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張方平的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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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飽喝足後,張方平用手帕一抹嘴,轉身上去坐在了狄青的帥位上。

    楊文廣怎麽看怎麽覺得刺眼,卻是暫時不敢扯犢子,隻是在心理呐喊:滾下來,那是狄帥的位置。

    “狄樞密。”張方平看向狄青。

    狄青急忙抱拳道:“不敢,也請明府至少加個‘副’字。”

    張方平注視他片刻道:“你這個官,還做他幹啥,不覺得窩囊嗎?”

    狄青急忙道:“官並非為自己而做,乃是陛下提攜,為國效力。”

    “你真能為國效力嗎?”張方平大昏官的樣子眼睛一翻。

    楊文廣著急的又要說話,卻是張方平指著楊文廣道:“不輪不到你說話。”

    於是全部一起低著頭。

    張方平看了他們少頃,又道:“狄青啊,你的問題就在這裏。然後你臉上那個刺印,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楊文廣不服氣的仰著頭。

    狄青則是尷尬的低著頭道:“相爺說的是。”

    張方平愕然道:“說的是?弄的好像你懂了一樣,說說看你懂什麽了?”

    於是,狄青又尷尬了,說不出來。

    張方平背著手走下來道:“這就是你的問題。皇帝恩寵,特許你洗印,你要裝,要留著。本堂說你窩囊,你則低調的說是陛下提攜,是為國效力。所以包拯看到臉上有刺印的人在廟堂行走他就不高興。其餘人看到你這麽‘矯情’,不像個直爽武夫,於是大家都不喜歡你。你身為武夫這麽‘懂事安分’,把其餘知書達理學富五車的文人置於何地?”

    狄青被嚇了一跳,隱隱約約的想到問題所在。

    楊文廣愕然道:“這也成理由了?”

    張方平指著楊文廣的鼻子,話卻對狄青道:“現在你知道這貨為何好混,而你難過了嗎?”

    楊文廣和狄青一起楞了。

    張方平又轉身上座道:“因為楊文廣這老傻子就這德行,這個樣子符合武人,大家可以接受還放心他,懂了嗎?你狄青許多時候就不像個武人。”

    楊文廣不禁得意了起來,卻看狄青尷尬,又趕緊低著頭。

    張方平又道:“狄青啊。”

    “卑職在。”狄青低聲道。

    張方平道:“原本老夫沒那麽多精力,我根本不想管你的事,因為說實話,我雖不怎麽討厭你,但也不喜歡你。知道老夫為何此番這麽急的在冷天趕來?”

    “難道不是為了邕州的金礦?”楊文廣嘴巴很快的道。

    “當然是為了金礦。”張方平冷笑道:“誰都知道你們這些狗日的德行,老夫要來把你們這些小人給盯死了。”接著又道:“不過老夫真正的來意,是王安石那小子托我保住你,你懂了嗎?”

    狄青沒有說話,又楞了楞。

    張方平又道:“你毀就毀在當初不洗印,這是矯情。毀就毀在,夾戰功接受了樞密副使。這事上官家任性了,說白了啟用你,官家就是要和咱們這些文人扳手腕,想一定程度改變祖宗規矩。但你接受了,於是他們不會去怪官家,隻會怪你不懂事,小人得誌說的就是你狄青,你懂嗎?”

    “誰是小人!”楊文廣不服氣的道。

    “歐陽修就說武人是小人,文人是大人,大宋基調也這麽定,楊文廣你聲音大的話,老夫把你介紹給歐陽修你意下如何?”張方平不懷好意的道。

    於是楊文廣又消停了。那個老夫子真的是個很不好惹的人。

    張方平接著又道:“狄青你接受了樞密副使職位,就算在你低調有什麽用?你的確努力了,見誰都讓,但這相反是你的錯。身為樞密副使你官威何在?區區一個芝麻官你都給他讓道,你把朝廷西府的威嚴怎麽丟?你把武人的臉怎麽丟?所以這就是全部人恨你的原因,包括我張方平也恨你把皇帝的威嚴丟光了。這些事,評價為禍國殃民也不為過。”

    狄青和楊文廣不禁嚇的跳了起來,媽的都用詞禍國殃民了,要不要這麽狠啊?

    張方平冷冷道:“不要以為我在虛張聲勢,你在身要職,樞密院關乎大宋安危,你卻沒有威嚴,占著位置說話沒人聽,於是樞密院當然就亂了,軍製當然就亂了。出現這個局麵,狄青你真的沒責任嗎?”

    狄青不禁冷汗淋漓,這才想到了嚴重問題。

    張方平越說越惱火,拍案怒斥道:“要不是王安石那小子保你,說你骨骼驚奇,說大宋邊患仍舊重大,需要你,否則老夫這次就把你整死。皆因你的存在導致了樞密院亂套,軍製受到嚴重幹擾,又有一小撮在其中煽風點火,最終導致陳署做了出頭鳥,致昆侖關戰敗,斷送我大宋八千兒郎。狄青,老夫這不真是欲加之罪,若不是你出任樞密副使,導致軍製亂象成為新常態,陳署他膽子再大,怎敢違背皇帝欽點的主帥命令。所以你真的沒責任嗎?”

    楊文廣簡直聽的眼冒金星,大聲道:“陳署違反將領,也成為宣帥的錯了?”

    張方平眯起眼睛道:“我說是他的錯,就是他的錯。否則就是皇帝一意孤行要啟用狄青的鍋,楊文廣,你的意思是這事皇帝錯了?”

    “我……”楊文廣又趕緊低著頭,當做沒說過。

    張方平再道:“狄青,早前你接受了樞密副使,拉了仇恨。現在你打贏了,你把文人的臉放在什麽地方?皇帝既然喜歡你,這麽大的功勞,現在應該怎麽提升你?”

    狄青不禁微微色變。

    楊文廣道:“當然是從副使升為正使……”說不完又趕緊抬手捂著嘴巴,因為若依照死老張的理論,早前已經如此顯眼,搞的軍製混亂,現在若真把狄青升樞密使,那幾乎等於把狄青推上斷頭台了,也等於搞亂全國軍製了。

    到此,張方平淡淡的道:“不適合的人,位置越高害處越大。沒誰說你狄青是個壞人,而是你不能服眾,所以位置越高,下麵抵觸反彈越嚴重,對政治的傷害越大。身為樞密副使卻發揮不了作用,即是對國朝和體製的犯罪。這就是老子的理論,你認為呢?”

    狄青以軍禮半跪在地上,真的哭了起來,這樣的政治,世事的市儈,讓他有些看不懂這個世界了。

    “哭個什麽鼻子!”張方平冷冷道:“這點壓力都受不了,這種問題都扛不住,還想在廟堂行走?你看龐籍那個老王八蛋臉皮有多厚?他當初把垂簾聽政法典燒了那麽彪悍,現在被包拯盯著咬,你看他害怕了嗎?老夫也不輕鬆,並不是說沒人追著我咬,然而該吃肉我照樣吃,該收拾楊文廣這種痞子你看我會手軟?這就是政治,這就是擔當,這就是心理素質,這些你都沒有,你為何腦洞大到要帶個賊配軍印記在廟堂行走?”

    老張再次拍案道:“你帶著個賊配軍印記坐在廟堂,搞亂我吏治,把我大宋朝廷承托為什麽?把官家名節置於何地!官家他可以任性,但你何德何能要配合他任性?你配合他亂來,和體製對著幹,難道你不像歐陽修口裏的‘小人奸臣’?若像,他們大喊清君側難道說錯了?”

    楊文廣又要說話,張方平指著他吼道:“你狗日再敢放黃腔,我就把你吊在大營門口示眾三日。不要以為被我張方平罵是壞事!別人想被罵還沒人去罵呢!那個陳署現在比死還慘,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沒人去罵他!真是罵了,一腳踢飛去邊遠山區做官,事情就過去了,三年任期一滿他不就又蹦躂回來了。但現在誰都不見他,一句都不說他,他天天夢見那八千將士的亡魂,就能讓他瘋了。懂了不?”