩位庶福晉,哪一個不是服服帖帖?”
齊齊格嗤笑:“賴上我了?那好,娜木鍾呢,她和那些小福晉能一樣嗎?人家現在,人緣好著呢,特別……是和大阿哥府。”
大玉兒淡淡地看著齊齊格,睿親王府裏一草一木都在皇太極的心裏,皇太極難道會不防著自己的兒子。
要說那天在皇陵動怒將豪格貶為貝勒,僅僅是因為一句科爾沁的女人生不出孩子,或是阿巴亥大妃是賤婦,那皇上也太沉不住氣。
想必皇太極早就看不慣豪格與嶽托一個鼻孔出氣,要把這堂兄弟拆開,那麽豪格若是與娜木鍾的勾結,顯然也不會逃過皇太極的眼睛。
“我有分寸,你別擔心我。”大玉兒淡淡地說,“我和娜木鍾的梁子,從她進宮第一天起就結下了,她既然願意忍氣吞聲地熬著,那就熬著唄。你看看淑妃如今,皇上為她選了宗室的孤女來撫養,人家每天樂嗬嗬地在自己屋子裏過小日子,不好嗎?”
“還不興人家有心氣有追求?”齊齊格故意道,“你是皇上的莊妃,人家也是正經的貴妃啊。”
“那也要看配不配,有沒有這個命。”大玉兒將甜膩的點心切開,隻和齊齊格一人嚐一小口,冷冷地說,“娜木鍾不服命,那就等死吧。”
齊齊格心中一顫,輕聲道:“玉兒,你怎麽了?”
大玉兒看向她:“我怎麽了?”
“沒什麽,我、我就是……”齊齊格伸出手,本以為會摸到冰涼的手指,可大玉兒的手是暖的,紮紮實實地暖著,她道,“玉兒啊,你要好好的。”
齊齊格帶著滿腹心事離宮,回到家中,剛好遇見正白旗麾下幾位副將來拜見多爾袞,齊齊格雖然很少在軍營裏行走,但能認得多爾袞手下每一個人。
“鄂碩將軍,好久不見了。”齊齊格站在台階上,對向她行禮的男人道,“上回見你,是兩年前了吧,你的妻兒可好?”
“多謝福晉記掛,妻兒皆安好,托王爺和福晉的福。”鄂碩恭敬地說,“隻是此刻,王爺急招末將,還請福晉恕罪。”
齊齊格長眉一挑,讓開道:“趕緊進去,趕緊的,別耽誤了你們。”
門前的人魚貫而入,齊齊格看著他們的馬匹被牽走,心裏沉沉地一歎。
多爾袞說的話實現了,怕是真的要打仗,她的心不禁有些亂,姑姑說的不錯,過了兩年安逸日子,她反而不如從前。
一個時辰後,書房裏的議事會才散,眾人三三兩兩的離開,多爾袞獨獨留下了鄂碩。
鄂碩今日沒有領到任何差事,心裏正納悶多爾袞為何急招他,多爾袞此刻才道:“你東奔西走了兩年,辛苦了,且在盛京養一養。”
“多謝王爺,可末將不辛苦。”鄂碩道,“不論是什麽差事,還請王爺吩咐。”
多爾袞示意他別著急,到門前看了看,而後道:“年末要打朝鮮,你聽到動靜了嗎?”
鄂碩不敢隱瞞:“略有耳聞。”
多爾袞說:“屆時你留下看守盛京,宮裏若是有什麽事,你要為皇上守住宮闈。”
鄂碩心裏一顫,總覺得多爾袞這話裏有話,但多爾袞是他的旗主,他是多爾袞的奴才,多爾袞要他進,他絕不能退。
“但……”多爾袞眉心一沉,“我若是沒記錯,你與佟圖賴師出同門,是不是?”
鄂碩道:“王爺沒記錯,佟圖賴是我的師弟,我與他情同手足,佟圖賴如今領漢軍正藍旗都統。”
多爾袞道:“記下,宮中若有異象,你推佟圖賴前去護駕,讓他領漢軍旗去保護宮中的娘娘阿哥們,我正白旗的人,不要出麵。”
“末將領命。”鄂碩應道,“王爺,此去朝鮮,寒冬臘月,還請王爺保重。”
多爾袞冷冷一笑:“該保重的人,可不是我啊。”
北風陣陣發緊,年關轉眼而至,十一月末時,海蘭珠的肚子已高高隆起,就在皇太極壽辰當日,她被玉兒攙扶著,被宮女們簇擁著,來到十王亭,目送皇帝禦駕親征。
今日女眷並沒有被應許出席,大玉兒見姐姐記掛不下,這畢竟是她來到盛京後頭一回遭遇皇太極去打仗,於是便說自己想看看,問海蘭珠去不去,海蘭珠立刻點頭。
風雪裏,她們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蒼白的臉,而遠處高頭大馬上,皇太極威嚴如神、目光如鷹,叫人肅然起敬,海蘭珠也不自覺地挺起了背脊。
齊齊格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笑嘻嘻地和她們擠做一堆。
那一邊,戰鼓擂響,皇太極策馬而去,眾將士大臣山呼萬歲,震天撼地。
多爾袞策馬緊隨,目光瞥見這裏的人,生生落在了大玉兒的臉上,雖然僅僅一瞬,可他覺得,大玉兒好像和他對上了目光。
齊齊格朝丈夫揮手:“多爾袞,早些回來啦。”
多爾袞已經飛馳而去。
“姐姐,回去吧,怪冷的。”大玉兒攙扶著海蘭珠,海蘭珠木木地點頭,緊緊抓著妹妹的手,大玉兒溫柔地笑著,“真沒事,皇上很快就回來,姐姐可別一著急把孩子急出來啊。”
海蘭珠哭笑不得:“你別嚇我了。”
她們三人回到內宮,恰見淑妃帶著她的養女從麟趾宮退出來,這個養女是皇太極收養的宗親遺孤,在哲哲的建議下,送給了淑妃撫養,如今看看三歲,正是可愛的時候。
淑妃帶著孩子,讓她向幾位長輩行禮,海蘭珠驚訝地問:“小臉兒怎麽紅了,是巴掌印嗎?”
“不、不是……”淑妃把孩子往身後藏,可是被嚇蒙的孩子,此刻才突然哇哇大哭,像是回過神了。
大玉兒朝麟趾宮看了看,笑道:“到我屋裏坐會兒,給孩子拿糖吃。”
她們把母女倆接到永福宮,海蘭珠溫柔地哄著小格格,她最擅長哄孩子,小閨女伏在她的肚皮上,奶聲奶氣地問:“娘娘,這裏頭也是小妹妹嗎?”
海蘭珠說:“是啊,很快就能出來和你玩兒,好不好?”
齊齊格和大玉兒陪淑妃說話,才知道是孩子們在一起玩耍,不小心把滾燙的熱水撲在了娜木鍾的女兒身上,也沒燙著什麽,可娜木鍾聽見了,命淑妃帶著孩子去麟趾宮,當麵扇了小孩子兩巴掌。
齊齊格恨道:“大汗這會兒還沒出盛京城呢,她就狂了。”
大玉兒轉身見孩子正和姐姐安寧地說著話,便勸淑妃:“別和她計較,往後她再糾纏你,你就來找我,或是去找皇後娘娘。如今她不是你的主子,你還替皇上收養遺孤,代表的是皇上,別讓孩子受委屈。”
淑妃感恩戴德,來了這麽久,皇後姑侄三人待她真是極好,她隻求平安度過餘生,根本不想和娜木鍾合汙同流。
待齊齊格去逗小孩子,淑妃輕輕拉著大玉兒的手說:“你要小心些,她和苔絲娜聯絡得很密切,大阿哥府裏,像是叮囑她做些什麽。方才我在麟趾宮,她打孩子的時候,從袖口裏落出一團紙,她立刻踩在腳下,急躁地把我們攆走了。”
大玉兒微微皺眉,豪格不是跟去朝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