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屁孩的錦囊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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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後王安石道:“雱兒說的似乎在理,然而舒州情況不能拖延,狄青即將到達前線部署,一定程度上我淮西算是次前線,若戰爭出現變數,淮西必須高效運作起來,而我不信任在這個節骨眼上,司馬光有能力統籌這些。所以為父還是傾向於:有我沒他。”

    王雱搖頭道:“爹爹,千萬不要嚐試現在彈劾他,司馬光刻板律己,遵紀守法,堪稱模範,給他撐腰的人更不好惹,如果您做主,你敢輕易把這類人打倒嗎?答案是不能。許多人都不答應,咱們皇帝又較少決斷,皇帝連處理貪官都不利索,你指望仁慈賢德的官家處理正直的司馬光?在您和張方平拉了這麽多仇恨、無數官員等著你們好看的現在,兒子我現在就能下定論,如果現在和龐籍黨開展,張方平和您必敗無疑。如果您因張方平而被牽連,哭瞎的到底是誰?”

    王安石楞了楞。

    王雱接著道:“或許您不怕丟官,但在他們如此恨狄青的現在,您離開了淮西,狄青絕對哭瞎,舒州百姓廣南百姓也一起哭瞎。哭瞎了還找不到責任人,因為司馬光們是正直的,是無錯的,是披肝瀝膽的大宋律擁護者。道理就這樣,簡不簡單?”

    王安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這小子刮目相看。於是開始沉思。

    “老爹不要意義用事,不要感情用事,不要太在乎名譽。您和司馬他們不同,您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人,您將來要登入青雲,宰執天下。所以呢,我還是小孩子就不多說了,您一定會有判斷和決定的。小子此來,隻是和您說說話,讓您明確一下局麵。”王雱說道。

    王安石擺手道:“去吧,為父已經有決定了。那就暫時不和司馬光破臉。”

    “與此同時,您必須寫一封信給狄青。”王雱又道。

    “為父不懂軍事,可不想去幹涉他。”王安石楞了楞。

    “懂軍事並沒有什麽用。”王雱道:“此番狄青必然放下嚴重的政治錯誤。”

    王安愕然道:“雱兒何處此言?”

    王雱道:“狄青性如烈火。官家委任他時候,一竿子人反對、看不起狄青,還說他小人。於是更讓狄青憋了戾氣再胸口。出陣之際,狄青已經不信任那些文官了,於是急發將令給前線陳署,責令‘不做不錯,守備為主,打不贏就退’,有沒有這事?”

    王安石念著胡須道:“不錯,有這事,當時狄青言辭頗為激烈放肆,說他不到前線,禁止任何軍係和儂智高決戰。”

    王雱道:“問題就出在這個地方,受朝廷那些家夥影響,南方這些文官根本看不起狄青,擔心狄青搶功勞。他們也想先於狄青前搶功勞,於是懷著抵觸的心情,其他武將不敢動,但陳署乃是掌印的知州,如何會給狄青麵子呢,於是這才有了陳署違反將令,私自出兵後大敗,斷送了八千兒郎。所以兒子我斷定,本就性如烈火的狄青,在受了那麽多氣,戾氣尤其重的現在,他一到前線就會殺人。陳署必死無疑。如果陳署都能被殺,狄青就廢了。”

    王安石當然不是白癡,真的擔心了起來。

    在老王的心思中,陳署不聽將領剛愎自用,違反軍令私自出兵戰敗,斷送八千兒郎,當然該死。然而在大宋沒人會殺陳署,若現在把陳署殺了,那把當初好水川戰敗的韓琦置於何地?

    若真如此,狄青的禍就闖大了,韓琦就是第一個跳起來收拾狄青的。

    考慮了許久,王安石遲疑道:“雱兒,這隻是你的猜測,沒有證據表明狄青敢殺陳署。若他沒這個用意,我又不是他上司,卻寫信警告他這事,就代表我王安石不信任他,會影響他的心態,讓他對文人更加仇恨。”

    王雱搖頭道:“兒子我斷定狄青必殺陳署。因為出兵是陳署的命令,其他武將隻是聽令。不殺陳署,狄青就殺不了其他武將。而不殺那些責任人,狄青於南軍之中就沒有威望。作為軍事天才狄青是個純粹的人,在京中他當然會低調謙虛,但是一上戰場他的思維就會轉變,會不顧一切的變為一架機器,下意識會告訴他自己,唯一的使命是贏得戰爭。於是急需收攏軍心嚴明紀律的他,需要殺人立威,那麽陳署看不起狄青、必然心高氣熬不認錯,陳署會覺得‘老子即便錯了換個地方照樣做官,你狄青哪顆蔥蒜敢來指責我’。於是這樣的心態下,必然當著大軍的麵,讓皇帝任命的主帥下不來台!”

    到此王安石終於色變了,雱兒的邏輯清晰,幾乎把朝廷相公、文人的驕傲心態都推理出來了。即將決戰昆侖關的王師,如果出現了主帥被人頂了下不來台,又不做點什麽的話,那麽這隻軍隊不可能上場打仗了。

    於是呢,現在王安石也知道了,如果出現這個局麵,狄青腦子一熱、為了贏得戰爭豎立威性,必殺陳署。

    殺了之後呢,狄青就真的廢了,皇帝都保不住他。因為他在挑戰大宋的體製。

    “算好我兒思路清晰,及時提醒,否則真要出大事。為父這就寫信給狄青,加以警告。”王安石坐下來提筆。

    隨即卻又放下,愕然道:“可若是這樣,陳署那是真該殺。不殺沒辦法決戰。不收拾陳署就沒有律己和軍心,那我水深火熱的百姓怎麽辦?狄青雖然不至於敗,但如曠日持久的拖延下去,朝廷錢糧如何耗費得起,張方平他首先就要因為揭不開鍋而去撞牆了。”

    王雱嘿嘿笑道:“兒有一計可破那陳署。”

    “說來聽聽。”王安石真是對這個兒子刮目相看了,哈哈,還是個天才,隻是心思不在讀書上了。

    王雱笑道:“目測老爹你的第二批糧草該起運了,這次您親自送去吧。”

    王安石楞了楞道:“在這舒州城裏,為父暫時也不能做事,若能解決問題,為父辛苦一趟也值,可惜那不是淮西,那邊為父沒有治權,沒人聽我的,我去了又能如何?”

    “好辦。”王雱一拍大腿道,“去了就找個借口和陳署單挑!直接把他揍了送去住院,等戰爭結束後他再出院,那時候愛咋地咋地。”

    噗。

    王安石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這就是你破陳署的計謀?這怎麽聽都是流氓行為。”

    王雱攤手道:“流氓又咋地,陳署是文官難道您不是?你級別還比他高呢。您身材高大,胖胖的如同個肉盾一樣,分分鍾教那小子做人,還無需別人助拳,去了找個機會您故意撞擊他一下,或者問句‘你瞅啥’,過去捏著脖子一掃腿撩翻在地,按在地上猛猛的打了後,送安濟坊去住院,讓狄青找不到拉仇恨的機會。怕個啥,您最多落下行為不檢點和衝動的名聲。他陳署吃了敗仗,斷送我八千兒郎的現在,您以熱血憤青的立場用這個理由揍他一頓,這當然不對,但這個時候絕對沒人會說您,甚至有不少人會在暗下叫好。譬如狄青會感激您做了他不方便做的事,南軍的人會含淚感激您為他們死去的八千兄弟出頭。”

    王安石不禁楞了楞,經過這個離經叛道的小子這麽一解釋,似乎還真有道理。話說聽到陳署不聽將領斷送了八千兒郎後,當時王安石那是真有打人衝動的。

    不過又老王苦笑道:“如此一來爹的名聲可就難聽了,拉的仇恨也就多了。”

    王雱溫聲道:“爹爹您是做事的人,注定了名聲不會好的。至於仇恨,現在您的仇恨難道拉的少,真以為不揍他陳署,他會喜歡您?不會的,他們注定不會喜歡您的,因為他們害怕您的作風。既如此,無需浪費表情在注定不喜歡您的人身上,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你需要認清您的‘客戶群’是誰,您也隻需對信任您、跟著您的人好,然後一往無前的衝鋒陷陣就行。”

    “好!”老王一掌拍在桌子上道:“就為你這番話,這個仇恨我王安石拉了,這趟我親自送糧,陳署他死定了,看我不揍他個獅子滾繡球,哪怕被吏部記過處分也在所不惜。”

    “爹爹威武,兒子看好您哦。”王雱伸出兩隻小手指著他。

    “快去睡覺。”就此被後腦勺一掌,捂著腦殼屁顛屁顛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