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心裏的恨,哪有這麽容易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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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爾袞那麽愛我……”
聽齊齊格這麽說,大玉兒的心一沉,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有這樣的本事,讓愛自己的女人同時也認為,自己是最愛她的?
也許他們並沒有這麽做,可陷在情愛裏的女人,就會這麽傻。
齊齊格會有一天發現多爾袞的心不在她身上,至少分了一點給別人嗎,而這個人,恰恰就是她布木布泰。
老天真是愛開玩笑,曾經她的傷有多深,她就會傷齊齊格有多深,就算知道自己一顆心全在皇太極身上,齊齊格也會恨。
像是一種本能的護短,就連恨也要從最愛的人身上分走一些,女人真傻。
“我又失態了。”齊齊格終於冷靜下來,變回她體麵穩重的睿親王福晉,對大玉兒慘慘地一笑,“我這輩子所有的醜態,都在你麵前了,你對我呢?玉兒,我能讓你這樣毫無顧忌地發泄嗎?”
大玉兒說:“可是,我本來就比你美啊。”
齊齊格哭笑不得,輕輕擰她的臉,而後摸了摸平坦的肚子:“真的有了?”
大玉兒頷首:“前幾日還不大確定,今早太醫又來瞧過,已經確定了。姑姑說我去騎過馬,所以不讓我下床,要我躺著。”
“你聽姑姑的,身體要緊。”齊齊格接過蘇麻喇送來的熱帕子,擦過眼淚後,重新撲了些粉,心下一轉,說道,“方才皇上抱著八阿哥說話,那架勢,嚇我一跳。”
“怎麽了?”大玉兒不以為然。
“我以為皇上要立太子了呢。”齊齊格故意道,而後仔細看玉兒的神情,揣摩她的心思,或者說,其實她是想替多爾袞打探皇帝的心思。
可大玉兒隻是“哦”了聲,一臉淡漠地看著她。
齊齊格見她這態度,擔心這話說不下去,便索性直言:“你這回若是生了兒子,但皇上將來立八阿哥做太子,你會不會難過?”
大玉兒不以為然:“且不說長幼有序,姐姐的地位也比我高,我若是皇帝,我也一定會立自己最喜歡的女人的孩子,這不是人之常情嗎?自然了,我若是想為兒子爭,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兒,和皇上和姐姐都不相幹。”
齊齊格皺眉:“玉兒,你從前在宮裏穿紅色,就沒人再敢和你穿一樣的顏色,你都忘了嗎?”
大玉兒爽朗地笑:“我也老大不小了,雅圖也都快九歲,該是她們穿紅戴綠的時候,難道我還像個十八歲大姑娘似的張揚嗎?我早就不穿紅色了。”
這話,可以當玩笑聽,也可以想更深的意思,玉兒是想說,她沒有半點要爭的心嗎?
“齊齊格啊。”大玉兒滿身豁達平和的氣息,“我現在好著呢。”
“你好好的,就好……”
這些話,齊齊格終究沒能和玉兒說下去,她們之間的立場,不容許。
齊齊格坐不多一會兒,便要回席上去,蘇麻喇送客後,回來對大玉兒苦笑:“福晉她也怪不容易的,事事都為了睿親王,恨不得能從您嘴裏打聽些什麽。”
大玉兒一笑,吃力地挪動身體,總這麽躺著,她的腰快斷了,盼著過些日子姑姑能讓她下地出去走走,懷個孩子罷了,騎馬都沒事,還能有什麽事。
至於齊齊格所糾結的立太子,大玉兒相信,將來八阿哥若不能讓皇太極滿意,他可以立也可以廢,他不會拿大清江山來開玩笑。
可眼下,皇太極若沒有立八阿哥的心,那麽他也白喜歡姐姐一場,還要什麽關雎宮,要什麽宸妃呢。
大玉兒的心胸並不寬廣,可也絕不狹隘,待大清入主中原,她隻想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去親眼見見書裏所說的名山大河,去那不會下雪的地方度過冬天。
“您想什麽呢,一個人喜滋滋的?”蘇麻喇笑問。
“我在想啊,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看看。”大玉兒一麵說,摸摸自己的肚皮,“不知道會生出個什麽來,蘇麻喇,我想要個兒子。不為任何人,隻為我自己,還為他的三個姐姐,要一個能在將來為她們撐腰的弟弟。”
蘇麻喇笑道:“一定會是個小阿哥,您都生三個女兒了。”
“你快別提了,我也真本事,一口氣生了三個女兒。”玉兒哭笑不得,“我真想要個兒子呀。”
喜宴散去,王公大臣帶著女眷紛紛離宮,隱約能聽見,都在說皇上如何喜愛八阿哥,都說皇太極早晚要立八阿哥為太子,於是目光紛紛投向氣哼哼闖出去的大阿哥豪格。
這次去打朝鮮,回來論功行賞,大阿哥又恢複了肅親王的尊貴,可他總是起起落落,皇帝對他與其他大臣幾乎沒什麽兩樣,根本看不出長子的優待,也毫無父子親情。
至少誰也沒見過皇帝寵愛過他的長子,人們知道豪格的時候,他已經能跟著先帝努爾哈赤去打仗了。豪格能有今天,與其說是皇太極給他的,不如說是他自己憑本事掙來的。
但是眼下,皇太極卻很可能將一切,都給了他那才出生一個月的弟弟。
豪格在宮外,遇見了代善,剛要開口,代善就避開他的目光,匆匆上馬車走了。其他人也少有願意來親近的,嶽托如今生死未卜,不知是被皇帝軟禁,還是被代善看管,誰都明白,跟著大阿哥混,沒有好結果。
“畜生……”豪格心中咒罵,“都是群畜生。”
皇宮裏,海蘭珠帶著宴席上的精致麵點來看望玉兒,大玉兒抱了會兒八阿哥,小娃娃剛睡醒,看著她就笑,很是討人喜歡。
“今天見那麽多人,哭了嗎?”大玉兒問姐姐。
“挺好的,吃了就睡,沒怎麽哭。也就宗親裏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抱了抱,姑姑不讓別人碰。”海蘭珠命乳母將八阿哥抱走,給玉兒洗手,讓她起來吃點東西。
“姐姐,你去給姑姑說,讓我下地吧。”大玉兒一麵吃,一麵央求,“我真沒事兒,那天騎馬都沒事,這孩子很結實的。”
海蘭珠頷首答應:“明兒我去說,你再忍一忍。”
大玉兒笑道:“反正我多半又是生女兒的,姑姑她不用這麽在意。”
海蘭珠道:“科爾沁已經來信了,吳克善說給你算了一卦,這一胎一定是個男孩兒。”
大玉兒連連擺手:“你以為吳克善從前沒給我算過?他每回都算啊,每回都說我是兒子。”
“這樣啊……”海蘭珠搖頭,“他真是費盡心思,恨不得來替咱們生。”
此時,阿黛從清寧宮來,提醒二位道:“吳克善王爺也新添了女兒,皇後娘娘說,請二位娘娘準備一份賀禮,與娘娘的一道送回科爾沁。”
“我沒禮物要送,永福宮裏沒有錢。”大玉兒說。
“玉兒。”海蘭珠攔下,對阿黛道,“我們知道了,阿黛啊,這話就別對姑姑說了。”
阿黛笑道:“奴婢明白,不過奴婢正打算,莊妃娘娘要是真沒錢,奴婢給您出了,偷偷從皇後娘娘的體己裏拿。”
她們說笑一回,打發了阿黛,海蘭珠就讓寶清去準備,讓蘇麻喇也跟著去拿一份,大玉兒卻歎:“可憐的小侄女,將來也是被送來盛京的命,或許命好一點,直接送去北京。”
海蘭珠直言:“我已經跟皇上說了,八阿哥將來不娶科爾沁的姑娘。”
大玉兒頷首道:“姐姐的心思我懂,你其實是想說,絕不娶吳克善的女兒吧。”
海蘭珠苦澀地一笑:“玉兒,我實在……”
大玉兒拍拍姐姐的手:“這很正常,心裏的恨,哪有這麽容易就消除的。”
海蘭珠看著妹妹的眼睛,心裏微微一顫,是啊,心裏的恨,哪有這麽容易就消除……
轉眼,已是五月,大玉兒的肚子稍稍有了幾分,但衣衫寬大,還看不大出來。
這日她從書房歸來,遇見了大腹便便的賽音諾顏氏,那小福晉如今一見大玉兒就害怕,躲在路旁不敢動。
大玉兒便也無視她,從她身前過,可還沒走過幾步,身後突然傳來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